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多博士生一样,邹新新读博的这五年半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导师“跑项目”。忙的时候他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在出差,即便是在学校的那十几天,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泡在实验室里。“导师的项目比较多,有些与我的研究方向并不一致。”邹新新说,他也就是最近一年时间才开始准备自己的研究。
邹新新的导师手上项目很多,他的师兄弟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围着项目跑,至于自己论文开题时定的研究方向,几乎无暇顾及。直到去年,因为必须要毕业了,邹新新才开始尽量避免参与项目,着手他的论文。
“不过同学几乎都在申请延期,也不觉得很难接受。”邹新新说。
在西南交大的逾期博士中,在职博士的比重明显更重一些。虽然他们很少参与项目,但他们需要安排好工作、生活之后才能进行所谓的科研。刘娜是西南交大土木学院的博士生,如今已经读了六年了,与她同宿舍的李琳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刘娜是重庆一所学校的老师,平时工作比较忙,只能在寒暑假的时候到学校来,而土木工程对毕业生的要求比较高,因此拖到现在还不能毕业。
亟须淘汰机制
王草是西南交大交运学院2010级的博士生,“我们学院这一年的博士生有30多人,在职博士和全日制博士大概各占一半。全日制的基本都是本科、硕士一路升上来的。在职的,基本就是高校教师、设计院工程师和政府行政人员。”
博士班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惯,毕业照要在刚进校的时候拍,王草说:因为每个人的毕业时间不一样,而且大家都比较忙,能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多。
据王草介绍,学校对博士也有学分要求,但这些学分基本上一个学期就可以修完。“课程不多,上课的学生也不多,而能坚持把一个学期15节课上完的导师也不多。王草说,博士的专业课多数是资深教授来教,不少教授还是学校的行政领导,经常忙于项目、出差、开会,有的一学期下来只能上三四节课。
对此,西南交通大学经管学院的博导黄耀煌认为,博士生更需要培养自学能力。
王草是个感性的人,他至今还记得自己上的博士第一堂课,教课的王老师给大家放了一段幻灯片:“假设人类所有的知识是一个圆,圆的内部代表已知,外部代表未知。随着知识范围的增长,圆的内部形成了一个火箭般的角,进入博士阶段,你开始接触到最前沿的知识,尖角慢慢增长,火箭变得更长,终有一天,你突破了圆本身,把人类的知识向前推进了一步,你就是博士了。”
“王老师还说‘博士不只是博学之士,必须做研究,推动科学知识的进步’。”王草说。
虽然王草也见过不少让他感动的专注学术的人,但理想归理想,现实中,学术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就是写论文、申项目、赚钱。博士毕业后的去向大多是学校或者研究所。当然很多博士生也不排斥考公务员。学术对于大多数博士而言,已经成了谋生手段。王草坦言,他自己读博也是为了职称。
“学问、论文,若干年后可能是一堆废纸,但文凭是真的啊,职称是真的啊。”王草说。
更多的博士忙于帮“老板”干活也无暇学术研究。和王草一个宿舍的韩云说,他每天九点钟到实验室,回到宿舍基本都要十二点了,有时还要熬夜加班。“没办法,得好好表现。将来才有机会由导师推荐个好工作。”
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研究员储朝晖对此感到担忧,“很多超期博士并非是因为课题无法攻破,更多是由于忙于工作、项目,根本没时间和精力搞研究。”
储朝晖认为,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在于中国目前尚没有明确的博士生淘汰机制。较长时期以来,所有的高校基本上是进来的学生都能“熬”到毕业。
中科院院士王志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建立淘汰制度是博士生质量提高的有效措施。在美国麻省理工、加州理工等著名学院,博士的平均毕业年限往往长达6至10年,淘汰率在20%~30%之间,有的高达40%。”
事实上,早在2007年,时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主任委员的陈至立曾提出 “以严格的入口和高淘汰率为特征的‘严进严出’措施,保证研究生教育质量”。此后多所高校开始重视博士生的教育质量,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经济学院,厦门大学等高校相继宣布不再招收在职博士生,一些高校也悄悄启动了超期博士清理工作。对此,储朝晖认为,这些是积极的信号,但从根源上杜绝“超期”,需要严格的准入与准出制度。此外,强化对博士生甚至是博士生导师的管理,也是摆在诸多大学面前的“当务之急。”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部分采访对象为化名)
[上一页] [1] [2] |
我来说两句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