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废除二十多年“计划生育” 鼓励人口增长

　　伊朗实施二十多年的“计划生育”政策现在被废除。上周伊朗政府改弦更张，在宣布废除“一家两个孩子就够了”政策的同时，宣布鼓励生育政策。

　　“只生两个好”

　　“限制人口的政策必须改变，权力机构应该建立一种文化，以改变"一家只有一个或两个孩子"的现状。”伊朗最高宗教领袖哈梅内伊7月25日在全国电视讲话这么宣布。“伊玛目（即前最高宗教领袖霍梅尼）曾经提到过1.5亿或2亿（人口），这个数字应该是我们的目标。”哈梅内伊的这次讲话，标志着伊朗实施了二十多年的人口政策发生根本改变，从限制人口增长转变成鼓励人口增长。

　　伊朗现有人口大约7500万，联合国2009年的数据表明，它还是世界上自1980年以来生育率下降最厉害的国家之一。这当然也是伊朗实行“计划生育”政策的一个结果。

　　不过，伊朗控制人口的政策并非始于现在这个神权色彩浓重的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实际上，二战后不久伊朗就有“家庭计划”，不过据伊朗卫生部的副部长马勒克·阿夫扎利博士说，“人民不接受”伊斯兰革命（1979年）之前的人口政策。

　　霍梅尼领导伊斯兰革命推翻巴列维王朝之后建立政教合一的政权，认为“伊斯兰和伊朗需要大量人口”，就废除人口控制政策。而在1980年至1988年的两伊战争中，人口数量多，被认为是伊朗对伊拉克的一个明显优势。

　　虽然在1979年之前伊朗人口增长也不慢，但霍梅尼鼓励生育的法令，让伊朗的生育率大大提高。联合国数据显示，1968年时伊朗人口为2700万，到1988年这一数字已经是5500万。1980年代，有人估计到2006年，伊朗人口将达到1.08亿。

　　但接下来形势发生很大变化，两伊战争结束、霍梅尼去世、哈梅内伊接任最高宗教领袖、拉夫桑贾尼担任总统，伊朗人口政策在1989年发生巨变。伊朗政府认为，“养活不断增长的人口的成本，已经超出伊朗的能力。伊朗将无法为人民提供作古的粮食、教育、住房和就业机会。”于是宣布“伊斯兰最倾向于一家只生两个孩子”。

　　1990年，伊朗正式开始实施名为“安排家庭计划”的计划生育政策，提倡只生两胎，每个家庭最多3个孩子。同年，伊朗专门成立了“生育率调节委员会”，负责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和各部门的协调。伊朗卫生部在全国开展控制人口运动，向民众介绍节育办法避孕药、避孕套、结扎术……据外国媒体报道，到2001年，伊朗的避孕套工厂年产量已经达到7000万个。不过这些避孕套的包装盒上都打上英文或法文，暗示它们是进口产品。

　　1993年，伊朗议会通过了《人口与安排家庭法》，要求每个家庭生育孩子不要超过3个，3个之内的孩子可以享受免费医疗保险和免费教育，按人头领取可以低价购买生活必需品的票证，超标出生的孩子不能享受福利，也不能享受带薪产假。

　　此外，伊朗政府还规定，男女结婚前要上生育课，还有专门流动医疗队到偏远地区提供免费节育手术。在这些措施之下，伊朗出生率迅速下降，人口增长也大大减缓，因此也成为某些担心人口增长的国家的样板。

　　鼓励生育

　　“两个孩子就够了”的政策到艾哈迈迪·内贾德担任总统后发生了变化。2006年10月，内贾德总统发表了一次讲话，说伊朗人口应该从7000万增加到1.2亿，并主张妇女应该减少工作时间，把更多时间花在她们的“主要任务”养孩子上面。

　　“我反对两个孩子就够了的说法。”内贾德说，“我们国家有足够的能力……去养育更多的孩子……西方世界已经出现问题，因为他们的人口增长率已经出现负数，如果我们的人口继续增长，他们就会担心，就会害怕，因为我们会胜过他们。”

　　2009年，内贾德还曾引入一个计划，为每个新生儿在银行开户存600英镑（约合人民币6000元），并且在随后每年增加60英镑（约合人民币600元），直到这些孩子年满18岁。

　　内贾德鼓励生育的言论，也受到一些人的批评。这些人认为伊朗正面临通货膨胀和失业率高企的问题，如果人口再达到他所说的1.2亿，提供给人们最基本的生活保障恐怕都成问题。反对者还说，“胜过其他国家”的关键在于“知识，技术，财富和社会保障”等方面，而不是人口数量。

　　即便如此，在内贾德担任总统期间，伊朗的人口还是出现增加现象。伊朗一名助产士菲特美·依兰马内什说，由于内贾德总统承诺要给多生孩子的家庭补助，伊朗，尤其是农村地区的怀孕率大大增加。

　　“有时候，一些孕妇来找我的时候，她们的上一个孩子还在怀里吃奶。”依兰马内什说。

　　2012年7月25日，伊朗最高宗教领袖哈梅内伊正式表态。他说，伊朗实行的节育措施，在二十年前的情况下是合理的，“但是在后来的那些年里继续执行，是错误的……专家们的科学研究表明，如果控制生育的政策继续执行，我们将面临人口老化和人口减少的问题。”

　　由于最高宗教领袖是伊朗最有权力和权威的人，哈梅内伊的讲话，等于是真正宣布伊朗人口政策出现重大转向。

　　政府的政策也随之跟上。伊朗法斯通讯社7月29日报道，卫生部副部长阿里·雷扎·梅氏达吉尼亚说人口控制政策“已经属于过去”，“现在没有任何计划要求生一个还是两个，每个家庭自己去计划。在我们的文化中，一个家庭有多个孩子是一种传统。过去有些家庭还有五六个孩子……这种文化在农村地区仍然存在。我们应该回到我们真正的文化中去。”

　　而伊朗卫生部长玛芝娜·瓦希德-达斯特杰尔迪称，以前控制人口增长措施的资金已经被撤回，相反，伊朗将斥资1900亿里亚尔（约合1550万美元）鼓励伊朗人建立更大家庭。她说：“控制人口计划的预算已经完全废除，卫生部不再有相关计划。”

　　质疑声音

　　伊朗官方的政策出现转变，但是并非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转变是正确的。

　　阿巴斯·卡泽米是一个私营企业的门卫，他说自己月薪大约只有220美元，最多只能养两个孩子。“我应付日常开支都有问题。”他说，“我要养老婆和两个孩子，还有年迈的父母。”

　　莫萨·沙里菲沙里德是一名作家和社会活跃分子。他说：“根据最新调查，伊朗有1000万人一个月还吃不上一顿肉。伊朗政权更应该给那些生活在贫困中的民众提供财富，应该允许300万流亡海外的伊朗人回国，而不是想着怎么增加人口。”

　　“一些民众还深陷贫困时，国家还在追求人口增长。看到这一现象真令人觉得荒唐。”沙里菲沙里德说。

　　也有人认为，伊朗由于伊核问题正遭受到西方的经济制裁，而且国内面临通货膨胀、高失业率的困境，在这样情况下，伊朗政权之所以要高调宣布花巨资促进人口增长，也许是在向西方展示，伊朗并没有因为制裁而受到实质损失，伊朗依然有强大的经济能力。

　　还有一些人则从社会稳定的角度来看待人口政策的改变。伊朗目前半数人口年龄低于35岁，他们中间很多人对现在政府没有好感。2009年内贾德总统竞选连任成功后，竞选对手曾经指责他舞弊，导致大规模的游行示威，其中大部分示威者都是年轻人。而且过去两年阿拉伯世界出现的动荡和政权更迭，几乎都是从年轻人上街开始。因此有专家说，如果伊朗政府鼓励生育，年轻人越来越多，那么也就会有更多的不安因素。

　　瑞士日内瓦“海湾研究中心”的学者穆斯塔法·阿拉尼说：“阿拉伯世界的动荡被伊朗认为"伊斯兰觉醒"，它的核心是年轻人。那些这次没有受到大规模抗议冲击的政府应该知道，虽然没有出现动荡，但年轻人的要求仍在那儿。”

　　不过种种担忧也许都不会成为现实。因为很多专家相信，政策的转变并不会马上产生效果。虽然生育限制取消，但是只要通货膨胀还在，失业率还高企，西方经济制裁的影响还在，那些年轻人就不会贸然结婚，结了婚的也不会生很多孩子。

　　伊朗前卫生部长阿里·雷扎·马兰迪说，他并不认为政府的政策会起作用。“我们的问题是，伊朗的年轻人要么不结婚，要么晚结婚。只要不结婚，就不会有孩子。而那些晚结婚的，有一个孩子就已经满足了。” （张冲 编译）

　　作者：张冲 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