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法造纸:中国正在消失民间记忆
新华网太原6月10日电(记者梁赛玉、崔元磊、王学涛)“现在村里只有我一家造纸专业户了,不坚持做下去,这种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手艺很快就会消失。”张逢学老人的言语间流露出些许无奈。
今年74岁的张逢学从12岁就开始学习造纸技艺,是目前陕西省北张村中技艺最高的匠人,有“古法造纸的活化石”之称。
张逢学说,北张村人的古法造纸技艺始于汉代,以楮皮纸为原料,包括踏碓、切翻、捣浆、淘浆、下槽、杖槽等18道大工序和72道小工序。早在2007年初,这项造纸术就被确定为陕西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
在北张村,房顶上、墙壁上贴晒的湿纸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张逢学的家庭作坊里,古朴的木质工具、装纸浆的石槽、盛穰的石臼,给人一种时光穿梭的感觉。
像张逢学一样,陕西北张村100多户都曾以古法造纸为生,但随着工业化冲击和手工纸张市场的萎缩,村里依然保留传统工艺手工造纸的,仅剩下他一户。
“做纸利润很薄,一年毛收入也就1.7万元左右。现在年轻人挣钱的门路广,渐渐这个营生就没人做了。”张逢学说。
尽管传承了1000多年的造纸工艺面临后继无人、濒临失传的境地,但老人希望至少能在自己的儿孙中传承下去。如今,儿子张建昌已有30年的造纸经验,而15岁的小孙子张刚也跟随父亲学习这项家传技艺。
造纸术是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近2000年来,中国民间一直流传着用麻头、树皮等植物原料,经过挫、捣、抄、烘等工艺造纸的“蔡伦”造纸技艺。然而如今,传统的手工艺正面临着濒临失传的危险。
就在隔壁的山西省定襄县蒋村,同样是手工造纸,一种叫做“麻纸”的传统造纸技艺已经陷入困境:目前,全村几乎已无人做手工麻纸。
今年86岁的刘隆千简陋的家中,醒目地摆放着县里发给他的“定襄县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麻纸代表人”的证书。窗棂上糊着的白色麻纸,经过风吹雨淋已经蒙上了灰尘,翻着卷儿。
上世纪50年代前后,蒋村800多户人家中,大概有200户是开纸坊的,作坊从正月做到腊月,一年到头小贩往来不断,把麻纸运往河北、内蒙以及周边地区。
刘隆千是村里资格最老的造纸人,然而这位唯一的传承人因为腰伤停止了家庭作坊的运转。
这不是唯一的困境。更让刘隆千头疼的是如今没有市场,同时也带来了无人愿意传承的窘境。麻纸如今只在用做家谱、或装裱古建筑等特殊需要时才会有订单。
而伴随着市场经济的浪潮,定襄县作为“中国铸造之乡”成为亚洲最大的法兰生产基地。会造纸的大师傅们纷纷被高出造纸2到3倍的工资所吸引,成为铸造工人。
“村里200多名大师傅会做纸,但现在工资这么低,大家基本上都去搞铸造了!”刘隆千说。
蒋村麻纸约始于明代,自古以来在定襄乃至整个华北地区,广泛地应用于记账本、农家糊窗户、打顶棚、白事做纸扎、裱棺材等。然而,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纸坊和麻纸迅速从生活中消失。2009年,蒋村麻纸被列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老人介绍说,这种麻纸需要经过剁、泡、蒸、晾、碾、洗、搅多道工序后,一天也只能生产400张,一张售卖6毛钱。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还有造纸作坊运转,然而生产的纸张已经完全不一样。玻璃纤维纸省去了剁、泡、蒸、碾等很多环节,一张玻璃纤维纸要比麻纸便宜4毛钱,日益受到人们的青睐。
“制作麻纸费时费火,成本又高,现在人们用麻纸的地方就用成本低的玻璃纤维纸代替了。”刘隆谦说,麻纸可以保证200多年坏不了,但是玻璃纤维纸却只能保存20多年。
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专家委员会委员樊嘉禄曾表示,这种以麻头、破布来加工纸的技艺就是中国“四大发明家”蔡伦当年做纸的办法。至今,蒋村也一直供着蔡伦的牌位。
山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赵中悦说,目前古法造纸消失的形势非常严峻,首先因为手工纸用途的减少,在销售上维持不了生产者的生计;另外,以蒋村麻纸生产为例,原材料苎麻种植范围在缩小,再加上传承人一般年岁已高,从省到县又没有资金支持,中国传统手工造纸正在由产业走向博物馆。
作者:梁赛玉 崔元磊 王学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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