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精补助200元vs精子使用1200元 专家建议应晒成本防商业化 图CFP
郑刚老父索赔400万 下月初开庭
去年，武汉34岁的医学博士郑刚在捐精过程中死亡，引发广泛关注。近日，郑刚父亲以其非正常死亡为由，将郑刚所在学校华中科技大学告上法庭并索赔400万元。该案初定在8月初开庭审理。郑刚生前曾4次捐精，从没发生意外。一次完整的捐精通常需3~6个月，对捐精者条件要求颇高，为此精子库9成以上捐献者是大学生，捐精者每次可获得200元补助。不过，使用一份精子标本则需1200元。有捐精者呼吁，应公开用精的细节和成本，使整个过程透明，防止捐精商业化。 文、图/本报特派武汉记者肖欢欢 实习生张晨子、陈玉洁（除署名外） 去年2月12日下午，34岁的医学博士郑刚登记完身份信息，进入了湖北省人类精子库采精室。这已经是身高1.78米的郑刚第五次捐精，可是，这一次，他没能走出这间小屋。 他成为中国有报道以来第一个“捐精死”之人。62岁的父亲郑金龙接到儿子死讯后瘫在椅子上，他认为人高马大的小儿子身体健康，不可能捐精死。 2001年7月，郑刚从三峡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老河口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上班，第二年考取了主治医师执照，2007年成为神经外科主治医师。2008年郑刚考取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外科学硕士自费研究生。在捐精发生时，郑刚已参加完本校的博士入学考试，准备继续深造。 在和记者约定的见面时间内，郑金龙并没有出现，手机一直关机。两天后，他才拨打记者的电话约见面。“你通过考验了，现在我相信你的诚意了。”郑金龙向记者出示了一份盖有“老河口市第一人民医院”公章及9名郑刚前同事签名的《证明》，证明郑刚在该院工作期间，身体健康、无心脏病史。 郑金龙说，十多年来，为了供郑刚读书，他几乎把可以借钱的亲戚都借过了。“郑刚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就好像在鲤鱼跳龙门时把龙头砍了。”郑金龙说，郑刚在老河口第一人民医院工作转正前每月收入360元。去武汉读研前，每个月工资为1400多元。2003年9月，郑刚买房结婚，郑金龙还以5%的高息借了2万元。而郑刚读研究生，每年学费2万元，生活费1万元，也都由家人支持。 郑刚所在学校及湖北省人类精子库的法人华中科技大学的法律顾问万利强则说，郑刚之前曾进行过4次捐精，因此发生意外时精子库工作人员都很吃惊。郑刚在校期间表现优异，还担任学生会干部。警方在经过现场勘查和笔录后，排除了“他杀”嫌疑。事件发生后，郑刚的妻子同意了不尸检、火化尸体，并与郑金龙等郑刚家属一起与华中科技大学签订了调解协议。协议称郑刚系自愿捐精，在取精室意外发生猝死，校方出于人道主义支付各种费用8.8万元，同时减免郑刚妻子在读研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2万元。 然而事件过去一年多，“捐精死”风波并未平息。6月19日，武汉市洪山区法院受理郑金龙状告华中科技大学并索赔400万元一案。该案初定8月初开庭审理。不过，伴随着尸体早已火化，郑刚生前是否患有疾病及其死因，已成谜团。 采精 至少10次完成一次捐献 位于武汉市三阳广场的武汉同济生殖医学专科医院是湖北省人类精子库所在地。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不孕患者在这里接受人工授精手术。 但就算你想捐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湖北省人类精子库工作人员介绍，捐精的基本条件是：年龄22~45周岁中国的男性公民（含1990年出生），大专以上学历，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的健康男性。除了要求大专、身高1.65米以上，无色盲、色弱等遗传疾病外，还要通过艾滋病、性病等20多项微生物检查。这只是最基本条件。 自愿捐精者首先要筛查，如果2次精液合格后才能免费体检，体检合格后才能正式捐精，可捐8~15次，六个月后复查HIV。如果在四次初筛中有3次不合格，就会判定该捐精志愿者不合格而被放弃。据2011年统计，来精子库捐精的志愿者共1672人，只有233人合格，还不到14%。由此可见，精液达到“入库”标准的实属男人中的“凤毛麟角”。 由于捐献量必须达到15毫升，而一般人每次射精量大约只有2毫升，所以通过筛查合格的捐精志愿者差不多要来10次才能完成指标，每次捐献需间隔3~7天，完成整个捐精过程短则需要3个月，长的可能需要半年。 由于受这些条件限制，湖北省人类精子库的捐献者以大学生和研究生为主，大概占了90%以上，而上班族只有不到10%。全国其他精子库也大致如此。山东省人类精子库95%以上的志愿者是大学生。山东省立医院生殖医学中心副主任赵立新表示，由于程序很严格，步骤比较多，持续时间长，高学历的在校生成为当前捐献精子的主要人群。另外，有些不孕夫妇在挑选精子时比较苛刻，喜欢选学历高的。 缺精 男厕内粘贴小广告求“货” 据了解，没有精子库之前，湖北省的供精来源主要是靠上海、广东、湖南和山西的精子库。由于精源紧张，不少需要借精生子的夫妇需要长时间预约排队。 湖北省人类精子库夏伟主任早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需求人类精子库帮助的不孕夫妇在生育人群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每十对夫妇中有一对会不孕，而男性不育症占不孕症的30%~40%，这之中又约有5%～20%的男性是“无精子症”，按这样的比例，湖北省每年需要有近2500人进行初筛，才能保证需求，筛查的严格加上捐精志愿者人数的不足，湖北省人类精子库的精子存量一直告急。精源紧张迫使精子库不得不重金求精。 实际上，这种情况不止在湖北存在。陕西、江苏等省的人类精子库今年都先后因为精源缺乏而号召男士“加盟”。江苏省人民医院精子库的补贴是从之前的3000元涨到2010年的4000元，今年3月份开始再次上调到5000元，每合格捐精一次给予误工补贴200元。即便如此，依然“缺货”。 为扩大精子来源，今年3月以来，湖北省各大高校的校园厕所内悄然被张贴了志愿捐精的公益广告。广告张贴者正是湖北省人类精子库。工作人员想到高校做捐精宣传推广，但学生宿舍都有专人守门，于是男大学生出入较多又没人看管的男厕所成了张贴捐精广告的好场所。 捐精 类似献血每次补200元 记者近日来到湖北省人类精子库捐精室。捐精室面积约8平方米，里面有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床，床头柜墙上有贴几张美女半裸照片。但并未发现传说中的有电脑用来放A片供捐精者观看。 工作人员介绍，志愿者第一次前来捐精，医院都会为其耐心讲解有关知识，并安排独立的取精室，发放消毒卫生棉球和取精杯。志愿者用自慰法将精液收集于取精杯后，放置在要求的位置后即可。每次捐精的数量不限，且整个过程严格保密，大概20分钟即可完成。工作人员透露，独立捐精室内色情图片用来帮助排精，采集好的精液监测合格后，采用超低温冷冻技术保存。 捐精所需检查费用全部免费。初次在筛查期间每次补助50元（提供免费工作餐10元）。正式捐精合格后每次补助200元，可捐8~15次，六个月复查后合格有1000元奖励。整个捐精过程完成，可获补助3000~4000元。 湖北省人类精子库官网称，捐精是公益事业，与献血、捐造血干细胞一样光荣，而非有偿的商业行为。 用精 1毫升标本费1200元 但记者发现，当有不孕夫妇需要使用精液时，这些精液价格顿时增数倍。1毫升/份的精液标本价格是1200元。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生殖医学中心和武汉市同济医学生殖专科医院为同一机构。根据武汉市同济医学生殖专科医院官方网站发布的信息显示，如男方是不可治疗的无精症，可以来该院做供精人工授精。做供精人工授精手术费加精液标本费约为3000多元/次，检查费需要根据具体情况对待。第一次来该院的男女双方在没有做任何检查的情况下，检查费+手术费+精液标本费总共大约需要1.2万元左右。该院一次手术注射两次精液标本。记者随后拨打该院咨询电话得知，收费标准与上述标准基本一致。 武汉市第一医院生殖中心负责人胡雅君对郑刚捐精死感到惊愕。她认为，捐精理论上安全，不会导致猝死。死者可能生前患有某种疾病，没有被查出来，而捐精时诱发了该疾病。因为在捐精后人会比较亢奋，比如有心脏病这类潜在的高危人群，本身就不符合捐献条件。 至于网上“精尽人亡”传言，胡雅君表示纯属无稽之谈。她认为，捐精与正常的性生活射精并没两样。精液积满，会通过性生活、自慰或遗精等方式排出体外，就算排精过量，人顶多会感到身体疲劳、无力。 疑惑 用精为何不晒成本？ 捐精者每次捐精2~5毫升，仅获得200元补助，但一份精子经过医院转手，代孕妈妈做一例辅助生殖技术，一份1毫升的精子样品却需要1200元。即便按精量较少的捐精者每次捐献2毫升计算，若按1200元/份的价格，其价格达到2400元，相比200元的补助，其“身价”增加了10倍以上。 尽管卫生部此前多次强调，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和人类精子库属于限制性应用的高新卫生技术，各省级卫生行政部门要采取切实措施，严禁此项技术的商业化和产业化。 但当前国内用精成本的不透明，多少还是让公众对精子库是否会出现商业化表示忧虑。目前，国内尚没有精子库公开过用精成本明细。只有广东省人类精子库在2003年曾零星披露过精子保存的成本：精液保护液混装程序100元，每支精液年冻存耗液氮成本共939.75元。但后者是对公民个人保存自己精液时的液氮费用，对于批量保存的人类精子库每份精子的保存成本，目前尚未有精子库披露过。 从200元到1200元，差价究竟去了哪里呢？ 据武汉市第一医院生殖中心负责人胡雅君说，保存成本是最主要的成本。精液要采取超低温冷藏技术，液氮的温度是零下196摄氏度，精子标本就保存在液氮中。因此，冷冻起来有一定成本。并且，当有不孕者使用精子受孕时，需要先对精子进行复苏，让其恢复正常的温度和活力，这也有一定的技术成本。据湖北省人类精子库工作人员表示，保存精子的液氮罐全部从美国进口，这些不起眼的橡胶桶每个造价在5万元以上。 然而，保存成本高能成为捐精补助200元和精子标本每份1200元的理由，进而打消人们对精子库商业化疑虑吗？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研一学生张明（化名）在精子库的校园广告号召下，来到了湖北省人类精子库捐精。张明说，不知道自己的精子被提供给不孕者使用时的价格。“感觉整个过程还不够透明，用精的细节和成本应该公布，这样才有公信力。捐精者才更愿意捐精。” 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周子君教授表示，捐精和献血一样，属公益行为，国家禁止精子库商业化也是体现了公共资源服务公众的理念，那么，相关方面公布用精价格也是题中之义。人类精子库号召大家志愿捐精，但在用精时又不是免费的，这就应该公布成本。目前，不少地方的精子库精源紧缺，一方面是大家对捐精了解相对较少，人们观念的开放程度还未达到像献血一样的程度。一方面则是有之前“献血无偿，用血有偿”的前车之鉴，对捐精存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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