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昕孺
在网上认识王国华时,他已声名在外。我曾读过他的两本书:《五毛钱吵翻天》、《你不知道的历史细节》,我喜欢他的文字,敦实里别具一种幽默,幽默中又暗含辛辣,常在尺幅之间陡起波澜,横扫怪力乱神之余,机锋直指当下与现实,大有决痈发溃之快感。
前些天,春风文艺出版社的策划人姚宏越先生给我寄来国华的新著《教科书里没有的历史细节》,读来依然茅塞频开,兴会淋漓。比如,他在《数学,一边去》中探讨,为什么中国历代当政者都不重视以数学为中心的科学,而只注重玄而又玄的国学、儒学呢?“要我看,全是因为数学对专制制度毫无用处。一样的国学典籍,你可以这样理解,我可以那样理解,每个统治者都能随便发挥,拿来为我所用,将其变成专制统治的护身符……相比之下,数学就不行了,因为一加一等于二,所以就应该由我来当皇帝,这不像话。”
在《好大一坨学问》中,他写到中国很多学者纠缠于古人故事,纠缠于常识,以致我们的社会科学在世界上很落后,“人类之所以进步,在于他们逐渐将一些"大学问"灌输到日常生活里,成为人所共知的常识,然后不再饶舌。如果过了几千年,还拿已成常识的东西一惊一乍的,将其神圣化、神秘化,乃至奉为所谓国学去顶礼膜拜,你还能有什么盼头呢?”
《都是君子惹的祸》这篇我很喜欢。他讲了一个故事,当初王安石推行变法时,起用了君子、小人各色人等,但司马光、范尧夫、张天祺等君子不屑与之为伍,要么当面跟王安石顶撞,要么挂靴走人,只剩下一群刻薄小人围在王安石身边,致使变法失败。国华说,很多小人都是君子逼出来的,如果君子们不把王安石逼到无路可走,王安石就不会成为小人之首。于是,他得出一个规律:“君子,一般都是自称的;小人,一般都是用来指称对手的。动辄称呼对手为小人的人,能算得上真正的谦谦君子吗?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所谓小人,自称君子的多了,小人也就多了起来。他们不仅逼出了一批小人,还制造出了一批伪君子。”
国华还有一篇《捷径》,说的是两个表兄弟,都想着学而优则仕,一个老老实实应试,考了一年又一年,考中之后候补,侥幸补了实缺,又要按惯例一级级提升……另一个却在应试途中开了小差,他竟然出家当了和尚,在庙里谋个住持,以住持身份亲自念经求签,广泛结交显宦巨商,很快便由僧致富,以钱捐官,直接买了一个太守。然后,国华笔头一转:“我的意思是,不一定照搬先人的具体措施,而要学习先人的另类思维。就拿升官途径来说吧,有人从科员到科长到处长到局长,够他熬一辈子的;有人从司机到办公室主任到厅长,哪个更省事?还有人从官办宾馆的领班干起,继而经理,继而市政府副秘书长,继而副市长,这算不算捷径?例子有的是,我才不一一列举呢,你自己琢磨去吧。”
著名散文家伍立杨如是评价:“读王国华的历史小品,常被他的奇特思维打动,即使一件平庸的旧事,在他笔下也变得生动有趣,充满灵性。”我就是被国华打动的众多读者之一。
吴昕孺 (来源: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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