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运动”：希腊草根应对欧债危机(组图)

　　在希腊北部奥林匹斯山脚下一个叫“卡泰里尼”的小镇中心广场上，一辆装满土豆的集装箱拖车旁，数百名希腊人在耐心地排队购买廉价土豆。这里就是如今在希腊媒体上被称为“土豆革命”运动的发源地。几个星期来，这场运动蔓延至首都雅典以及希腊南部地区，已经有数千吨土豆通过这种直销方式到了普通百姓手里，减轻了在紧缩政策压力下老百姓的生活负担，打击了中间商的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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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断扩大的革命

　　根据经典经济学理论的描述，当一国经济衰退时，该国通常会需求下降，物价降低。但是，这条理论在希腊似乎并不适用。2009年到2011年，希腊的经济平均每年以5%的速度衰退，但物价却以每年3.7%的速度上涨。这一升一降之间，折磨着挤在中间的希腊民众，甚至影响了希腊政局。

　　这时，希腊的草根群体行动了，他们代替政府，在平抑物价上作着各种努力。4月份的时候，希腊统计管理局发布的一项报告显示，从2011年3月起，希腊的土豆价格下降了24.6%，这是一年以来希腊价格下降幅度最大的商品。促成这一历史性的物价下跌的是一个名为“土豆运动”的行动，这项运动极大地影响了希腊的消费者和国民。

　　这项运动的宗旨就在于，通过直销的方式把农民和大型超市联系起来，从而跳过中间商使得农产品价格下降，类似于我国正在推行的“农超对接”。很难想象，发起这项运动的就是生活在希腊“土豆之都”纳沃科比小城上的一些农民。此前，这些农民还跟农业部以及土豆进口商们交涉，希望减少对埃及土豆的进口，但是双方都没有作出让步。

　　最早吸引农民们直供土豆并以批发价进行销售的是皮埃里亚志愿行动组。这个小组的活动中心在希腊北部奥林匹斯山脚下的小镇卡泰里尼。皮埃里亚小组成立于2007年末，当时，多次发生的山火使希腊林业蒙受巨大损失。为提供救火服务和火险预警，这个小组应运而生。单是在萨罗尼加地区为穷人建立一个自由市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了给民众提供廉价的土豆，这个小组在今年的2月19日还在卡泰里尼小镇的广场组织了临时的土豆市场，在这里土豆的售价只有25分一公斤，是市价的三分之一。

　　不久之后，这项运动开始向外扩散，在萨罗尼加的亚里士多德大学，农业市场学教授克里斯托·卡门尼迪斯带领学生和志愿者们在校园里组织了土豆直销。“刚开始，我担心我们只能卖出3到4吨，可是，第一天，我们就卖出了50吨土豆”。

　　现在，整个萨罗尼加地区都会定期举行特价农产品销售会，这项运动也早已超出萨罗尼加的范围，向首都雅典甚至更远的地方扩散。

　　在希腊，有两个机构曾经被寄予厚望，民众希望他们能平抑物价，但是他们都没有做到。“土豆革命”的成功给了他们新动力。成立于上个世纪80年代的农民合作社会跟大型的超市进行价格竞争。“合作社可以把经销商撇到一边，然后把东西卖得便宜一点，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他们甚至还把农产品高价出售。”卡门尼迪斯说。

　　农民市场的设立旨在帮助希腊的农民跟经销商们竞争和交涉，但跟农民合作社一样，他们也陷入了对金钱的追求中，没有降低农产品售价。“有时候，生产者们也只能屈从于市场的逻辑，他们为了赚钱也会作为中间商再赚一笔。”左拉基迪斯说。他是卡泰里尼皮埃里亚小组的创办者之一。

　　“土豆运动”的进展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左拉基迪斯说："战争"即将爆发，负责土豆储藏和运输的工厂正在酝酿加价。”这些工厂都受制于那些大型批发商，他们正利用价格杠杆企图逼使农民们提高土豆售价。

　　另外的问题是，有些农民也不认同“土豆运动”的做法，主要是土豆的价格被压得太低了，利润空间很少。在临近纳沃科比的佛欧托，很多农民就没有加入到“土豆运动”当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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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每一分钱都要计较”

　　无论怎样，“土豆运动”在希腊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农民进城直销土豆，价格不到超市里同类土豆的一半。过去，农民们都是把土豆卖给超市，但是超市只肯出价每公斤0.10欧元收购，而卖出价又高。农民和市民都没有得到好处。后来，种植土豆的农民们在互联网上与市民沟通后发现，市民们对直销的反响非常热烈，就直接把土豆拉到街头售卖，并大获成功。

　　每次到了直销土豆的日子，队伍就排得很长。排在中间的一位居民索菲娅·马尼多说：“工资越发越少，税收越来越高，物价却不见下降。除了"土豆运动"，我还希望看到其他食品的革命。”

　　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一些热心的学生通过互联网替供销双方撮合，其他耐储藏的食品如橄榄油、面粉、大米、蜂蜜等也已经开始尝试通过直供的模式来销售，而且价格普遍被拉下来了一半。“土豆运动”改变了食品市场，卡门尼迪斯说：“现在的价格竞争更加激烈了，过去75欧分的商品现在只卖到45欧分，有的地方甚至19欧分就能买到。”买卖双方都省下了被中间商盘剥的大笔批发费用，双方都得到了好处。“土豆运动”的影响超出了土豆本身。

　　正在向排队顾客分发土豆的农民斯泰利奥·约安尼季斯说：“中间商低价收购，太狠心了。在当前的艰难时刻，我们能够帮助顾客，同时也向一小撮人发出警告，他们再也不能盘剥大多数人来为自己牟利。”在“土豆运动”的影响下一些大型超市已经被迫下调了基本食品的价格。

　　触发这场“土豆运动”的就是愈演愈烈的希腊债务危机和政府实行的财政紧缩政策。排队购买廉价土豆的大多是中产阶级成员，是受到削减薪水和补贴影响最大的群体。科斯塔斯·哈吉亚内利斯就是其中一员。他是政府建筑公司的职工，现在公司毫无项目可做。他的妻子是教师。两人的工资已经减去一半，家中一对年幼儿女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

　　他说：“一袋60公斤的土豆19.50欧元，我带回去和父母家分享。比在超市购买能省下20欧元。现在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困难，每一分钱都要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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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根的力量

　　或许是“土豆革命”的坚持，它唤醒了希腊民众的“我能行精神”。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这项运动中，就连之前那些不肯积极参与的，也在志愿者的说服之下不惜跑一个小时的路程，把自家种的土豆带到城镇中心的市场出售。“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越来越多人把"土豆运动"看作希望所在。”左拉基迪斯说。

　　皮埃里亚志愿行动组的组织能力和潜力甚至超过政治动员的力量。“我们更能调动人的积极性，每天，我们都能收到5500份订单，这些订单所需要的量能满足45000人的需求，也就是这个小镇一半的人口。大多数政客也不会得到一半人口的支持。”左拉基迪斯说。

　　现在，很多皮埃里亚地方的政府官员开始去做火险预警的工作，以便于志愿行动小组更好地开展他们的“土豆运动”。左拉基迪斯说：“这就是我们展现市民力量的时候，通过我们认为值得做的事情来展现我们的实力。我们做了这样大的工作，不可能不对当地乃至全国的政治产生影响。”

　　左拉基迪斯的说法是正确的，因为在希腊某些抵挡，“土豆运动”促使人们重新评估政府的能力，在这些地区，越来越多的人自发行动起来形成了市民的联合。市民们越来越强调个人的力量，民间的力量已经能跟政府相颉颃。

　　曾经做过药剂师的卢卡斯·塔尼斯在2011年开始领导雅典工薪阶层最集中的自治市科拉迪斯尼·德拉佩索纳，他说：“我们从来没有任何政党在后面撑腰，这里的一切都是市民独立解决问题，市民自己对自己的城市负责。”

　　塔尼斯和他的市政团队设计了一系列的方法来帮助这个城市的底层民众，来自欧盟集团的救助都被用在了帮助贫困儿童和妇女的项目上。他们还设立了六个救济点来分配大米、面粉、土豆、食用油等物资。

　　无论是在卡泰里尼还是在德拉佩索纳，都有“土豆运动”的支持者，他们深信：市民应该独立于一切党派和利益集团，自己要参与到公共服务中去。这也是古希腊时期就遗留下来的精神财富。

　　·赵鹏· 编译

　　赵鹏 (来源：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