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有价玉无价

　　　　周牧之

　　最近笔者造访了广岛县的古镇——鞆，一座几乎被完整保留下来的老城。在濑户内海的环绕中，寂静的古港、林立的庙宇、鳞次栉比的游乐阁、星罗棋布的旧商业街，立体地诉说着水运时代“等潮港”曾经的繁荣。

　　已经衰落的小镇为招揽游客，以曾在此地滞留过的明治维新英雄坂本龙马作噱头大肆宣扬。但坂本当年的足迹遍布日本各地，并非故里的鞆借其为招牌显得既牵强又毫无创意。

　　更不幸的是，大打名人牌的鞆却把动漫巨匠宫崎骏活生生地忽视了。凭《天空之城》、《龙猫》、《魔女宅急便》、《红猪》、《千与千寻》、《哈尔的移动城堡》、《风之谷》等动漫名作与迪士尼和梦工厂共分天下的宫崎骏，2005年在古镇悬崖上的老屋里居住过两个多月，以古镇作为原型构思和创作了颇为轰动的《悬崖上的金鱼姬》。对小镇生出了感情的宫崎还亲自动手，甚至斥资援助古建筑的修复。遗憾的是当地人看不到宫崎骏世界性品牌的价值，竟然索性将其“黑掉”，就连大师为一家旅店翻新亲手绘制的图纸手稿也没有认真保护，甚至还不小心地洒上了咖啡。

　　殊不知，日本国内家喻户晓的坂本龙马在国外鲜为人知，而宫崎骏的崇拜者却遍及全球。为了体验大师创造的动漫空间，每天都有大量的海外游客拜访宫崎骏的吉卜力（GHIBLI）美术馆。该美术馆就在笔者东京寓所附近，时常有国内和美国的朋友要求笔者为他们购买门票，但由于数量有限往往提前数周都不能如愿，可见宫崎骏动漫影响之深远。从这种意义上讲，如果能够把宫崎骏的童话世界与鞆的历史和美景有机地融合，势必会引来如潮游客，激活这座历史活化石的古镇。

　　“黄金有价玉无价”，鉴定和赏识决定玉石的价格。与玉石一样，文化产品的价值也取决于受众的认同。在今天受众跨越国境的因特网时代，来自异国的认同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机遇。

　　跨越国境的文化交流还能意外地为我们保留文明基因。在古代，日本曾经两次大规模地学习和引进中华文明。663年唐·新罗联军大败倭·百济联军于朝鲜白村江。意识到唐朝之强大的日本此后频频派送遣唐使入华学习，以奈良和京都为中心，从政治制度到文化、艺术、宗教、建筑等几乎引进和再现了整个中华文明体系。

　　1185年镰仓幕府成立开启了武士政权的时代，为了对抗以京都为中心的公家（指朝廷公卿、贵族）政治，镰仓大力开展对宋贸易，积极地从宋朝学习和引进宗教、文化和建筑等文明要素，宋朝的禅宗和饮茶在日本风行一时。

　　在中国本土，中华文明演进方式是破坏性的创造，导致很多时期的文明要素断代和消失。但是，古代的文化交流却让我们今天还能在日本的京都-奈良和镰仓从宗教、建筑、艺术乃至工艺品等中找到唐宋两个不同时期中华文明的缩影。

　　无独有偶，绝唱“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曾让中国人吟颂了千百年，但因为当时的葡萄品种在大陆已经绝种，为唐代诗人所激赏的葡萄美酒只能成为诗篇中的遥想。然而在日本的山梨县，1300年前由遣唐使带回来的葡萄品种却一直延绵至今，更有由笔者友人经营的胜沼酿造把用这种葡萄酿制的葡萄酒升华到在国际上屡获大奖的极品水平，让今人也可以品味和遐想称颂千年的浪漫。

　　在今天全球化和网络时代，文化的交流和传播将越来越广，越来越快，它不仅会为文化产品带来更多的受众和收益，还会大力促进相互的理解和欣赏。特别是当各个国家以出口为前提来创作，甚至合作创作文化产品时，作品的价值取向将会发生深刻的变化。

　　3月24日，由国家信息中心、日本内阁官房等单位联袂举办的国际研讨会“中国消费文化创新与日本发展借鉴”在北京举行，中日政要、学者和企业家聚首一堂，探讨了两国文化产业的交流和合作的课题、前景和意义，吸引了五百余人的各界听众。会场上碰撞的火花、交流的热烈预示了中日文化产业大交流、大合作时代正在到来。

　　来源：2012年4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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