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村 徐芳
近日,著名作家陈村先生接受了本报记者徐芳的专访。他非常肯定音乐剧这一跨文化产物的发展前景仿佛面对 “一片生长着的风景”。
记者:保罗·贝克说:“音乐没有进化,只有变化”,对很多国人来说,观看音乐剧,那是新鲜时尚的尝试,甚至是冒险。该如何去看待音乐剧中音乐与戏剧的关系?
陈村:一个文艺样式存在久了,就会变化,音乐和音乐剧也这样吧。相比之下,歌剧严谨,与戏剧的结合更紧,较贵族化;而音乐剧更新潮,随意多变,应该比歌剧更容易让一般观众接受。歌剧中常用咏叹调、宣叙调,语言均经过咏唱而出现,而音乐剧则未必,它允许纯粹的对白,跟话剧不同的是,也许采用器乐演奏作为衬底。
记者:音乐剧中,音乐元素是排在第一位的?您看重的是什么?音乐剧在表达上的丰富性,使文本引入了其他艺术手段,它们是互相增量,还是彼此消耗?
陈村:既然称作音乐剧,音乐自然是最重要的。西方的音乐剧普及的程度比我们高,对一些人来说,早已反复听,那唱词和剧情都很了解,只因为曲子好听,现场演出有艺术魅力,因而还进剧场观赏。这就像我们有不少人喜欢京剧、昆曲一样,喜欢听甚至会唱。对中国人来说,即便是《猫》里最著名的唱段,观众也未必人人都知道它在唱什么,更不一定明白它的出处,它与著名诗人艾略特的关系。我看重的是:全剧整体好看、好听,如果一时不看字幕,一句半句听不清,也并不能损害它的好看、好听。剧情与音乐是互相渗透的关系。
想起一个类比。中国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曾演出革命现代舞剧《白毛女》和《红色娘子军》。说是称作芭蕾,却加进许多歌曲,那时几乎人人会唱两段。是不是可以说,这其实是中国式音乐剧的最初实践,是用脚尖跳舞的音乐剧。
记者:作为小说家,您觉得音乐剧的戏剧冲突设置,有些什么特别讲究或要求?怎样的内容才是适合音乐剧表现的?
陈村:如上所说,音乐剧并不像相声、话剧、电影、电视等,被剧透之后就完蛋了。在那些艺术形式中,恋爱的人是否好上了,仇人是否被杀死,这是不能先公布的。而音乐剧的剧情就如我们的国剧、地方戏曲一样,作为经典剧目内容没法保密,但每次看会有不同的感受。就其特殊性来说,内容首先要适合歌唱,配置独唱、重唱、合唱等等,早先的音乐剧甚至还加入了杂耍,只要观众喜闻乐见,似无顾忌。
记者:说一部你最喜爱的音乐剧,为什么?
陈村:我看过的音乐剧中最喜欢《剧院魅影》。这个故事有传奇性,一个怪人,一个美女,在一个奇怪的场合他们相会了,真实和虚幻相间。《猫》、《妈妈咪呀》和《悲惨世界》的故事背景都不一样。 《猫》这个故事,它的剧情不是往前推进的,只是在一个平面上盘旋,用回忆拉开时空。很喧嚣、很壮观,一只只特立独行的、老老小小的猫,像一个个电子游戏中的形象,个性鲜明,争相出彩。而《妈妈咪呀》则比较简洁,围绕三个男人谁是女儿的父亲,故事就展开了。都挺好看的,都是以音乐的形式很好地表现了情节。有点回到戏剧的本来样子,过节似的,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
记者:引进版音乐剧的本土化,到底是拉近了我们的观赏距离,还是反其道而行之?打个比方说,会像村姑却偏要涂脂抹粉那样惹人发笑呢?还是因为这种新变,倒带来了更为独特的美感?
陈村:中文版的《猫》和《妈妈咪呀》我都看过,蛮好。原版的我也看过,对中国人来说,原版的虽好看,但很难见到,要原班人马盛大阵容齐齐赶到中国演出数月,那很难成本也很高。中文版的制作是由授权方派出的艺术指导严格训练。一开始因为有原版的印象,所以就觉得有点隔。一首歌不同的人唱,也肯定不一样,何况还是使用了不同的语言?但听着就听进去了,中国演员们经过长达数月的训练、排练,水准堪称优秀。公演前,我去看过他们的排练,这个戏歌舞并重,舞好歌不好的要强化声乐训练,而歌好舞不好的,从拉韧带开始反复操演,找到猫的感觉和节奏。做好真是很不容易!
记者:类似《猫》、《妈妈咪呀》这样的音乐剧现场表演,既体现出了常态性,又表现了可变性,以及兼具了地域性、非地域性和世界性等特点,似都可以进行细致的个案研究。你觉得它们所获得的成功,和上海本土的地域文化,城市气息是否有一种内在联系?
陈村:剧本就是常态化的保证。就说译本,先要从外文翻成中文反复推敲,再从中文翻回外文,让原版的专家确认无误后定稿,这一连串的工作过程,就是为了保证中文译本能忠实于原作,防止随意篡改。至于可变性,每个演员的表演都有差异,每个场次也会有,所以它才是鲜活的。中文版的演员来自不同的地方,上海提供了一个中文化的平台。
在中国,将高票价做成高票房,上海是得天独厚。外国人很少会花一千元本币去看一场戏吧,而我们却舍得上千人民币看演出。上海是个天知道的地方,向来如此。
在上海和上海之外的演出反响,一切要等大幕落下后才能知道。至于细致的个案研究,期待演出结束后专家们来发言吧。在我,就是平常观众的心态,喜欢就说喜欢,不去想什么理由。 (来源: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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