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全职拾荒者月收入729元 必需品已成奢侈品

    深圳全职拾荒者生存报告出炉

   月入729元 你的必需品他们的奢侈品

　　近九成来自农村，74%的人受教育程度在小学以下，每月收入729元，每天花不到17元。餐风露宿、躲避驱赶、健康状况不佳、遇到盗窃抢劫不敢报警……这些数据来自社会资源研究所近日发布的《2011年关于深圳拾荒者的报告》。这些调研数据再现了拾荒者的生存状态，他们已然成为城市的一部分，但其生活、健康状况却颇令人担忧。

　　生活困苦近七成露宿街头 健康状况堪忧

　　在罗湖区水围村，一块长约20米、宽约1米的空间，构成了10余名拾荒者的栖身之所，晴天铺上凉席在辅道睡下，雨天用捡来的塑料布挡雨。像这样居无定所、露宿街头的全职拾荒者占受访者的66%，他们中有一半以上是独居，露宿地多为步行街边的自助银行，或者地铁、火车站等公共设施内。还有33%的人住在出租屋中，他们大都同家人或同乡合租，人均居住面积小于5平方米。

　　一位湖北拾荒者曾在夏天被晒脱皮，继而引发慢性荨麻疹；一位河南拾荒者在垃圾堆中曾被利物扎伤，手指不断流脓报告对全职拾荒者的卫生与健康状况提出担忧。受访的全职拾荒者普遍反映患有腰腿疼痛，以年龄偏大者为甚。尽管拾荒过程中皮肤和呼吸系统最容易受到损害，但绝大多数拾荒者没有采取防护措施，仅有少部分人使用捡拾工具。

　　报告指出，能够租住房屋的全职拾荒者还可以在家做面条和米粥，而露宿街头的拾荒者的食物来源是路边捡拾的饭菜，或者好心人偶尔打包的餐馆剩饭。一份7至8元的盒饭就要耗去拾荒者当日一半甚至全部的收入。在寒冷的冬天，拾荒者仍旧食用冷饭冷菜，胃病频发。

　　饮用水和洗澡已经成为拾荒者面临的棘手问题。许多拾荒者选择在车站、公园附近居住，和工作人员熟络以后，便可在人少时在公共厕所里喝水和洗澡。一些拾荒者会到小区的水源净化机前投币购买饮用水，0.5元可购得2.5升，“可以喝一天”。但是，长期食用冷饭菜和未经煮沸的自来水、冷水洗澡，对上了年纪的女性拾荒者恐有健康之害。

　　备受歧视半数以上无社保 权益受损无处诉

　　报告指出，由于全职拾荒者没有用人单位，就也没有为其参加社会保险的主体，因此无法享有深圳市专为外来劳工设立的农民工医保。尽管可以在家乡购买农村合作医疗保险，但半数以上的拾荒者未曾购买。而在原籍有医保的人群也需要返乡报销医疗费用，因此大都未曾享受医保；加之收入偏低，很多人并没有持续缴纳医保和养老保险。

　　在深圳，拾荒者备受歧视，甚至被视为危害社区安全的潜在因素，时常被小区保安、城管部门工作人员驱赶。报告指出，“被人看不起”成为拾荒者较为普遍的感受。“有一次我从垃圾桶过来，保安要我走，我这么大年纪了，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他就说我偷东西了。”一位62岁的拾荒者说。

　　另外，调研人员在废品收购站蹲点访谈时发现，来自下游收购者的不公平交易行为令拾荒者蒙受经济损失，交货过秤时常有短斤少两的抱怨，但也只能“忍气吞声”。而拾荒者存放在住处的财物也时常遭人偷盗，甚至抢劫。拾荒者的应对方式只有“跑”，鲜有人通过报警来解决问题，因为“拾荒者在警方看来已经是‘非法’的了”。

　　调查背景

　　样本基本描述全职拾荒者生存状况

　　据了解，这份调查报告是受某企业委托，为了解深圳市PET瓶回收再利用供应链，以及供应链中底层拾荒者的生计现状所开展。调研人员遍寻拾荒者分布密集的罗湖区，访问了161位拾荒者，他们认为所采集的样本能够基本描述全职拾荒者的生存状况。工作人员表示，时隔一年后将记录公布，期望有助于消除公众对拾荒者群体的误解和偏见。

　　根据深圳当代社会观察研究所（ICO）与深圳中华职业教育社在2006年至2007年联合开展的调研估算，深圳保守估计有20万拾荒者。他们为城市发展和资源回收利用做出贡献，但也面临与城市居民共处的矛盾，以及来自自身生存环境的种种威胁。

　　专家观点

　　加强政府、企业、社会组织三方合力

　　政府：应提供社会福利和保障，不能有歧视性政策

　　企业：给拾荒者提供更多就业机会

　　他山之石：“可以向香港学习，他们在提供公共服务时，非常多元化，也有权衡。即使总量不够，也会照顾到不同的组织和人群，让底层人士看到希望。”

　　“拾荒已经形成了产业，拾荒者作为产业链上的一环，也是正当职业，与其它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满天星露宿者服务组成员、社工陈柳均认为，社会需要承认拾荒者作为正当职业的存在，而政府则应该承担起提供社会福利和社会保障的责任。

　　“如果比较底层指数，拾荒者最需要关怀。”陈柳均表示，拾荒者作为特别边缘化、底层的一群人，生存现状很尴尬，相关部门的公共服务基本没有考虑到他们。他认为，要改变目前公共服务基本缺失的现状，除了加大财政投入外，也应该在目标群体上做一些平衡，“这一点可以向香港学习，他们在提供公共服务时，非常多元化，也有权衡。即使总量不够，也会照顾到不同的组织和人群，让底层人士看到希望。”

　　综合开发研究院博士王梅也认为，政府需要营造一个公平的政策环境，“不能有歧视性的政策。”王梅还表示，从整个产业链来看，企业作为其中一环，如果能够通过公益项目尽到责任，给拾荒者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有利于改善就业环境差、交易过程缺失公平等问题，“对社会、对企业，都有积极的作用。”

　　“除了政府、企业外，社会组织、社工等能发挥的作用也很大。”陈柳均认为，虽然已经有社工和社会组织在关注拾荒者问题，但所能起到的作用依然有限，“毕竟很多都不是专业在做。”

　　“可能政府有心，也不知道如何做。”陈柳均表示，面对这种现状，社会组织可以通过政策倡导，引起更多市民、甚至是政府层面的人关注，或者通过研究香港、台湾的经验、本土政策、拾荒者群体现状，提供可行的服务项目书，争取政府支持，“关键是加强自己的业务能力和专业化程度，引导公共服务向拾荒者群体倾斜。”

　　临时救助、技能培训缺一不可

　　救助：当务之急要建立临时救助制度

　　培训：对有意愿的人，提供技能培训

　　他山之石：“还可以向香港学习，建立食物银行，并交给社会组织来做。可以定期给拾荒者发放，也可以在应急的时候通过申请再发放。”

　　面对公共服务的不足，政府和社会组织应该如何来补足呢？陈柳均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建立临时救助制度，而从长远考虑，则应该加强职业技能培训。

　　“拾荒者大多靠捡瓶子，到冬天就会锐减。”陈柳均表示，深圳有很多临时救助条件很苛刻，拾荒者想要享受这些救助几乎不可能。

　　陈柳均建议，政府可以通过社会救助上的小探索来弥补盲点，“例如冬天在街道办的社会事务办或者民政科，临时多出一项临时救助的服务，让拾荒者来申请，并慢慢常态化。”

　　“还可以向香港学习，建立食物银行，并交给社会组织来做。可以定期给拾荒者发放，也可以在应急的时候通过申请再发放。”陈柳均说。

　　“为什么这些人会去拾荒？最根本原因就是没有技能，不能找到除拾荒之外的工作。”陈柳均表示，很多拾荒者才二三十岁，还有很长的人生路，如果不能摆脱拾荒境地，做其它工作，对他们来说很残酷。“一个30多岁的露宿者告诉我，自己现在缺的不是同情，而是技能的成长和提升。”陈柳均表示，政府和社会组织可以了解拾荒者改善的意愿，“对有意愿的人，考虑提供技能方面的培训，让他们尝试另外的工作。”

　　南方日报记者 刘昊 张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