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有部灾难片名为《狂蟒之灾》,影片中一条条蟒蛇犹如嗜血的死神,穿行于人们生活的场所周遭。“艺术源于生活”这句话有时候很可怕,令人胆颤心惊的剧情,近日在河北省兴隆县苗耳洞村真实上演了。
好心没干了好事
眼下的日子,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芒种”,蓄势待发的农民本该忙碌于田间地头耕作、播种。然而,河北省兴隆县苗耳洞村的村民却有一件更加“要命”的事情亟待解决——打蛇。
苗耳洞村距离京冀交界处两公里左右。据媒体报道,6月4日上午,苗耳洞村村外的河沟里、山坡上,30多名村民正拿着铁锹、镐头等,逐一排查石缝、草丛等角落。“这有条蛇,赶快打!”话音刚落,几名村民立刻蜂拥而至,用铁锹对准一条蛇猛打。在村外的山坡上,有村民正将打死的蛇掩埋,挖好的坑里已经堆满了蛇的尸体。这些蛇大小、粗细、颜色各不相同,小的十几厘米长,大的一米多长。“蛇的品种繁多,也不清楚其中有没有毒蛇。”让老乡们感觉更棘手的是,这些“不速之客”已经潜入了他们的家中。记者亲眼目睹,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几户村民就从家中抓出十几条蛇。
这已是苗耳洞村“打蛇总动员”的第三天,村里能出动的劳动力都搁下手头的农活悉数上阵,乡亲们在水沟、山坡、柴草垛等隐蔽地段“拨草寻蛇”。据村支书李先生介绍,“苗耳洞村虽然地处山区,但在山上并不是经常能碰到蛇。”
苗耳洞村为何突遭蛇群袭击?灾害的起因要追溯到几天前一群“放生客”的“慈悲之旅”。6月1日上午,一群北京的“放生客”来到苗耳洞村。当天中午,数十名村民在村前一条河沟边发现,十几名男女正在清理白色泡沫箱、黑色塑料袋等物品。一切看似平淡无奇。然而,不远处的另一幕却吓呆了众人,黑压压的蛇群正沿着河堤向山坡上爬蹿。老乡们感觉“大事不妙”,围住这些陌生人一问究竟,原来,这群人刚刚放生了1000多斤蛇,数量在千条以上。
据警方调查显示,这群“放生客”来自一个放生组织,他们在QQ群中结识并约定了放生地点。这些蛇是从北京市东四环附近一个花鸟鱼虫市场买来的,但谁也不知道它们最初的来源。最终,在当地林业公安部门的协调下,“放生客”赔偿了4万余元,用于弥补村民的误工损失。
苗耳洞村的“打蛇行动”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放生”,这个带有佛家“慈悲”韵味的善行,此时却让苗耳洞村陷入重重危机。
对于这场本不该发生的“灾难”,网友纷纷各抒己见。“hold1521”说:“群蛇突袭,乡亲们肯定会拿起锄镐保卫家园。可怜蛇众,欣欣然以为生路开,岂料凄惨惨死期迫。这是放生还是杀生?”“双下巴君”则言:“这些放生客的行为太自私,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渡海檀香”说:“应该请这些慈善人士回到村里住两天,感受一下与蛇共舞的激情,想必他们下一次就会慎重选择放生地点了。”
放生还是杀生?网友的追问很到位。抛开群蛇刚获新生即遭“棍棒”的血腥不论,敢问各位“慈善家”,童叟皆知“蛇乃凶猛动物”,您却将成百上千、不知有毒没毒的“冷血之躯”,“空降”到乡亲们的屋宇周边,是要放生还是要杀人?是在行善还是在施恶?这不由得让人回忆起相声大师马三立在《开粥厂》里讽刺的那位马大善人:没害过一个性命,有个蜘蛛掉在地上都不踩,逮着臭虫都不捻死,可从自己身上找出个大虱子呢?不能挤死也怕它饿死,结果是:“找一个胖子往他脖子上一搁!”无语!以邻为壑怎能是行善?分明就是缺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老话,值得“行善者”斟酌。
不能否认,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和人们环保意识的提升,“放生”成为了时髦的概念。小到水里游,大到天上飞、地上跑,在很多善男信女心中,似乎只有让动物回归大自然,才是“最高境界”的环保与慈悲。当然,遵循科学规律的放生毋庸置疑,不仅可以彰显爱心,还能表达人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但遗憾的是,近年来呈现在公众面前的民间放生,更多的是“好心办坏事”的尴尬结局。只顾放生,不计其余,凌驾于他人权益和意愿之上的“慈善”,实乃一种“伪善”。
“无知者无畏”很可怕
行善本无可厚非,但若只是头脑发热图一时之快,在未掌握相关生态科学知识、不了解相关法律法规的情况下,就盲目地策划、实施放生,不仅会弄巧成拙,还会制造悲剧,让爱心蒙上阴霾。
在第二届广东省“休渔放生节”上,“爱心人士”将许多海洋生物放归大海。与一些小鱼、小虾进到海里便勇往直前不同,有一只小“海龟”却显得十分胆怯,每次下水都立刻转头游向岸边。最后,无奈的工作人员强行将它抛向深海,这一次,它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这条看似寻常的新闻,却在网络上引发强烈关注。有懂行的人一语道破玄机:这只恋恋不舍的“海龟”,其实是缅甸陆龟,这种陆龟不善游泳,一般栖息于山地、丘陵及灌木丛林中。看似缠绵的“人龟情未了”,不过是它求生的本能而已。阿弥陀佛!无知和执拗,让充满慈善香味的“放生”,沾染了几丝莫名的血腥。
“跟风式”的放生行动,让人们忽略了放生其实是一门科学,需要全面了解放生对象的物种特性、生活习性、食物来源和生存环境。否则,非但不能“以善因而求善果”,还极易带来烦恼和灾祸。这两年,泰山上的松鼠抢了猴子的风头,成了令人头痛的“山大王”。它们成群结队下山“打家劫舍”,致使附近果农种植的核桃大量减产甚至绝产。然而,泰山森林病虫害防治检疫站站长却表示,松鼠并不是泰山原有的物种,最初是由于市民放生才出现的。因为缺少狼、豺等天敌,泰山松鼠现在繁殖成灾。
如此看来,放生确实不是许多国人想象中“一件简单随意、人人可为的事情”,忽视了权威部门的专业论证和正确引导,有时善举反而会对动物造成更大的伤害。去年北京市民在后海放生上万斤鱼致多数死亡,以及前些年青岛市民在崂山放生百只银狐很快被捕猎一空等等,都是例证。
与中国坊间混乱无序、率性而为的放生行动截然不同,西方的“动物复健”虽然只有短短四十年的历史,但已经成为科学、严谨、有序的高度专业化社会行为。在西方许多国家,单凭热情是不能成为野生动物复健员的,虽然这只是一个志愿工作,但仍然需要持证上岗。西方的放生包括八个苛刻的步骤:收治、稳定动物状况、初步检查、初步治疗、康复治疗、放归前训练、放归评估、放归野外。原来,放生只是野生动物复健后顺理成章的最后环节。
看罢了人家繁琐而严谨的放生流程,难免感觉我们的民间放生过于原始,土腥味儿过浓。不分青黄皂白、一股脑地将动物抛向野外,生死完全听天由命,这样的放生形式大于实际意义。
一边是日益高涨的环保热情,一边是行善者的“无知者无畏”,矛盾的两面性纠结于一幕幕环保悲剧中。公众在动物保护领域显露出的“缺钙”,显然与政府的“补给不足”有着必然联系。
生态科学知识严重匮乏自然不必多说,由于缺乏有力度的宣传,很多百姓对“禁止随意放生”的法律规定也知之甚少,以致于时常有人捅娄子后竟满脸疑惑,“放生是好事啊!为什么要禁止?”殊不知,按照《陆生野生动物保护实施条例》规定,从国外或者外省、自治区、直辖市引进野生动物需要将其放生于野外的,放生单位应当向所在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林业行政主管部门提出申请,经省级以上人民政府林业行政主管部门指定的科研机构进行科学论证后,报国务院林业行政主管部门或者其授权的单位批准。当然,执法不严也是一大弊病,一些地方相关执法部门在处理盲目放生行为时,也经常抱着对“好心办坏事”的同情和理解,处罚违法绵软无力,更别提警示社会的效果。
屡屡失序的民间放生给社会敲响警钟,针对这一领域的管理不能总是“马后炮”。只有让大家知晓放生的可为与不可为,才能呵护关爱自然、保护动物的满腔热情。我们到了该“补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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