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要么鼓吹日本可以说不,要么自贬岛国根性”两个极端解读日本的角度不同,《日本边境论》在发现日本国民的性格上独辟蹊径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陈娟发自北京
进入三月,当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日本一年前的灾难与今日的重生时,北京北二环铁葫芦咖啡BAR正在进行着一场开放的文化沙龙活动。以日本神户女子大学教授内田树的著作《日本边境论》中文版出版为契机,几位有着旅日经历的专家和学者聚在一起探讨“日本人眼中的日本人”:那些有着“边境人”身份的日本人有着怎样的“边民性格”。
适应中心,但创造不了中心
“我和内田树曾在同一个大学任教,他是典型的下放型学者,在写作过程中,内田说他经常挠墙,因为写得太复杂,怕读者读不懂。但最终这本书达到了两个目的,一是读者可以通过这本书了解日本,第二就是解决了如何看待日本文化的问题。”一开场,《日本边境论》中文序言作者、神户国际大学教授毛丹青便讲述了内田树写这本书的幕后故事。
一直以来,公认对日本国民性研究成就最大的,莫过于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所著的《菊与刀》,它将日本人的矛盾性格亦即日本文化的双重性,如爱美而黩武、尚礼而好斗、喜新而顽固、服从而不驯等展露无遗。而自《日本边境论》2010年出版以来,便有人称“从此以后我们探讨日本的国民性,《日本边境论》是绕不开的著作”。
现年六十二岁的内田树在日本文坛绝对算得上“跨界能人”,他是神户女子学院的文学教授,主攻法国现代思想,同时身为专业武道家,除了上课习武,更爱就电影、文学、社会话题发表意见。这个有着外部视野的日本学者,抛开常见的“要么鼓吹日本可以说不,要么自贬岛国根性”两个极端解读日本的角度,独辟一条擦边路线,声称日本地处“边境”,其国民因此具有一种“边境性格”。
对于边境,内田树在书中是这样定义的:“边境”是一个与“中华”相对的概念。只有在“华夷秩序”这个宇宙论当中,“边境”这个概念才有意义。而“华夷秩序”指的是:世界的中心存在着一位“中华皇帝”、“王化”之光从那里开始普照八方。从“华夷秩序”的等级来看,日本列岛应该处于东夷中最偏远之地,一个“王化”之光很难普照到的地方。在他看来,日本人一直把中华文明与欧洲文明当做中心,而从始至终总是退至边境的。日本人能够拼命地适应中心的想法,但从来就创造不了中心,这是一个宿命。
对于日本“边境人”,研究日本历史文化多年的学者李冬君感觉,“就像一个浪人流浪在大海上,具有类似于弃儿的心态。因此天生就有危机感,不由自主地想与大陆靠近。先是中国,后是欧洲,这是日本先后靠近的两个文化中心。”
“边民性格”:扫除还是坚持?
也许是身为“边境人”,一种对自我归属的强烈渴求促使日本人不曾停止追问:日本是什么?日本人是什么?
内田树在《日本边境论》中明确指出,“边民性格”已经深刻地写入了日本列岛居民的民族同一性中。这种民族同一性的特征就是对“从起源处就落后于人”、“自己不具有从零开始创造制度的能力”这种无能的自觉。
细究来说,比如日本人有民族自尊心,却又常常被文化上的劣等感所纠缠;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便会展示出毫无顾虑的亲密或者说毫无防备的心;“当面服从,背后不服”是日本人擅长的本领之一,也是独一无二的生存战略;时至今日,“假装不了解对方所采取的规则,只要有实惠可捞”依然是日本人不断使用的传统外交战略……从日本的历史人物到当代思想家,从影视剧作到知名漫画,从日常生活到武士道,内田树将这种“边民性格”剖析得淋漓尽致。
这种“边民性格”为日本带来了什么?在内田树看来,边境人的极限就是“可以遵照世界标准说话做事,但却不会为世界标准进行新的设定”。现实中日本人也一直在追赶世界标准,芬兰的教育制度优秀就学习芬兰,法国的少子化成功就跟着实施,巴西的足球很强大也跟着模仿……日本人就这样总是习惯从外部寻找“保证人”来为自己的“正确性”提供“保证”,所以有专家指出,“在日本,不断的重复就是创造”。
内田树声称这本书的目的在于对日本民族怪习的“矫正”,用他本人的直白比喻就是扫除。“不从脚边的垃圾拾起,就没法开始整顿混乱。”但他对于改变日本“边境人”的思维方式又有些悲观,有时甚至觉得不如边境到底吧!“与其让日本成为‘普通’的国家而白白浪费精力,倒不如去思考一下只有如此奇怪的国家的国民才能做成的事情是什么”。国际先驱导报
我来说两句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