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环渤海湾经济开发区的推进,早就面积狭小的沿岸滩涂面积正日渐萎缩。候鸟们将无处可去--- 那是否意味着一种生态危机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周范才、特约撰稿林坤 | 河北唐山报道
30出头的渔民周建兴脚上套着两只长筒靴,踩着没入脚踝的泥泞,在背后抄着双手拖着一只簸箕使力拖上岸来。簸箕里盛着上十斤手指长不到的各种不知名的鱼虾,簸箕一路拖行压出一条长长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数百米外的薄雾里。
站在大堤上,用高倍望远镜望去,薄雾里有一片星星点点的小黑影。“是不是那种麻雀样的鸟?”周建兴向本刊记者笑笑,“你来得太晚了,早上六七点鸟离岸边就几十米。”
那正是周建兴所熟悉的。这里是唐山市渤海湾畔的曹妃甸湿地数十里的长堤,他家就在30里开外的滦南县北堡村。那是一个仅有着300余人的小渔村,和周建兴一样,他们常年出没在大堤外的这片滩涂,布下渔网捕捞鱼虾,或者撑着渔船出海。
周建兴会捕捞起一种叫着蓝蛤的滩涂贝壳,除了鱼虾外,那是渔民重要的经济来源,占据着北堡村80%左右的年收入。蓝蛤也是薄雾中小黑影的主要食物,那是一种名为红腹滨鹬的候鸟。
这一天是5月26日。作为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博士生,北京女孩杨洪燕此次正是为寻访这种候鸟而来。杨洪燕皮肤黝黑,明显是长期日晒的结果。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来到这里,她所在的学院开展渤海湾候鸟追踪观测和研究已近20年。
类似的水鸟在滦南县的这片滩涂有20余万只。而让杨洪燕忧心的事情正步步逼近。
随着环渤海湾经济开发区的推进,早就面积狭小的沿岸滩涂面积正日渐萎缩。
候鸟们将无处可去---那是否意味着一种生态危机?
神奇的候鸟
这是一种神奇的鸟类。
红腹滨鹬体长只有20多厘米,却极擅于长距离迁徙,是全球迁徙距离最长的鹬类水鸟之一。每年4月到6月份,它们从南半球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栖息地一路北飞,然而选择在我国渤海湾滩涂湿地作为唯一的中停地,在休整一个月后,再次选择北上一路飞抵西伯利亚进行繁殖。
“一个50公斤的瘦子在澳大利亚把自己猛吃到100公斤,然后就6天6夜不吃不睡一直保持百米冲刺的速度到达渤海湾,停下来时他又变回了那个50公斤的瘦子,但是他还有剩下的一半旅程需要一次性完成,于是盛宴开始!他会尽其所能地大吃大喝,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又变成了一个100公斤的胖子,心满意足地继续狂奔向极北的乐园。”
这是杨洪燕给红腹滨鹬打的一个比喻。红腹滨鹬在全球多地均有分布,而我国渤海湾是其中的两个亚种几乎唯一的一块中停地。据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张正旺介绍,据其根据长期研究结果推测红腹滨鹬60%~100%的种群在这里停歇。
荷兰格罗宁根大学的托马斯.皮尔斯马教授是国际知名的鹬类水鸟专家之一,出现在渤海湾的红腹滨鹬的一个亚种就是以其名字命名。“我认为这是世界上最能代表体育精神的一种鸟。”皮尔斯马说,考虑到红腹滨鹬并不突出的体型,在四五天之内连续飞行6400公里,这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奇迹。
性命攸关的滩涂
就在渤海湾的这片滩涂,有一只脚环编号为CKK的红腹滨鹬。据皮尔斯马介绍,去年他和其他鸟类工作者曾在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和澳大利亚先后观测到;今年5月,又有鸟类工作者在渤海湾发现了它的踪影。
这正是世界自然基金会(WWF)长期致力推动的工作之一。据WWF海洋项目高级官员王松林向《瞭望东方周刊》记者介绍,自去年开始WWF海洋项目在此前工作的基础上,已经开始启动专门针对红腹滨鹬的生态学研究和栖息地保护。为这些长距离迁徙的鸟类佩戴上卫星跟踪器,早已成为全球迁徙网络的各国科学家共同推动的工作。
除了红腹滨鹬,渤海湾也是濒危候鸟遗鸥的主要越冬地。遗鸥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IUCN红色名录将其列为“易危”级别物种。据了解,目前全球遗鸥种群数量仅为12000只。据世界自然基金会WWF海洋项目官员向《瞭望东方周刊》提供的数据,2009年冬季记录到7318只遗鸥出现在渤海湾滩涂,占其全球总数的61%。
数据显示,2010年有迁徙路线种群总数62%的红腹滨鹬和23%的弯嘴滨鹬选择在渤海湾的滦南县沿海滩涂中停。张正旺介绍,我国黄、渤海的沿海滩涂位于东亚-澳大利亚迁徙候鸟路线的中间位置,蕴含的丰富的无脊椎动物的泥质滩涂为各种迁徙候鸟提供了良好的栖息地和食物来源。每年,有超过200万只北迁水鸟依赖黄、渤海滨海湿地停歇。
这其中,每年利用河北唐山滦南滨海湿地的水鸟有近60种,超过20万只,均为《中日保护候鸟及其栖息环境协定》及《中澳保护候鸟及其栖息环境协定》的保护物种,而这其中的16种水鸟在该区域的种群数量超过了其迁徙路线种群数量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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