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大巴事故折射出监管问题 强制休息知易行难

　　题图：佛山一辆卧铺大巴上挤满乘客 汤铭明 周巍 摄 大图：陕西“8·26”事故现场 新华社 发

　　陕西“8·26”事故或将加速卧铺客车的“消亡”，同时也折射诸多监管问题

　　卧铺大巴五年退出 强制休息执行不易

　　 羊城晚报记者 景瑾瑾 温建敏 卢凯阳

　　实习生 伍翠娴 崔 璨 巢文芯

　　陕西“8·26”特大交通事故夺走36条人命。

　　交通部日前发出紧急通知，强调立即对长途客运进行全面清理，要求严格落实驾驶员停车换人、落地休息制度；1000公里以上的客运班线必须落实中途休息制度，违者坚决予以停运。

　　一年多前，2011年7月22日凌晨，一辆双层卧铺客车在京珠高速河南信阳明港段起火，造成41人死亡、6人受伤。

　　也就是在河南“7·22”事故后，交通运输部曾对卧铺客车采取了“强制监控”和“强制休息”等严厉措施。同时，有关部门从今年3月1日起叫停了卧铺客车的生产、销售和注册登记。

　　但是，“夺命客车”悲剧却仍在上演，仍在路上跑的卧铺客车还有多少？“双强措施”为何落空？这些都是令人不安的交通安全管理漏洞。

　　“8·26”

　　事故监管环节两大质疑

　　针对陕西“8·26”事故监管方面的质疑，记者前往相关部门进行了调查。

　　质疑1

　　有关部门早有规定凌晨2时至5时，长途客车尤其是长途卧铺客车必须停车休息。为什么来自呼和浩特的这趟长途客车凌晨2点还在路上行驶？

　　呼和浩特长途汽车站党支部书记王润梅说，该站所有长途客车都装有GPS对客车进行全程监控，当发现凌晨2时后还在行驶时，工作人员会及时通知驾驶员休息。但王润梅也承认，全国所有的客运企业在落实“凌晨必须停车休息”的规定时有很大的困难，因为如果司机在2时左右没有找到合适休息的地方，在找到下一个休息点前，只能一直在高速公路上行驶。

　　质疑2

　　事故车辆虽然强制安装了GPS，但监控却没有到位，GPS成了摆设。

　　王润梅说，GPS记录显示，当时车上有两名司机，每位司机的驾驶时间都不超过4个小时。

　　据呼和浩特长途汽车站的一位司机介绍，运输公司确实存在难以监管到位的情况，比如有时司机三更半夜出去根本没人知道。他还表示，车站方面只能是提醒司机休息，但是要真正让司机做到“停车休息”的还得依靠当地路段的有关部门。·据新华社·

　　“我们整个县都没有一辆长途卧铺客车了。”广州市天河客运站里，来自福建上杭县的43岁司机钟树宾对记者说。

　　据天河客运站工作人员介绍，该站发车的客车，最远的是甘肃兰州，2400多公里，此外，还有大量发往江西、福建、上海、江苏、山东等十几个省市的长途客车。由于路途遥远，我国独有的“双层卧铺客车”不仅缓解了旅客长时间乘车的疲倦感，在客运企业看来，其使用经济性也十分明显。

　　记者了解到，在超过800公里的长途客运班线中，卧铺客车仍然是主流。尤其是一些没有通铁路、夕发朝至的线路，卧铺客车仍是首选，“像厦门到广州，晚上每隔二十分钟就有一班，睡一觉就到了。”

　　卧铺客车“三宗罪”

　　在开了十年客车的钟树宾心里，卧铺客车至少有安全性差、空间窄、不卫生这“三宗罪”。

　　最大问题是安全性。“因为卧铺车车厢比较高，重心也高，跑起来没有其他车辆稳当。”钟树宾说，“一个急转弯，上铺的乘客可能就滚下来了。”此外，卧铺客车内的走道比较狭窄，“由于空间狭窄，卧铺车的乘客除了睡觉没别的事可做，一旦发生意外，迅速疏散也有一定难度。”此外，车上的被子等物品极易燃烧，消防隐患多。“更可怕的是一些改装的卧铺客车，一着火，就像是动物园的铁笼，根本跑不出去。”一位江西司机说。“卧铺车在卫生方面也很不理想，据我了解，跑一线城市的卧铺车卫生相对好一点，跑县城的就很差，很少有跑一趟就换床单的。”钟树宾说。 今年50岁的老潘开长途客运已有20多个年头，现在他主要走顺德到福建莆田的线路，全程大约960公里，用时大约14个小时。

　　“一般从顺德发车的时间是17时，第二天上午7时到站，一天一班车。”老潘告诉记者，车队规定每班车必须配备三个司机，一般开4个小时轮换一次，途中先后在广州和揭阳惠来停车休息，“每个人连续开车的时间不长，保证了适当的休息”。记者看到，老潘开的车是一辆核定载客47人的双层卧铺大客车，在靠窗的一个床位上配备了一把逃生锤，但整体数量偏少，无法保证每个靠窗位置配备一把。老潘介绍，该车售价约200万元。

　　长途线路“卧铺”多

　　此前，工信部与公安部联合发文：在卧铺客车安全技术标准修订公布之前，工信部暂停受理卧铺客车新产品申报《公告》；自今年3月1日起，相关企业应暂停生产、销售卧铺客车产品，公安交管部门暂停办理卧铺客车注册登记。这意味着，按照卧铺客车正常的报废年限，5年后卧铺车将从长途客运市场上消失。

　　钟树宾说，他所在的福建省上杭县，卧铺客车从5年前就开始减少，现在一辆都没有了。因为从上杭到福州、厦门、上海、广东，距离都不算远，卧铺客车没有太大市场。广州一家大型客运公司负责人也告诉记者，公司上百台客车，省内线路全部是座位的了，省际线也在逐步减少、淘汰卧铺车。

　　广东省交通部门一位专家告诉记者，目前，运行距离在500公里范围内的长途客车中已罕见卧铺车，但是，800公里以上的超长线路还是卧铺客车唱主角，但也面临铁路、民航特别是高铁的竞争。以厦门到广州及深圳线路来说，随着厦深沿海高速铁路的开通，一大批卧铺客车“死掉”是必然的事。

　　据佛山市交通运输局客运科科长张坤介绍，目前佛山市总共有60辆卧铺大巴，主要跑广西、贵州、湖南、四川、福建等线路。其中涉及夜间行驶的路线有30条左右。“其实对企业来说，夜间行车道路比较畅通，对乘客来说，夜间行车能够使得他们睡一觉就到目的地了，所以企业和乘客都比较喜欢夜间行车。”张坤表示。

　　据佛山市交通运输局相关负责人介绍：“佛山全市60台长途卧铺大巴，全部淘汰或需要3年左右。”“按照新规定，今年年初购买的客车将成为最后一批卧铺车，根据四五年的保修期，五年内双层卧铺车就将退出顺德市场。”佛山市顺德区汽车运输有限公司客运总站经理助理杨文超称。

　　“凌晨休息”知易行难

　　佛山市交通运输局副局长骆健庭透露，8月9日，佛山市交通运输局发文《关于限期整改“两客一危”车辆GPS数据接入市局监控平台的通知》强制要求全市所有营运客车安装接入市交通运输局监控平台的GPS，凡企业仍有车辆未接入市局监控平台的，暂停该企业一切客运业务。目前佛山市所有的运营企业都已经建立了比较完善的监控系统，由专人跟踪监控。但还存在一些问题，比如有的车辆的GPS监控只接入到所属企业的监控系统，还未接入到交通部门。

　　骆健庭表示：“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强行执行长途卧铺大巴夜间（凌晨2点至5点）休息。CPS也要及时传送信息，最好5秒钟能够发一次。”

　　对此，张坤说：“夜间在高速公路上怎么停车，停到哪里？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去年我们就要求运营企业对线路进行探测，寻找适合的停车点，目前正在积极推进，但是落实起来还有一定的挑战，因为长途卧铺大巴大多是跨省的，不是我们始发点一方能够解决问题的。”

　　这个矛盾在记者对广州多个客运站的采访中也有体现，对于“凌晨2时到5时强制休息”的规定，企业和司机都普遍觉得难以执行。

　　一位福建客车司机方师傅坦言：“我觉得这种做法太牵强了，如果实施的话，起码要设置一些非常大的停车场，那么多车，现有的服务站根本不够停。另外，乘客未必能理解为何要跟司机一起‘休息’本来睡一觉就到了，多‘休息’三小时，就得中午才能到了。”

　　据了解，目前长途客车主要由属地管理，车辆的异地监管手段有限，只能进行专项检查，做好进站出站的安全监管。

　　景瑾瑾、温建敏、卢凯阳、伍翠娴、崔 璨、巢文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