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记者用相机记录“消失的上海”(图)

　　我开始把那些我随后发现并拍摄下来的上海照片称为“正在消失”的上海，这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吸引着我的破破烂烂的老房子正在我眼前消失。比起这座城市惊人的变化速度，我更感兴趣的是，随着这种变化，原来住在这些地方的居民被分散，一种极富特色的生活方式也随之消失。

　　抛弃那些破败的居民区很容易。它们全都位于中心城区，除了碍眼和代表贫民窟的生活之外一无是处。然而，随着对这些地方的了解更加深入，我越来越感觉到，这样做至少是把事情过分简单化了，按理说也是错误的。

　　与那些由欧洲人建设或者为欧洲人而建的上海著名景点一样，它们也是一种中国特有的城市化进程的遗迹。这一城市化进程萌芽于东亚早期工业化浪潮之中，它与西方资本密不可分，也离不开上海人和来自附近省份的贫苦移民的劳动，这些人在新工作和现代金钱经济的吸引下来到这里。

　　在这些容纳了这些工人及其家人的人口密集的居民区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其乐融融的集体生活方式。在这里，人们在街市上买卖食品，在室外烹煮用餐，人们在自家门前的椅子上慵懒地休息，彼此随意地交谈。在这里，每个人都认识自己的邻居，他们往往熟悉到可以彼此关照的地步。

　　在这些居民区被夷为平地，为永无止境的高楼大厦让路之前，它们早就已经在那些不住在这里的上海人眼里消失了，尽管它们位于城市的中心。在这个中国最时髦的城市极力想推销的城市形象中，没有它们的一席之地。

　　因此，当这些照片首次在中国展出的时候，它们往往得到这样两种回应：包括很多中国摄影师在内的人会问：“你是怎么走近这些人的？”另一个问题对我来说更具有启示性，一些声称自己是真正上海本地人的人会猜测，有时甚至直言不讳地问我，这些照片真的是在这个城市拍的吗？或者照片里的人是“真正”的上海人吗？

　　在这个一切都如此相互贴近的世界上，任何存续下来的事物都是再真实不过的。我努力的方向便是，在它们消失之前，保留一些关于它们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