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华裔变性人的传奇人生：性别跟他开个玩笑

　　不理家人的反对，换上了女装，勇敢的活出自己。

　　中新网11月7日电 据马来西亚《光华日报》报道，马来西亚华裔林雪乐，他一生下来就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从小，他就爱抱洋娃娃、喜欢花衣裳、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可是，上天却偏偏跟他开玩笑，给了他一副男儿身，从此注定他在雌雄莫辨的道路上跌跌撞撞，走得很辛苦。

　　他小时候就心脏有孔，身体赢弱，不能像一般小孩过快乐的学校生活。长大后，他不理家人的反对和别人的蜚短流长，换上了梦寐以求的女装，勇敢的走在阳光底下活出自己。

　　他当过报社的副刊主任，开过幼儿园，当过唱片公司公关，替不少本地歌星写歌词、并且如愿以偿出版了一本散文集。后来闯进传销界后，凭着锲而不舍的努力拥有自己的屋子和车子。

　　前言如梦人生

　　15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脑中风，使他频临死亡，在黑漆漆的荒原上漫游了21天才醒过来。这一场人生浩劫，将他的脸孔、爱情、事业憧憬和理想彻底摧毁殆尽。

　　两个月前，他突然又患上了脑溢血，光秃的头颅上，烙印了一道10多寸长的手术刀痕。死神尽管一次又一次来敲门，却也夺不走他的命，险象环生的人生历程，使他变得更坚强，步步为营跟命运弈棋。

　　恢复男儿身出家

　　经过一连串恍如隔世的打击折腾，她突然戏剧性恢复男儿身。接触佛理后，她毅然剃光头，披上袈裟，遁入空门当出家人。最近，她还俗回到自己熟悉的滚滚红尘，每天关在小斗室里对着电脑，在互联网的面子书世界里游荡，与网友们在“你赞我，我赞你”的虚拟国度里找到心灵上的快乐和满足。

　　从绚烂归平淡，今天的林雪乐，每天戴着鸭舌帽，穿上恤衫短裤，住在吉隆坡市郊一间廉价公寓里，过着云淡风轻深居简出的生活，在人群里头隐居 。

　　关于变性人的故事，我们听过许多不同的命运版本。她们有的沦落在黑夜的烟花巷里，有的在邻国七彩缤纷的舞台上讨生活 ；也有少数幸运的选择高调结婚、出个人专辑、在媒体世界里大量曝光。当然还有更多的消声匿迹在人间不为人知的各个角落，默默终其一生。

　　变身手术不成 一生遗憾

　　10月初，记者从槟城驱车到吉隆坡寻找这位传奇人物林雪乐。见到了久违多年的林雪乐，他不再是我们想象中形象百变的神秘女郎，卸下假发和口红，还原自己的脸孔，在短短的3个小时里，娓娓诉说他笑中带泪的戏梦人生，仿佛把记者带进西班牙电影大师阿莫多瓦荒谬而充满黑色幽默的映像里。访问过程中，他不断翻找老照片，分享他的哀乐时光。

　　雪乐告诉记者，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想通过变性手术，将自己蜕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他渴望和生命中心爱的男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过着美满幸福的家庭生活。

　　对一般女人来说，这或许是很容易就可以乘搭的幸福列车。可是对雪乐来说，这趟的变身工程却艰辛无比，遥不可及。由于他之前曾经动过心脏手术，医生并不鼓励他铤而走险，迫使他放弃变性手术。这因而造成他一生的遗憾。

　　“完美的爱情，应该是精神和肉体上灵和欲的结合。在我私人的感情世界里，男人来了一个又走了一个，始终没有办法留住他们的身影。我是一个着重精神恋爱的人 ，加上生理结构的障碍，没办法满足对方的性爱需求，造成好几段恋情都无疾而终。”

　　他记得念小学时候，最怕上体育课。老师规定每个男同学都必须赤膊在操场上奔跑。他怎么样都不肯脱衣，挨了老师的鞭打和当众羞辱，成了他永远的心灵阴影。

　　生命最难忘 第一次穿女装

　　当年，为了争取性向自主，他向报社几番申请，终于被上司批准穿女装上班。那也是他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天，他记得当时许多女同事牵着他的手一起上女厕，令他激动不已。兜兜转转了这些年，雪乐终于找回自己迷失多年的性别认同，也找到了未来要走的路。

　　1996年11月26日, 是他生命最黑暗的一天。那天晚上，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驱车回家，感觉头痛欲裂，视线模糊，整个身子几乎就要崩溃了，一踏进家门即刻不省人事 。翌日，被家人发现，送到医院抢救。

　　在这之前，雪乐一直在他的事业里疲于奔命，压力重重，不曾好好的睡过一场觉。可是他这一睡，居然就睡了21天。在这漫长的21天，他到底去了哪里？束手无策的医生没有办法给答案，彷徨无助的家人心焦如焚，以泪洗脸。

　　他说：这仿如一场波谲云诡的梦境，只意识到自己迷失徘徊在一片无边无境黑暗寒冷的荒原里，寻找不到回程。我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一个没有回头路的死亡奥德赛之旅，依稀听到家人的呼唤，可是一直没有办法苏醒过来。

　　昏迷21天 奇迹苏醒

　　昏迷了第21天，正当医生几乎绝望的宣布放弃对他的治疗，他却奇迹性地醒过来。他说：醒来的那一刻，头脑浑沌，很多记忆都没有了，只是不停颤抖，激动地喊叫姐姐的名字。凄厉的叫声划破了整座寂静的白色巨塔，身旁的姐姐哭着拥抱我说：“你再不醒过来，就要变成一个永远的植物人了。”

　　他虽然侥幸的逃出生天，可是这场脑中风却带给他痛不欲生的后遗症，毁了他的容颜，头颅塌陷，2颗黑眼珠也不听使唤，视线交迭，视觉错乱，看东西歪歪斜斜。

　　“当我看到镜中的自己，凌乱稀疏的头发，苍白憔悴的脸孔，头盖陷了下去的窟窿，一双严重内视不听使唤的黑眼珠，仿佛被毁了容，在那一刻，我竟然笑了出来。”

　　逃出生天 告别女装

　　他的笑 , 仿佛是对命运的讥讽和揶揄，充满了滑稽和悲哀。

　　雪乐没有告诉记者那阵子他流过多少眼泪。但打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勇气照镜子，从此告别穿女装的日子，并且和林雪乐这个名字说再见，改名为“林谆颐”，无助地带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茫茫然在人海里飘航。

　　“那一段封闭的日子里，完全找不到生命的出口，我不想见任何朋友，不想回忆过去， 希望活在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世界里。有一天清晨在菜市场吃东西，发现一双眼睛看着我，竟然是我多年失去联络的旧同事，他的样子变得非常苍老憔悴，慢慢地走向我说: 你是不是雪乐 ？我摇摇头，头也不敢抬，放下碗筷，匆匆掉头就走，我感觉到对方在背后错愕地望着我。”

　　“回到房里，我禁不住默默地流泪，感到非常懊悔和内疚对待这位久别重逢的旧同事，他曾经和我是一对肝胆相照的好姐妹。相信他也遭遇非常坎坷的人生，当时我真的应该上前相认。”

　　“过后，我每天流连菜市场，盼望他的出现。几天后他果然出现了，我鼓起了无比勇气上前叫他。他起初态度冷淡，对我不理不睬。我向他声声道歉，他也被我感动了，我们两个沦落天涯的女子，再也不理旁人的眼光，相拥而泣。不晓得是为对方的身世呜咽，还是为自己的命运啜泣。”

　　接触佛教 学会豁达

　　后来接触到佛教，雪乐渐渐了解到生命的无常，学会用更豁达乐观的态度，放下过去对性别和容貌的欲望和执着。他体会到生命的本质其实不过是过眼云烟。为了寻求心灵释放，他一度短期出家，改了一个叫慧源智的法号。

　　今天，脱下袈裟重返凡间的雪乐，过着一种恬适自在的生活。他关怀朋友，体恤家人，珍惜亲情，并且希望能加入义工团队。而他即将出版的第二本散文集《中风之后》，记录的全是他真实的心路历程。他每天跑步，看书写稿，享受烹饪，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想念朋友时，他就会在面子书上和大家话家常。这里已经变成他的梦乐园。

　　他的明天会是怎样的呢？林雪乐的玫瑰人生似乎还没有完结篇，且让我们拭目以待。(文/图：康灯海)

　　作者：：康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