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陷入无政府状态 民众一周干三天每天三小时

    来源：深圳晶报

　　一旦希腊退出欧元区，世界将会怎样？这是全球金融市场最担心的一个追问，过去两周，国际金融市场尤其是欧洲市场，以高台跳水式的下跌，部分宣泄了这种恐惧。但这还只是开始吗？18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暂停与希腊的接触，直到该国在6月17日议会选举中选出新的政府。几乎与此同时，信用评级机构惠誉将希腊长期主权信用评级从“B-”下调至“CCC”，认为希腊退出欧元区就将成为“可能”。从三年前债务危机爆发，希腊两任政府垮台，越来越多的债务援助要求，更令希腊成为吞噬欧洲乃至国际救援资金的黑洞。

　　在希腊可能退出欧元区的最危险关头，晶报特派记者最近几天穿梭在雅典的街头巷尾，探寻“风暴中心”的真切温度。重债危机下老百姓的艰难生活，渐次浮出水面。

　　现状

　　晶报记者5月18日在雅典的希腊国会大厦前看到，附近街区的主要通道几乎都被警察看守，路过的市民都被建议绕道而行。由于财政紧张，国会大厦周围的市政改建已经停工，挖开的路面被围上了防护栏。希腊债务危机让社会严重分裂，罢工和冲突此起彼伏，甚至导致大量人员伤亡，公共交通中断，许多建筑被毁等悲剧发生。

　　在国会大厦门前，停靠着来自欧洲各地的十多辆电视直播车。记者们扛着摄像机站在路边，主持人站着提出一系列问题，卫星传送车立即把信号传出。数十位防爆特警牵着狼狗，在转播车的行列中徘徊巡逻。希腊国家电台记者木伊塔莎告诉晶报记者：“最近这半年，我们几乎天天都要跑到这里‘报到’。从高层磋商来看，新一届政府还得‘难产’，估计要等到6月17日第三次举行大选。要是政府的工作效率有记者直播那么快，希腊的经济发展早就上去了。”

　　希腊新政府的出生日期，被延后到了6月17日举行希腊新议会选举。

　　商店生意很难经营

　　的士拒载家常便饭

　　“欢迎来到希腊，这里现在是无政府状态，”在希腊生活了十年半的华人甘明宇告诉晶报记者，“虽然看似荒唐，但是希腊并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么穷、那么乱。大家该游行的时候游行，该生活的时候生活。希腊去年的人均月收入是1200欧元（1欧元约合8元人民币），今年5月的统计数字是800欧元，下降幅度比较大，但是勉强也可以维持生活。”

　　走出雅典机场，随处可见黄色的出租车，较大部分都是奔驰轿车。与深圳“上车打表即走”的习惯不同，雅典的出租车司机要问清你的去处，然后掂量大致能赚多少钱，再决定是否载客。甘明宇说：“在希腊，出租车拒载是很正常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没啥理由，纯粹就是司机看你不顺眼，就算投诉也没用。”

　　在高福利的社会体制下，希腊的作息时间十分人性化。每天14时开始，雅典的大街上就冷清得吓人。来自福建福清的华侨郑喜明，在雅典著名的商业街——马拉斯利街27号开了一间服装店。这条号称繁华的商业街大约有800米长，只有两个车道的宽度。郑喜明告诉晶报记者：“最近两年的生意很难做，一到下午就没人了。按照行规，大部分的商店每逢周一、周三、周六，必须在15时之前关门。每逢周二、周四、周五，可以开门到21时。周日必须关门休息，否则将被警察抓去法庭。”郑喜明说，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未雨绸缪，“我已经把老婆孩子送回中国了，这样可以保险一些。”

　　高通胀高税收低支出

　　物价较半年前升三成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18日决定暂停与希腊的接触，直到6月17日议会选举。同一天，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强调希腊必须履行自己的义务，履行共同达成的紧缩财政援助条款，“我们充分尊重希腊人民的意愿，但我们也充分尊重达成财政援助条款的16个欧元区国家的意愿。”

　　18日，希腊帕特雷大学政治系研究生莉迪亚，在雅典书展上向晶报记者解读了欧盟与希腊的分歧：“欧盟总是在强调希腊必须勒紧腰带去改变，全然不顾希腊民众的现状。在高通胀、高税收、低支出的情况下，希腊现在的物价比半年前上升了至少30%，人民生活受到很大影响。希腊经济占欧洲经济总量不大。就算希腊经济崩溃，对欧盟的直接影响也很有限。所以，德国、法国都不太情愿援助希腊，在三年多的讨价还价中数度延误机会。默克尔等人之所以提出新一轮的援助计划，主要是为了避免希腊退出欧元区，进而引发更多的国家退出。对于希腊与欧盟的分歧，一些希腊人觉得欧盟比较坏，主动借钱背后的动机很可疑，有可能会导致更损国格的事情。还有人开玩笑说，只要签下了援助协议，希腊就要成为欧盟的殖民地。德国现在向希腊提供一点救援资金，在情理上是很正常的，毕竟我们没有向德国索取战争赔偿。”

　　蔬菜牛奶价格翻番

　　七旬老头生活拮据

　　在雅典著名的阿马里拉斯街头，晶报记者邂逅了正在喂猫的退休教师乔治亚·若望。71岁的若望说，他在十年前去过中国旅游，十分欣赏东方文化。他通过手机屏幕，向记者展示了家中收藏的中国及日本画作。

　　若望每天下午都要上街，带着猫粮去喂养流浪猫。若望说，去年年底削减23%之后，自己每月还能够领到590欧元的退休金，这在白发阶层属于中等水准。若望告诉晶报记者，希腊很多的物价都是在飞涨，蔬菜、牛奶、面包这些生活必需品在这两年之内价格翻了一番。在医疗方面，紧缩政策下来以后，很多的公共医疗保险的额度都在被大幅缩减。

　　勒紧裤腰带，希腊民众还能扛得过去。也有一些人士厌倦了这种生活。 希腊当地时间4月4日，一位名叫克里斯托拉斯的退休药剂师，在希腊国会大厦前的宪法广场上举枪自尽。人们从他的外衣口袋中发现了一张自杀便条，便条上写着：“政府彻底让我放弃生存的希望，我无法伸张正义。在我不得不在垃圾堆中翻找食物度日前，我唯一能够有尊严的抗争方式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位老人的自杀行为向世界曝光了希腊现在进退两难的一个窘境，由于公共服务、养老金工资削减以及税率增加等问题连续5年的经济衰退，1/5的希腊人失业，2011年希腊的自杀率比2010年增长了40％。

　　希腊奥委会薄礼待客

　　送李宁几欧元纪念币

　　经济危机的烽火，甚至蔓延到了希腊体育。由于政府拨款急剧减少，希腊奥运军团的人数大幅削减至75人。17日，希腊奥委会主席卡普拉洛斯在其办公室接见了李宁和晶报记者。卡普拉洛斯与李宁共同参加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拥有20多年的友谊。临别之时，卡普拉洛斯只拿出用一块价值几欧元的伦敦奥运会纪念币，送给李宁作为礼物，“李先生，我本来想给你准备一份更好的礼物，可是政府砍掉了大量的体育预算，我们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只能给你这份薄礼意思意思了。希望等到你下次再来希腊的时候，我们的经济已是雨过天晴。”

　　外来投资设置壁垒 服务费用欧洲之冠

　　问题

　　希腊现有华人1万多名，这在欧洲属于较小的数字。从事旅游业的华商卢争鸣告诉晶报记者：“希腊国企的垄断意识很浓，对待外来投资者设置了很多壁垒。普通的商人购买土地之后申请建厂房，批准程序竟长达12个月。注册一家公司，在法国需要7天，在德国需要18天。但是到了希腊，最快也需要38天的时间凑齐各种衙门盖图章。为了防止在拿到营业执照之前精神过分郁闷，很多人向公务员手里塞几张票子，导致希腊受贿成风。手中没有任何权力的普通民众无法索贿，只有使出罢工这一招。希腊工会的势力很大，动不动就召集罢工，而且经常串联到总罢工，这种恶性循环使得希腊公众生活陷于瘫痪。工业产量持续下降，国内投资不畅，外国资本日渐枯竭，投资者只好纷纷撤走。现在，希腊银行业已不堪一击，至少有四家大型银行即将破产。假如退出欧元区，就是自取灭亡。”

　　希腊在1981年加入欧洲共同体（今天的欧盟），很多农民获得了欧盟的丰厚改革农业政策。1981年入盟时，希腊农业占GDP的17.7%，而且是农产品净出口国。31年后，希腊农业收入的40%来源于欧盟的补贴。希腊的通胀率通常是两位数，法规的施行导致工人收入的上涨完全与生产率脱节，国内企业的竞争力倒退。2002年，希腊加入欧元区，弃用本国货币德拉克马。免去了兑换货币的麻烦之后，外来游客却发现希腊度假地的服务费用是欧洲之冠，于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土耳其或是突尼斯。

　　债务重压削减补贴 希腊难以自力更生

　　最近几个交易日，希腊股市大幅下跌，希腊国家银行股价下跌15%至1.44欧元，创下自去年11月以来的最大降幅。这些金融危机直接影响到了市民生活。以电力为例，希腊不堪债务重压已于今年2月份宣布削减太阳能电力补贴，陈旧不堪的电网系统故障不断。晶报记者入住的酒店，往年都会把游泳池加温到26摄氏度，但是今年已经停止了加温系统。酒店服务员说：“整个希腊的涉外酒店，基本都停止泳池加温了。这种温度下水游泳，确实有点冷，你不妨先做个长跑，然后在中午12时太阳最猛的时候下来游泳。”

　　在很多中国人看来，希腊是欧洲民主和古典奥林匹克的发祥地。这个素有“欧洲阳台”之称的农业国阳光灿烂，爱琴海是中国人趋之若鹜的度假胜地。那么，怎么会突然成一个拖欧洲后腿的灾难之源？

　　旅居希腊十年的华人甘明宇介绍说：“希腊的社会福利政策很高级，比如生一个孩子可以补贴一千多欧元，教育、医疗等基本免费。这种看似美好的体制，其实暗藏危机。前总理帕潘德里欧为自己的选民设立上万个公务员位置，并为所有的公职人员大幅提薪。帕潘德里欧之后的历届总理坚定不移地继续推行这一路线，使国家机器无限膨胀。现在，希腊公务员超过100万，占总人口的十分之一，是欧洲最高的数字。近100年来，国家权力在几个家族之间交替。为了显示增设公务员位置的必要性，希腊议会为每个细枝末节制定了法律和法规。结果是官僚手续繁冗，效率十分低下。”

　　“我接触到的很多希腊人都认为，欧盟不会坐视不管，希腊也不会退出欧元区，”在希腊旅居十年的华侨甘明宇介绍说，“目前希腊国内的各种争吵，只是各方政治势力在借机角力。很多中产阶级认为，到了下个月，1300亿欧元的援助基金就会分批抵达。我所认识的商务人士都相信，由于无法筹集资金并面临大规模款项支付中断，可能有大量希腊企业倒闭。一旦希腊退出欧元区的可能性趋于明确，银行业可能遭遇挤兑，私营或公共实体也将无法再通过希腊法律框架下的工具和合约获得融资。在一段时间内，希腊政府可以勉强度日，但是很快将山穷水尽，没钱发放政府部门与退休人士的福利和工资，还会造成更大的社会动荡。即使退出欧元区，我们这种商务人士出于保值需要，欧元需求量仍将会很大。”

　　在希腊药学院学习了9年的药剂博士证袁莉告诉晶报记者：“希腊的经济支柱是农业、旅游业和海运业，缺乏工业基础，国际经济没有后劲。假如退出欧元区，希腊的外汇储备将会严重不足，希腊货币德拉克马将会大幅贬值，很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回顾

　　2009年12月11日 希腊政府表示国家负债高达3000亿欧元，创下历史新高。

　　2010年4月23日 希腊正式向欧盟与IMF申请援助。

　　2010年5月2日 希腊救助机制启动，欧盟与IMF提供总额达1100亿欧元。之后德国内阁批224亿欧元援希计划。

　　2011年6月29日 希腊议会通过了为期5年的财政紧缩方案。

　　2011年11月 希腊政治领导人批准新政府，帕潘德里欧下台。前欧洲央行副总裁卢卡斯帕帕季莫斯被任命领导新组织。

　　2012年5月14日 希腊组织联合政府失败，令其退出欧元区的风险攀升。希腊人纷纷到银行去提领存款，一天内提款和流出的资金达7亿欧元。

　　5月16日 欧洲央行表示，已经停止向部分希腊银行提供流动性。总统卡罗洛斯·帕普利亚斯16日任命国家委员会主席帕纳约蒂斯·匹克拉梅诺斯为看守政府总理。希腊将于6月17日重新举行议会选举。

　　希腊人工作真“辛苦”：

　　一周干3天 一天干3小时

　　□段子

　　希腊，一个还停留在“神的高贵”中的城市。在希腊生活了十年半的华人甘明宇说：“希腊最近在流行一个笑话，内容是希腊众神开会，应对金融危机。宙斯发言说，‘不知怎么搞的，希腊经济崩溃了。是啊，我和你们一样震惊，毕竟我们素有勤劳勇敢、艰苦奋斗的美名，一周又一周辛勤工作。一周工作3天，每天忙3个小时，直到45岁退休那天。’这个笑话有些刻薄，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希腊的现实。”

　　晶报记者在雅典街头的书报亭看到，最新出版的希腊报纸、杂志纷纷涉及国外援助的话题。其中有一家名为《撞击》的著名杂志封面，是爱神阿弗洛狄德向德国总理默克尔竖中指。72岁的雅典人米罗欧克斯，站在书报亭前仔细翻阅报道。对于阿弗洛狄德向默克尔竖中指的杂志封面，米罗欧克斯的情绪很激烈，“尽管希腊经济面临困境，也不应该受到如此的对待，特别是受到德国的羞辱。我估计德国实际上很想将希腊踢出欧元区，因为德国官员的言论特别刺耳。。”

　　德国是欧元区最大的经济体，财政状况一贯良好；希腊是受危机影响最大的国家，频频需要外界救助。德国方面之所以言辞激烈，主要是因为德国占据了援助希腊金额的较大份额,三分之二的德国民众反对进一步救援希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