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物】
王文彪 亿利资源集团 董事长
尹成国 亿利资源集团 高级副总裁
韩美飞 亿利沙产业集团 副总经理
张智伟 亿利上海庙牧场 总经理
斯仁巴布 农牧民
高毛虎 农牧民
贺改兰 农牧民
郭春清 农牧民
杨丽仙 农牧民
孙永强 亿利沙产业集团库布其生态项目部 副经理
沙祖康 前任联合国 副秘书长
阿米娜•默罕默德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副执行主任
【正文】
解说:这是一组令人恐怖的数字,目前全球有五分之一人口和三分之一土地受到荒漠化影响,荒漠化的日趋严重直接威胁着20多亿人的生命,已经成为世界性难题,然而在北纬35度到50度的温带荒漠群中,中国的库布其沙漠以其大片的绿洲独树一帜,备受瞩目,这一切是怎样被改变的呢?
同期:沙尘暴很高,来的时候就像是水泼来了,很害怕。
同期:你们都害怕吗?
同期:不怕。因为我胖,我不会被刮走。
同期:那个时候就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记者:这里是库布其沙漠是位于内蒙古鄂尔多斯高原上的我国的第七大沙漠,这里曾经一片荒芜黄沙肆虐,因为自然和生存条件非常恶劣很多老人把这里称作“死亡之海”,曾经生活在这里的很多人,他们说他们这一辈子的愿望就是期望能够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就在20多年前,有一个年轻人,他产生了在很多人看来非常“荒唐”的一个想法,他期望可以走进沙漠、改变沙漠,他真的能够成功吗?沙漠真的有可能变成绿洲吗?
王文彪(亿利资源集团董事长):整个这个区域属于整个沙漠的深部区,也就是沙漠的腹部区,那么我们看到这一块,就是我们规划的叫立体式复合型的生态区。
解说:这个对库布其沙漠如数家珍的人叫王文彪,1959年他出生在这片沙漠边缘的内蒙古杭锦旗,大漠给王文彪的幼年留下的是苦不堪言的回忆。
王文彪:我记得小的时候,一年365天天天呼呼呼呼的风沙,全都没有停息过,包括睡觉的炕、什么被褥基本都是沙子,吃饭都是拌着沙子,每天都是面对着沙子。
解说:虽然库布其沙漠给王文彪的家乡带来的只有贫瘠,但在大漠深处也留下了一个被称为盐海子的盐湖。王文彪的沙漠经济之路正是从这个荒漠中的盐场开始的。1988年,28岁的王文彪以竞标承包的方式当上了杭锦旗盐场的厂长。
王文彪:我是1988年5月8号到这个沙漠的盐场去做厂长的,去了212这么一个破车去接我,去报到盐场的门口上站着十几位工人还想欢迎欢迎,当时小车就走在就是(离)我们办公室的前面,五六十米的地方就捂住了。
记者:212据说是越野性能还挺好的。
王文彪:就捂住了,连这个门口都来不了,你说那多尴尬,新来的这么一位年轻的厂长,后来大家怎么欢迎,欢迎不了。然后在沙漠门口站那些工人跑来了,就把捂住的这个212推出来,这就是我上班的第一天第一个印象,你想想我应该怎么做?就是你去了也是我这个想法,是吧。就这样环境能发展吗?对不对?我们的资源都让沙漠吃了。
解说:库布其在蒙古语里的意思是弓上的弦,因为整座沙漠处在黄河几字型的弯弓之下,像一根挂在黄河上的弦,便因此而得名。追溯千年,这里曾是水草丰美,人烟稠密的宝地,后来由于不当的开荒和戍边,在几字一横下面的黄河沿岸最终形成了东西长数百公里,南北最宽处几十公里,总面积约145万公顷的库布其沙漠,这也是离北京最近的三大沙尘暴源头之一。
王文彪:我去企业工作的第一天,我就提出来我们一定把这个沙漠治理这个事要摆在重要议事日程上,我们专门成立了林工队22个人,你就雇着老百姓给我种树,你在我的工厂的周围种,在我的盐湖的周围种,还比如说你得把我的树管好,我要看到有一只羊吃我的树,我罚你5块钱,那个时候的5块钱,可是很有价值的5块钱。
解说:1992年,在王文彪严格的管理下,盐场转亏为盈,可紧跟着新的问题又来了,包围着盐场的是1.86万平方公里的沙漠,要运出产品。60多公里的直线距离要绕道330公里才能到达火车站,利润全部消耗在路上,王文彪痛下决心,他要在库布其沙漠里修出一条,让企业得以谋生的公路,可是他的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就遭到公司上下的一致反对。
记者:当时大家的反对声音主要都有什么?
王文彪:主要认为,第一是搞不成,你把路通了一定(被)沙埋了;第二他认为这里边绝对不可以种活树,这个想象很简单,你要修沙漠公路肯定必须得两面搞绿化,不搞绿化怎么能通这条路?太简单不过的一个道理了,大家认为这里面绝对没有生命的希望,所以我这叫冒险。
解说:事实上员工们的顾虑不无道理,毕竟库布其沙漠流动沙丘占到总面积的一半以上,每年要刮七八十次沙尘暴。在这样恶劣的气候下
修好的路会很快被沙丘重新覆盖、侵蚀。
记者:最初心里头打鼓觉得这事儿可能不一定能成,有没有去跟王总你们去沟通过这个事儿?跟他讲你的这种怀疑?
韩美飞(亿利沙产业集团副总经理):说,为啥不说啊,这么大的沙漠啥时候能做完,这样的话大部分领导还是持反对态度,包括我在内也反对。但是你没有办法,你是他的下级,让你干你还得好好干。
解说:幸运的是王文彪的想法得到政府的支持。1997年,亿利资源集团与当地政府联手开始修建穿沙公路,库布其沙漠头一次被破天荒地拦腰切开,这条穿越大漠“死亡之海”的通道是王文彪人生的第一个赌注。
记者:这里是位于18000平方公里的库布其沙漠中的第一条穿沙公路,这条穿沙公路修建于1997年,全长65公里。当时的最南端是王文彪所在的盐场,最北端是黄河边上的火车站,库布其沙漠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在过去的上千年里没有人尝试在这里修建过道路,或许人们认为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当王文彪提出要在这个沙漠中修建一条穿沙公路的时候,他遭到的几乎全是反对,可是王文彪为什么还执意要在这漫漫黄沙中修建这样一条穿沙公路呢?
王文彪:它是一个里程碑的一个东西,因为我们过去谁也没有进来过,你打开这个沙漠再看,横截面地打开和进来看一角是不一样的。
记者:当时治理沙漠哪儿来的这种勇气和胆量?
王文彪: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做沙漠事业,一句两句我觉得说不清楚,我一路走来一路想,具体地说我觉得首先是因为我出生不一样,就出生在这儿;第二呢,我又回到这个沙漠做企业;第三这个企业又面临生与死的选择;第四呢,我又在沙漠的折腾过程中还发现了沙漠的一些可利用的价值,所以有这么多的因素来更加坚定我做这件事情。
解说:然而沙漠里修路谈何容易,当推土机把十几米高的沙丘推平,工人们打出路基,用不了几天修好的路基就不见踪影,满眼只见漫漫黄沙,可开弓没有回头箭,7000万的贷款已经砸进穿沙公路,决不能让风沙坏了大事,在肆虐的风沙逼迫下,王文彪做出了改造库布其沙漠的又一个决定。
王文彪决定修建一道全长240多公里的防沙锁边林工程,这也是中国北方最大的绿色屏障。这项沙漠生态工程对经历沙漠苦难的亿利人来说又是一次天大的考验。在亿利资源集团很多参与过穿沙公路建设和绿化的老员工都对当时建防沙护路生态工程的经历念念不忘。因为树种得太苦,也因为他们并不肯定这么没有白天黑夜地种树是否能有回报,在库布其治沙近20年的张智伟就是其中的一个。
记者:那时候你们在这儿干活,那么辛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觉得说修这样的路再治沙,这难度这么大,有没有对这个项目怀疑过?觉得这能行吗?在沙漠里。
张智伟(亿利上海庙牧场 总经理):我一直持怀疑态度的。
记者:你当时怎么想?
张智伟:因为这个几百年这么恶劣,靠我们这小小的几千人怎么可能治理?
记者:当时对你们来说,种树最大的难度是什么?
张智伟:第一是要选这个位置。
记者:选位置为什么比较困难?
张智伟:对,必须要挖着看,有的地方这个沙子是流动的,只有栽到不流动的沙丘上,下面找到水的地方才能栽树。
解说:种树能固沙,这大家都知道。但是种什么树?怎么种?教科书里没有现成的答案。为了在沙漠里种活树,亿利人用秸秆、沙柳扎成方格沙障固定流沙,保护路基,然后在网格中种上沙柳或沙蒿。
张智伟:这个就是当年我们做的沙障,先要(把)这个树……
记者:沙障,您是说?
张智伟:对对,因为沙子在流动嘛,先要打成网格的,两米见方的。
记者:就拿这样的这个木棍儿?
张智伟:对对,确实是,而且这个不是这样的,是这样栽的,一个一个栽的。
记者:先固定网格?
张智伟:固定了网格以后,就在这个网格里面,每一个网格至少要栽四棵树。
解说:这种打好网格,挖大坑,密植沙柳的方式,显然因为沙子太松而难保成活率。后来他们找来废旧的酒瓶子装满水,把树苗插在灌满水的酒瓶子里再栽到沙中,靠瓶子里的水,很多树苗顽强地活了下来。
张智伟:把这个树苗放到这里边,这个瓶子里边填了水,挖到一米以下把它栽进去。
记者:就等于说它这里头本身也要装上水?
张智伟:对,就是这瓶子专门是装水的。
记者:然后等它长出这个分的枝杈以后再进到地里?
张智伟:对,它就把地下的水吸收了。
解说:沙漠的气候异常干燥,恶劣的天气往往让人唇裂舌干,难以忍受。
张智伟:最严重的好多年轻人嘴有裂纹,可能没有办法的时候。大家突然想到小姑娘抹的口红不是可以代用嘛。
记者:就是男生用吗?
张智伟:男生也是抹着口红。
记者:那时候没有唇膏什么的吗?
张智伟:没有。
记者:就抹口红?
张智伟:因为沙漠里面的人也想不到那么远。
解说:减少这种痛苦的最好办法就是在种植技术上寻求突破,如何同时保证种植效率和成活率,亿利人经过多年的苦苦探求,终于找到了一种既科学又高效还简单的沙漠种树方法。
韩美飞(亿利沙产业集团 副总经理):像我们出去过去带着水,带着水拿那个塑料壶,有时候看着那个苗子旱得不行,一冲,冲下一个坑。
记者:您的意思是说最早你们喝完剩下的那个水,舍不得扔?你就往那倒?
韩美飞:我就刚一倒。
记者:一倒然后就发现这个坑就变成这样的坑了?
韩美飞:对,最后呢就想办法往深冲,这也是通过好多摸索以后,假设种的时候用的是60公分(的树苗),60公分种下去树也能活,通过精确地计算,最后取决于这个苗子一米一长,这样的话就是你看这个就保住了,它的成活率就提高了。
解说:一根塑料水管,前面加上一根一米长的钢管,这就是亿利人发明的武器——水气法种植技术。他们先在沙漠中打井,并铺设供水管道,用水管在沙地中冲出一个孔洞,插入沙柳枝条,10秒钟左右就可以种植一株,成活率高达百分之八十至百分之九十。
记者:打的那个井大概要多少钱?
韩美飞:打那一口井,最多也就是两千块钱,这一眼井覆盖的是135亩地,就是方圆300米乘300米这么一块,中间打一口井覆盖135亩地。
记者:基本上像咱们这个地貌的话,这个井是很容易就打出来了吗?打多深呢?
韩美飞:这个水位有十几米,打井的话20米深,如果再低了也就取不了水了。
记者:这一片像你们现在大概是种了多少亩?
韩美飞:这个整个这个覆盖区,这个沙漠腹地,这是去年新修的一条路,种了20多万亩,23万多亩这一片。
记者:一下种的?
韩美飞:对,就是连成片的。
记者:就用这个技术?水冲沙柳的技术?
韩美飞:对呀,过去我们要是种2万亩很费劲,现在就种20多万亩也不怎么样了。
记者:没有这个水冲沙柳技术以前,像你们种一棵树大概要花多长时间?
韩美飞:那时候种一棵,大约的话将近10分钟的时间,现在你看是种一棵的话就是10秒钟左右,有的快的技术高手的话,就是可以几秒钟就完成一个。
解说:用水气法种树还有一个优势,省去了打沙障的步骤和花费,于是总成本就降低了许多。
记者:你们这边有没有做过计算,比如说过去种一亩大概要多少成本,现在有了这些新的技术以后,这种树一亩大概是多少成本?
韩美飞:过去必须得做沙障,咱们就是把那个棍插起来的,这叫立体沙障,这是横铺的这是打网格的,这是平铺的这叫平铺沙障,立体沙障一亩地是1800块钱,治沙的话是用平沙障,这一亩地的话500到600块钱,现在的话只是打一口井就拉这么一根管,就开始种了,速度又快,又节约了很大的成本。
解说:从地理位置分析,由于靠近黄河库布其沙漠北部东部,水分条件较好,属半干旱区。地下水位相对较浅,于是形成优越的小气候条件,使水气种植技术成为可能。基础打牢之后,再开始大规模种树种草,让一块块沙漠被绿色的路网,包围起来,延伸开来。库布其沙漠是离北京最近的沙漠,它的大规模返绿,让数百公里外的北京也直接受益,近些年受沙尘暴的影响逐渐减轻。目睹着这些变化,张智伟逐步打消了,最初对王文彪的反对和顾虑。
记者:现在您看到这一片树什么感觉?
张智伟:那当然很高兴了,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辛苦呀,我经常带我姑娘来看。
记者:你跟她讲什么?
张智伟:她认为我在跟她讲天书。
记者:为什么觉得是天书?
张智伟:完全想象的,因为她没有干过,她来了以后根本想象不到,小孩嘛一看(觉得)这不可能,我说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记者:女儿几岁?
张智伟:已经研究生毕业了。
记者:还是不能理解?
张智伟:还是不能理解。等她去美国走的时候,我专门领着她来了去那个大沙丘专门拍了几张照,我姑娘老是不理解,但是她给她同学看了以后说不简单。
解说:但亿利人没有满足于此,在生态价值实现之后,他们要在这片被视作一文不值的沙漠里刨出金子。
张智伟:想未来怎么治沙,怎么利用沙子,我说为什么我们绿化了那么多面积的时候,不能搞一点经济效益。因为我们下海的目的就是想多赚一点钱,过得好一点,所以我就说,我们把这个甘草能不能做起来。
解说:发现甘草,正是亿利人向沙漠要商业价值的突破口。这种生长于干旱、半干旱的荒漠草原的中草药是临床最常应用的药品,也是2000多种草药中用量最大的一味草药,素有十方九草,无草不成方之说。亿利资源集团在库布其沙漠大规模种植甘草,在不破坏甘草根系固沙作用的情况下,收获其可用部分,由此发展起了收益可观的制药业务。
记者:现在这个甘草,是你们集团的这个产业中给你们带来比较大收益的吗?
尹成国(亿利资源集团 高级副总裁):是的,我们把它称为甜蜜的事业。
记者:为什么叫甜蜜的事业?
尹成国:第一从植物特性说,甘草是发甜的,非常甜。但是这又是一项很大的事业,我们现在已经做到近50个亿的销售收入,所以把它这一条龙已经做起来了,产业链完全做起来了。
王文彪:过去有一句话叫,与天争胜则无穷,与人争胜则有限。那么这块东西没有人争,我们就做个善者,我们怎么去整合它,怎么去利用它。
解说:沙漠治理是一项投资大、周期长、见效慢的系统工程,那么人们不禁要问24年的漫长治沙路,亿利人拿什么来支撑每年巨大的投入呢?
记者:你们企业的收入、收益,主要大的块是来自于哪几个方面?
王文彪:我们企业收益,主要现在比如药这块,天然药业;第二就是我们的能源。
记者:能源指的是什么?
王文彪:主要是煤炭,煤炭的清洁利用,包括后面的综合利用,这个循环经济产业链,还有我们有小城镇建设的这么一块业务,就是这一块。实际这20年,我认为我们主要是靠我们主业赚来的钱来投入到沙漠里边,一边在绿化沙漠,一边在培育我们的产业。那么我们重点是整合什么样的产业?就是整合沙漠的土地空间,整合沙漠的这种阳光资源,整合沙漠培育起来那些有利用价值的生物资源,包括今天我们说的种药材,种能源林这都是很重要的。
解说:通过技术创新,依托沙漠资源优势,大规模发展了清洁能源新材料产业,比如随处可见的沙柳可以加工成炼油、发电、燃气的生物质来源,而反过来,工业化的推进对原料的需求巨大,这又成为推动绿化沙漠的动力,治理荒漠的经济模式互为动力,形成良性循环。
记者:你们现在每年的这个投入占你们企业主业这个收益的比例,这个大概你们有所估算吗?
王文彪:现在每年大概我们沙漠投入有几个亿,那么我们每年的收入可能有两三百个亿,大概是我们整个收入的百分之十。但是过去不是这个比例,我大概算了一下,我们从80年代开始最小的企业就开始,每年几百万、几百万地在投了,然后90年代的规模就比较大了,特别是从进入大规模的沙漠治理的过程中,每年拿几千万,实际我们当时的利润也不很厚。那么现在呢,肯定根据我们的需要,根据我们基本的规划,力度就很大。
解说:据媒体统计,24年里亿利资源集团直接投资在治理沙漠上的资金高达30多亿元,今年王文彪又想冒风险赌一次,在局部试验种植胡杨树,5年到7年之后,他决定在库布其沙漠全面引种,胡杨最吸引王文彪的正是超强的适应力和繁殖力。
记者:在你们这儿尝试了5到7年,发现这一棵胡杨树大概能衍生
然后繁殖出多少?
王文彪:现在可能看到一棵胡杨树可能衍生了十几棵,现在你看也就是十几棵,但资料上说它可以衍生三四百棵,我觉得一棵胡杨树能衍生五棵也是很伟大的,不要说十几棵几十棵,所以我觉得胡杨的精神那么就是说有超强的生命力,超强的这种抗蘖性,有坚韧不拔的精神,我觉得我们这种治沙事业也确实付出这样的精神,一直以来坚守在这里,坚忍在这里,坚持不懈地做这件事情,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一些事业。
记者:现在的库布其沙漠,我们看到的是满眼睛的绿色,很多人把这里比作塞外江南,这是亿利集团花了20多年为这座沙漠带来的改变。可是我们也看到生活在这里的牧民,他们不再放牧,农民基本不再种地,他们的生活和经济来源或多或少都跟亿利集团有关。那么在未来,亿利集团的发展模式是否能够支撑他们持续在这样一片无际的沙漠中做投入?他们是否能够为老百姓的生活带来进一步的改变呢?
记者:现在大概这个模式是怎么样一个模式?
王文彪:我们的核心模式还是通过各级政府的政策性支持,那么再通过企业的这种市场化和公益化的投资,再通过老百姓市场化的参与来整体推动沙漠事业,这三者缺一不可。
解说:库布其的牧民原本散居在广袤的沙漠里,为了便于治沙和恢复生态,亿利在国家、内蒙古和鄂尔多斯各级政府的支持下,联手进行大规模生态移民,集中建成牧民新村,牧民们既是沙漠生态的建设者,又是防沙绿化最大的受益者。斯仁巴布一家,就是被集中安置的生态移民户之一。
记者:这整个现在这门里头、这院墙,这都是你们家吗?
斯仁巴布(农牧民):对,这是我们家。
记者:前后院。
斯仁巴布:对,前后院。
记者:现在这前院主要就是都是用来做餐馆的?
斯仁巴布:前院是用来住宿的,就是游客来了住宿,这里面是餐饮吃饭的地方。
记者:那我们到你的小饭馆再看看。
斯仁巴布:好。这是个雅间,这里面有3个雅间。
记者:像这样一顿饭一般情况下,消费要多少钱,大概?
斯仁巴布:一顿饭,这里面的消费也还挺高的,一顿饭要是来个10来个人吧,要是当地特色,吃点特色,一顿饭也得个千数八百。
记者:就一桌?
斯仁巴布:对,一桌。怎么也得千数八百。
解说:2006年从牧区搬到新村后,斯仁巴布不再放羊,主要靠给亿利打工种树和做餐饮生意获得收入。这样一来,亿利单一的企业治沙就和牧民的生活结合在一起。
记者:大概现在一年收入能有多少?
斯仁巴布:大概税后一年也有个十几万。
记者:是吗?
斯仁巴布:是,十六七万,好的时候能收入二十来万。
解说:凌晨5点天还没亮,库布其边缘独贵塔拉镇的农民贺改兰就起床烙饼,她要和丈夫、儿子去沙地里浇树,这是他们的午饭。
贺改兰是上百位给亿利治沙种树的包工头中的一个,每年承包治理亿利企业的数千亩沙地。
高毛虎(农牧民):就是咱们看到的这个地方,从那儿一直往里延伸
那里面高的那个(沙丘),差不多也都开始种上了,明年后年就都绿化好了。
记者:你一共承包了多少?
贺改兰(农牧民)::4000来亩接近。
记者:这个在像你们这个地区,承包的量算大算小?
贺改兰:也就是中等吧。
记者:大概收入能有多少钱?
贺改兰:我们老婆老汉两个,估计就是十来万。
记者:对这个收入满意吗?
贺改兰:满意。
记者:那收入总体上来说,在你们这个地方算什么水平?
贺改兰:也就是中等。
解说:2006年贺改兰开始大规模承包亿利的沙地,几年下来少说也有6万亩。这里的农民有三种方式参与亿利的沙漠生态产业化:一是出地入股,自己成为股东;二是把沙地租给亿利,成为合作伙伴;三是出力,直接成为亿利的工人。于是政府、企业、农民、沙漠就成为一个紧密的利益共同体。
记者:为什么要用这种模式?
王文彪:这个就是你能充分地来调动农民的积极性,来共同和你在沙漠里边来进行生态治理,而通过他们这种潜在的动力来快速地支撑你产业化的发展,但是无论怎么做,这里头都没有离开农民,所以农民是我们忠诚的合作伙伴。
记者:觉得跟着他们俩干活怎么样?
郭春清(农牧民):行。一直十多年一直跟着他们。
杨丽仙(农牧民):对,我们俩是老婆汉。干活不累,方言懂吧。我们老婆汉你知道啥意思吧?
记者:知道,一家嘛。
杨丽仙:城里头叫夫妻,我们是夫妻。
贺改兰:就是说一个男的配一个女的。
记者: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杨丽仙:对,听懂了。
记者:能听懂,能听懂。觉得现在的生活跟以前比怎么样?
郭春清:翻了一番,以前想都没有想过。
记者:那时候什么样?
郭春清:过去是沙追着我们跑,我小时候就在工地上班,这个沙逼着我们,沙追着我们跑,这次是我们把沙围住,不叫它走,我们住在沙上、治理它,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就是亿利的精神来之不易。
孙永强(亿利沙产业集团库布其生态项目部 副经理):高度,树高 2.5米,3公分,胸径3公分是吧?
高毛虎:对,60。
孙永强:你这个基本达标,但是你好好把水浇上,这个还不行,当时要求就3公分,你现在长过了才3公分。
解说:9月初,贺改兰承包的绿化林开始验收了,亿利每年派人检查成活率,3年验收结账,达标后每穴沙柳毛收入3元,每棵杨树毛收入达到90元。
孙永强:你们的数量跟我们的都对了以后报一下数。多少了?
高毛虎:993。
孙永强:多少?993是吧。来,毛虎签个字,确认一下。
高毛虎:993,数对。
记者:主要验什么项目?
孙永强:像杨树这个就是验它的成活率,然后再验它的生长情况,冠幅、胸径、树长的高度,看达没达到我们的标准,因为我们在种植承包给他们的时候都有要求,树高长到多高,胸径多粗,然后这个树冠幅达到多少,达标了就给他们付款。
解说:靠承包种树,贺改兰夫妻每年能有十几万元的收入,通过走访我们了解到:贺改兰所在的沙漠周边生活着1万多农牧民,其中有近百分之五十参与种树并获益,几乎家家都能达到这样的收入水平。贺改兰曾经尝到过沙漠的苦,现在她的生活又是因为沙漠而变得和从前大不相同,随着库布其沙漠逐渐由黄变绿,贺改兰却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记者:现在生活好了,觉得有什么,就是对未来有什么期待?
贺改兰:我们就是最怕的最担心的,就是怕王文彪走了以后,我们再去哪儿打工去?我们的生活去哪想?现在比较迷茫。就是盼望着老王永远在这个沙漠里头,叫我们种树。
记者:儿子我看现在是每天还跟你们来这儿浇树?
贺改兰:浇树。
记者:他做别的工作吗?
贺改兰:他刚毕业,毕业回来一个来月了,现在我们在亿利干了这么多年了,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看能不能打入这个亿利里。
记者:打入。
贺改兰:有这个心愿。
记者:想让他去做什么?
贺改兰:想让他将来种树也行,就是亿利要是缺职工,将来干个职工也行。
记者:跟亿利说过这个事吗?
贺改兰:不敢说,不敢开口。
王文彪:所以这个机制很重要,你看我们这种机制就是说让农民有钱赚,让企业后边也有钱赚可以发展,而且让沙漠有绿色。所以我觉得这个机制就是一个多方参与,多方受益,共同驱动来共同发展的,这么一个很好的机制。
解说:在今年“里约+20”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大会上,约100个国家的政府首脑共同探讨减少贫困、绿色经济和可持续发展问题。这次会议将中国亿利资源所创造出的库布其沙漠生态文明模式列为重要成果,亿利资源董事会主席王文彪也因此获得了联合国几十年来首次授予的环境与发展奖,这也是对中国政府坚持绿色发展的充分肯定。
沙祖康(前任联合国副秘书长):在王文彪先生的领导下,特别在我们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应该说创造了一个人间的奇迹。
解说:沙祖康,前联合国副秘书长,负责经济和社会事务。去年他曾前往库布其沙漠考察,详细了解这里沙漠绿色经济产业的发展实践和成功经验。
记者:为什么您会用人间奇迹来描述对库布其沙漠的治理?
沙祖康:且不说我们这里把这样的(几千平方公里)密集广袤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绿洲,在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来讲也是有很大的作用。那么这样的例子,在国际上不是很多的。我根据我个人的经历,还没有第二个像库布其这样一个好的项目。
记者:您觉得亿利治沙的模式,包括它的沙漠经济是不是未来是可持续的呢?
沙祖康:它本身就是为可持续发展做出的贡献,应该说亿利集团关于治沙方面,它是成功地对我们所说的可持续发展理论的一个重大的尝试,而且是成功的一个尝试和成功的一个实践。
解说:2012年9月,为了向世界介绍库布其模式这一成功治沙案例,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将发布未来绿色事业旗舰报告《全球人类环境展望》的地点选在库布其沙漠。
记者:您如何评价库布其沙漠的治理效果?
阿米娜•默罕默德(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副执行主任):王先生、中国政府以及当地的居民在库布其付出的努力已经有了回报,我们看到了世界难题在这里有了本地化的解决方案。
记者:您认为这里的模式适用于世界其它地区的沙漠吗?
阿米娜•默罕默德:当然,目前沙漠化的挑战是全球性的这里的模式可以被世界其它面临类似情况的地区所采纳。
解说:在考察了库布其沙漠生态文明模式之后,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组织定下了2030年世界耕地荒漠化零增长的工作目标。
王文彪:我觉得这件事做起来很有意思,那么作为一个人的生命,有几个20年,我反正把我前面最青春的20年给了这座沙漠,我觉得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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