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悌之义，大善！——记“孝老爱亲中国好人”、农行江苏太仓支行员工杨建清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仅初中文化水平的杨建清，反复吟诵着这首《游子吟》，情深处，竟至潸然泪下。是啊，或许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到母爱之伟大，因为他——有两位母亲。

　　杨建清是一名退伍老兵，曾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是农业银行江苏太仓支行的一名员工。27年来，他默默地为牺牲的战友杜兴山尽孝。他的亲生母亲是他的“江苏妈妈”，杜兴山的母亲李华云是他的“山东妈妈”。他的孝行感人至深，日前，在由中央文明办主办、中国文明网承办的“中国好人榜”评选中，杨建清被太仓市委宣传部推荐，并经层层推荐，同时经网民投票，获评“孝老爱亲中国好人”。杨建清的事迹感人至深，太仓市委将他的故事作为当地道德典范，列入“道德讲堂”进行循环宣讲。他的事迹也引起了《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等媒体的关注，纷纷予以宣传报道。

　　请允许我冒昧地叫您一声

　　“亲爱的妈妈”吧！

　　杜兴山是山东招远人，1984年，18岁的兴山穿上军装的同时，也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当时，正值对越自卫反击战，没有任何犹豫，他奔赴了老山前线。

　　“兴山文化水平高，又聪明，一来就当上了我们连的文化教员，若是当年去读了大学，现在应是一名优秀的干部。”杨建清毫不掩饰对杜兴山的钦慕。

　　然而，不久的一场战斗中，在营救身负重伤的战友时，兴山牺牲了……“他完全可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可他却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把死的可能留给了自己。”杨建清对他十分钦佩。

　　兴山牺牲一个月后，一封家书辗转到了杨建清手上，信很潮湿，信皮也已磨破，显然被搁置多时。

　　信是兴山母亲写的，大意是十分思念兴山，但叮嘱儿子不要牵挂家里，要英勇杀敌、报效国家。信尾还有一句：“如果说，兴山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如果其他的战士看到这封信，帮我回一封信。”这封家书，让杨建清觉得沉甸甸的：要不要告诉这位母亲他儿子牺牲的消息？信被压在枕下两周后，他给这位母亲回了信：

　　请允许我冒昧地叫您一声：亲爱的妈妈吧……杜兴山在战斗中英勇牺牲了。兴山没有完成的任务，由我来完成，我就是您的儿子……

　　信发出不久，便收到了兴山母亲的回信，这位通情达理的母亲不仅勉励杨建清英勇杀敌，还捎来一包她亲手炒的花生米。这是杨建清和战友们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忘、最好吃的花生米，洋溢着浓郁的乡情，饱含着深深的母爱。

　　自此，杨建清和杜兴山一样，几乎每月给李华云写一封家书：

　　高兴吧妈妈，我就是您的儿子。张星乡杜西村也是我的家。您收到了我的日记，那是孩儿对您的思念……

　　李华云也在信中向他倾诉自己的悲喜：

　　这些日子我心情一直是不平静的，老是由不得的掉泪，总觉得像断了血脉……我还是在痴心地天天盼信。今天是我的生日，见到了你的信，真是悲喜交加。残酷的战争把我们的命运安排在一块了……我为能认下你这样的好孩子而骄傲自豪。

　　1986年4月，杨建清所在部队撤离战场。他没有直接回江苏，而是马不停蹄地赶到山东看望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妈妈。他这才明白，兴山的去世，已让这个家庭处于崩溃边缘：父亲悲伤过度，整日喝闷酒；弟弟妹妹尚年幼；花生全烂在地里……杨建清的到来，让全家又悲又喜，母亲激动了，她第一次感觉到兴山还活着。他家务全包揽，还把从前线带回来的弹片给妈妈看……“兴山”的到来，让全家又有了生活的希望。

　　27年，我们在一起

　　复员后的杨建清，成了农行江苏太仓支行的一名员工。家书依然是每月一封，他回忆着当年与兴山一起在连队的生活：

　　我们常一起去河沟抓鳝鱼，每抓住一条，他总会像小孩一样高兴得跳起来……

　　一次做菜时，我不小心脚烫伤了，住进了团卫生队，兴山就常去我那里玩……

　　随着家书交流的增多，喜怒哀乐，杨建清都会告诉妈妈，而山东家里的情况，他也以“长子”的身份事事参详：

　　妈妈：我久未收到您的回信，内心很感不安。

　　爸，妈，我即将走上新的工作岗位，心情很激动……新年我将准备结婚……我新居落成后再把您全家接来住上段时间。

　　小弟诚实少语、内向性格，小妹性格单纯，本应是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小鸟……

　　家里的兔子我看就不要喂了，如今市场变了，不能为家里增加什么收入。

　　……

　　仅1986年至1990年期间的信件，就达50多封。这些信被装订成册，旧得发黄的纸，边缘已磨破，显然被翻阅多遍。“我现在不敢看这些信，一看就哭，不敢看啊。”每每提及，李华云都忍不住激动的泪水。

　　27年了，杨建清每年都要给李华云邮寄些物品：

　　鞋子，妈、妹各一双；衬衫给小弟；线衣服给爸穿。

　　得知妈妈脚痛，心里很是牵挂……经打听昆山有一中医祖传药膏，听说很管用，我去搞了一点，给妈试一下。

　　……

　　大小节日，他必送去问候，鸭绒服、旅游鞋……各种当年的“新潮”衣物，他不断给妈妈寄去。但他明白，老人并不是要吃什么穿什么，需要的，是这份“心意”。中秋、春节，他更是多次赶到招远陪妈妈过节。20多年前，太仓到招远要两天两夜。就是现在，也得折腾个一天半：从太仓到上海坐火车到青岛或莱阳，再转大巴车到招远。有一年春节，下着大雪，杨建清也踏着冰雪赶到了山东。临走，他偷偷给老人留下了几百元钱。现在，他还时常还给老人汇款，常给老人家打电话，并向弟弟妹妹打听她的身体心理状况。

　　1989年，杨建清结婚了。李华云赶到太仓才发现：杨建清家竟然也很穷。“这是我江苏的妈，这是我山东的妈！”杨建清在结婚典礼上发自肺腑的介绍让李华云欣喜落泪。在杨建清家里，我们看到了当年山东妈妈省吃俭用、请私人工匠打造送给他妻子的金戒指。

　　“我不能给母亲脸上抹黑”

　　“山东妈妈在精神上也给予了我巨大的支持。”杨建清觉得这种情感其实是相互的：我那时思念家里的母亲，可我母亲是个庄稼人，不识字，不会写信。前线平时生活很枯燥，一旦打起仗来，却随时都有战友倒下去。这让我很悲观，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山东妈妈的来信成了我生活的寄托。我更感动于她的那种胸怀和大爱，自己的儿子牺牲了，却继续鼓励我们英勇杀敌。

　　杨建清的孝行也来源于亲生的江苏妈妈默默地言传身教：那时他家在太仓农村，很穷，一年也难得吃上一次荤。母亲在自留地里种土豆，再拉到上海去卖。一天下雪，杨建清和弟弟在家等待母亲从上海回来。很晚，母亲才到家，头发、衣服全白了，像个雪人似的。“我这才知道，她为了省下6毛钱公交车费，冒雪走了三十多里路回来的。她用省下的钱给我们兄弟俩买回来一斤肉。”讲到这里，杨建清的泪水抑制不住。

　　在杨建清心目中，母亲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母亲的伟大，不能用任何去代替”，国家亦如此。“起初，年幼的我对国家的概念有点模糊。可到国境线的时候，我真正明白了国家的意义。她正像母亲啊！”

　　一次，他路过云南边境的一片菜地（那片菜地被敌人埋了许多地雷），当地一个老百姓踩到了地雷，被炸死了。他十分悲痛：如果战火燃烧到了家里，母亲是不是也随时有生命危险？要让老百姓安居乐业，要保卫国家，保护母亲！

　　他坦言，“人都是怕死的，说不怕那是假的。”但他却必须往前冲，因为战死沙场是光荣的，退缩却会给家里人丢脸。“我不能给母亲脸上抹黑。即使战死了，母亲虽然悲痛，但却很光荣，因为儿子没给她丢脸啊！”

　　杨建清回到江苏将此事告诉家人后，江苏妈妈也非常支持他。一份忠实的承诺，两位深明大义的母亲，两个孝顺的儿子，就这样将两个家庭的命运联结在了一起。

　　不是完美的人，但是善良的人

　　“与去世的战友相比，我已经很幸运了，战后的日子，那都是我赚的。”经历过战争的人，把生命看得更为重要，却也看得更淡一些，他一如既往地做着“好人”、“实在人”。

　　在老山前线时，他是炊事班长，时常变着法给大家改善伙食。为了让战友们在临上阵地前每人吃上一次鸡，他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如愿以偿……由于后勤保障做得好，杨建清所带领的班荣立集体二等功（他个人也荣立二等功），所在班也被评为“战地模范炊事班”。

　　一次战斗中，杨建清送伙食时路过一段封锁区，遇到炮弹爆炸，他当场被震晕了。由于当年的炮弹冲击波，杨建清落下了病根：每到冬季，头就不舒服，去年还引起了视网膜轻度脱落；记忆力也开始衰退，时常忘事。他叮嘱战友陆天其每到节日要提醒他给山东妈妈汇款汇物。

　　当问起他的工作时，杨建清不愿多谈，反而更多的，是对农行领导同事给予他这位老兵关怀照顾的感激。不过，从他厚厚的一摞荣誉证书中，我们仍可窥见一斑：多次荣获市级金融“先进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等称号。

　　荣誉证书有17本，其中竟然还有被农行苏州分行授予的“见义勇为奖”、被江苏省公安厅评定的“先进个人”。

　　原来，一天，杨建清从乡下骑自行车到城里，发现一个女孩被车撞后休克，肇事者逃逸了。杨建清立刻把女孩抱到自行车上，拦车把女孩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再晚送一会儿，女孩会很难救治。事后，女孩的家属写来了感谢信。“没考虑太多，谁都说不定会碰上什么事。她受伤了，必须救。如果我走了，我绝不会心安理得。”无所谓“大义”，杨建清仍是一如既往的朴实，生活在一个传统的世界，坚守着善的信念，一如他家书中一片赤诚的言语，与现代的某些“光怪陆离”恍若隔世。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天深夜，杨建清看到五、六个人在撬一个自行车库的锁。想到自己单打独斗力量太弱，他立刻报了110，然后拿着拖把，追着一个小偷追出二里地，并将其抓获。

　　如今的杨建清已经病退，采访时，他反复声明不要把他写得很高大，自己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战友陆天其说：“他不是完美的人，但是善良的人。”

　　女儿在青岛当护士，儿子在招远工作，现在，儿孙满堂的李华云非常幸福。山东妈妈李华云说，当初写信的时候，真没料到能走到今天。她如今还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再去太仓看望建清的妈妈，当面说一声——谢谢！

　　做好人不难，难的是做一辈子好人。善之一字，贵在坚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杨建清此种孝行，乃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