欧洲多国因债务危机削文化经费 小机构或临倒闭

　　王兴栋 国际周刊专稿

　　很多人到欧洲旅游，都会被欧洲丰富的文化艺术资源所感染。然而，随着欧洲多国陷入债务危机，一股紧缩的潮流席卷整个大陆。如今，紧缩政策已经影响到很多国家对文化艺术的资金投入。由于经费被压缩，欧洲的一些博物馆、歌剧院开始减少展出演出活动，一些艺术机构在推出新节目时也减少演员数量以降低支出。分析人士认为，这股紧缩风不仅将影响到艺术作品的创作和消费，同时也不利于艺术的创新，因为最富创造力的小机构受资金紧缩的影响最大，它们中有很多可能会因此而倒闭。

　　经费削减：葡萄牙为省钱撤销文化部

　　欧洲现在所面临的经济问题让一些文化艺术机构不得不减少演出活动，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也已经感受到这种影响。根据美国纽约“雷达下”艺术节组委会提供的数据，今年一月份至少有三家欧洲剧团因为自身无法支付旅行费用而艺术节的主办方也不愿买单，取消来纽约演出。“雷达下”艺术节的艺术总监马克·拉塞尔说：“对于国际文化交流而言，这的确是不利的事情，一些规模比较小的公司当下的处境尤为困难。 ”

　　对于欧洲的艺术家和管理者来说，这样的改变非常让人不安。因为和美国不同的是，欧洲人对于文化和艺术更加重视。在他们眼中，文化艺术不是一种商品，如果是商品的话，其存在与消失要由市场来决定。欧洲人更愿意将文化看成是一种需要保护和培育的遗产，甚至包括一些小众化的艺术形式。 “文化是生活中的一件必需品，”奥地利文化论坛总监安德里亚斯·斯塔德勒说，“人们有进入歌剧院欣赏艺术的权利。 ”他还补充说，“在我们的政府日程中，文化的重要性要比美国高很多，因为文化和艺术是我们身份认同的一部分。 ”

　　然而尽管如此，很多国家还是把紧缩之刀砍向了文化艺术领域。比如意大利、匈牙利、荷兰和英国，这些国家要么是保守派执政，要么就是技术官僚当权，这些人对文化艺术没那么感冒。在荷兰，政府对文化艺术项目的经费资助从 2013年开始削减25%，也就是一年减少2.65亿美元，一些文艺演出活动票价的税率也从6%上升到19%。在意大利，世界著名的史卡拉歌剧院由于政府削减补贴而面临着900万美元的经费短缺。其它一些国家如希腊、葡萄牙、西班牙和爱尔兰，为了留在欧元区而被迫大幅削减公共开支，砍掉文化经费自是难免，葡萄牙甚至连文化部也一并撤销。对于砍文化经费，荷兰教育、文化和科学国务秘书泽尔斯特拉辩解称，一些艺术机构的所作所为必须在经济上具有合理性，他们必须为有限的经费而竞争。

　　欧洲最稳定的两大经济体德国和法国相对来说受到的冲击较小，对于一些官方赞助的文化艺术项目，两国政府还能拿出经费。在这两个国家看来，文化艺术项目能够提升自己国家的海外形象，就如同电影一样，提供一定的经费是值得的。

　　小型机构：有不少因资助削减而倒闭

　　面对政府资助减少，从现实的角度讲，一些小公司和小众艺术形式往往受到的影响最大，而大的机构或者是更有名的机构，如荷兰的梵高博物馆、荷兰皇家芭蕾舞团等，所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 “经济确实没有那么好，为了获得财政支持，你必须是一家具有国际声望的大公司。 ”荷兰音乐中心负责国际事务的高级项目经理迈克·纽文汇岑说，“而且政府还想看到自己掏这笔钱的价值所在，也就是要与其市场表现相挂钩，如果你有足够的观众，你就会得到更多回报。作为紧缩的结果，一些小型的歌剧院和剧团将会倒闭。”从艺术分类的形式来看，受冲击比较大的估计是舞蹈。荷兰阿姆斯特丹国际舞剧院执行总监索菲·兰博说：“这将是一场海啸。 ”

　　经费削减还不利于文化艺术方面的国际交流。 2008年经济危机袭来之前，很多欧洲的乐团到美国访问时除了到一线城市之外，还会前往一些二线城市如圣迭戈等。现如今，这已经变得越来越难，而且欧洲的乐团非常希望美国的主办方能够负担更多费用。“我们的钱少了，因此改变了合作观念。 ”斯塔德勒说，“我们希望我们的合作伙伴能出更多，为此我们会进行更艰难的谈判。 ”

　　流程改变：尽量搞小制作、少请演员

　　经费的减少也正在影响着文化艺术的表现形式和一些节目的制作流程。美国林肯中心的一位管理人员尼格尔·雷登上个月刚刚到欧洲访问过，他得到的印象是欧洲的艺术节目创作现在有一种趋势，那就是更倾向于小制作，用更少的演员。 “现在许多剧本一般只需要三个演员，以前可能需要八个，如果你是个作曲家，你写的曲目可能只需要小部分人演奏即可，而未必是一整个交响乐团。艺术家也有自己的考虑，他们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及时上演，显然，小制作的上演成本要比大制作便宜很多，上演机会自然也要大一些。 ”

　　不仅制作上往小的方向发展，演出地方也选一些比较便宜的场所。在纽约，很多欧洲的艺术机构正在寻找一些更小、更便宜的地方来上演自己的新节目，“当有更便宜的地方时，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在卡内基中心演出？ ”一位匿名的文化交流活动组织者说。芬兰作曲家凯加·萨莉亚赫的独唱音乐剧《艾美丽》就是这样一种作品，该剧今年夏天将在林肯中心演出。

　　广找关系：希望美国富豪能慷慨解囊

　　当然，很多文化艺术机构在当前的经济环境下也在积极寻找生路。比如罗马尼亚电影节组委会 （该电影节主要推介罗马尼亚的电影导演和演员）去年就与林肯中心电影协会积极合作，在林肯中心推出展出活动。 “和五年前相比，我们再也不会想单独做一些事情。”罗马尼亚文化院的负责人柯妮娜·苏图说，“突然之间，你必须变得更有创意，必须去寻找合作伙伴，无论是来自美国、欧洲或是其它地方的合作伙伴。我是这么做的，我所有的同事也都这么做。 ”

　　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欧洲很多文化机构还在积极培育私人赞助者，但因为缺乏经验，或者对于引入私人赞助的过程不太了解，他们往往会向美国的同行求助。在美国，私人赞助文化艺术活动比较活跃。“欧洲的一些艺术机构都在说他们的政府希望引进美国模式，但在欧洲没有这样的传统，欧洲缺乏相关的激励措施和税收优惠，私人赞助文化活动的意愿没有美国这边高。”布鲁克林音乐学院的负责人约瑟夫·梅里洛说。因此，一些欧洲的艺术机构希望直接在美国获得经济资助，他们会找一些美国公司或美国富豪，通常是与欧洲有关系的，比如先辈来自欧洲，希望他们看在这层感情纽带的份上能慷慨解囊。不过，这么做实际上也就意味着欧洲的艺术机构正在与美国的艺术机构竞争经费。

　　不利创新：砍经费将影响艺术多样性

　　不管怎么说,紧缩已是必然。很多人担心这会导致有限的资金流向更为保守、更大的机构，相比之下一些新兴的创新类机构反而得不到支持，这不利于创新。而且，一些大的机构在艺术形式上倾向于比较传统的东西，而中小机构会在艺术门类上进行创新，经费的紧缩也不利于艺术的多样性。“由于要考虑观众，很多权衡和交易不可避免。但如果最终的结果是只有一种东西受到欢迎，那将是灾难性的。 ”尼格尔·雷登说。住在阿姆斯特丹的一位舞蹈家伊凡娜·穆勒则表示：“紧缩已经创造出一种新的内容生产模式，很多好的作品可能会因此而消失。 ”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危机的影响逐渐消退，很多人也担心紧缩政策的影响将会是永久性的。为此，一些艺术人士呼吁大机构有必要和年轻的艺术家进行更多的合作，为新人和新的艺术形式提供更多机会，这样才可能将经济紧缩带来的影响降至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