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节5男孩死亡事件续：多次离家出走 家庭贫困

　　两律师申请政府信息公开寻求真相 呼吁完善流浪儿童救助制度

　　毕节五男孩“被闷死”事件追踪

　　《法制周报》记者 曹晓波

　　83岁的老人孙庆英最先发现那5个男孩，他们围坐在狭小的垃圾桶里，老人用锄头拨了拨这些孩子，他们始终纹丝不动。

　　2012年11月16日清晨，贵州省毕节市七星关区环东路，早晨的天气依然寒冷。前夜下了毛毛雨，最低气温为6℃，5个流浪的孩子生火取暖，事后警方证实他们因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3天之后，毕节市委宣传部门向社会公布了5名男孩身份信息：他们家住七星关区海子街镇擦枪岩村，他们的姓名和年龄分别是陶中井（12岁）、陶中红（11岁）、陶中林（13岁）、陶冲（12岁）、陶波（9岁）。孩子们的父亲系亲弟兄。

　　11月20日下午，北京市瑞风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方平和江苏志仁律师事务所律师封顶分别致信贵州毕节市公安局和教育局，申请公开两部门在处理5少年“被闷死”一事中的工作细节。(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84802117)“我们希望得到这一事件的所有真相后，进一步剖析问题，比如救助流浪儿的联动机制，民间组织的建构，甚至希望中央和地方通过这个教训，进行立法、机制的建设。”

　　事发前曾用塑料篷搭住处

　　“今天，2012年11月16日，5个流浪儿，在贵州毕节环东路，钻进垃圾箱避寒，被闷死了。他们5人都是男孩，最大的才13岁。据说是清洁工发现他们死在垃圾箱里的。天堂不会寒冷，上帝，接纳他们吧。祝福五个孩子！”

　　事件发酵始于网友李先生在16日晚发布到凯迪社区的一篇很短的帖子。

　　第二天早上8时多，李先生特意来到出事地点，回来后立刻在网上继续发帖：“我看到距离流仓桥办事处二十来米的环东路路边人行道上，有两个绿色、白色相间的，可以封闭的垃圾箱。垃圾箱约莫1.5米长、1.3米宽。为了更好保暖，他们将垃圾箱盖子关上。”

　　垃圾箱放在人行道上，边上是一个凌乱的拆迁工地。李先生还打听到，之前孩子们在拆迁工地围墙里面，用一些塑料篷布、水泥砖和三合板围起来，在里面住了好几天。“有个人说，他还看见几个孩子曾经在垃圾箱里捡到一个破旧的皮球，在围墙里玩耍。”李先生走进拆迁工地，看到孩子们搭起来的简单窝棚已经倒下。

　　在李先生的帖子中，《法制周报》记者看到了一幅令人揪心的图片，孩子们坐在地下通道的楼梯口，他们衣衫褴褛，头发枯槁，皮肤黝黑。李先生解释，这是一位路人用手机在毕节学院路段地下通道阶梯上照的，这里距离孩子出事的地点只有百米远。

　　5个孩子不止一次离家出走

　　据悉，5个孩子的父亲分别是七星关区海子街镇擦枪岩村干沟苗寨陶氏五兄弟中的三兄弟，三人都家境贫寒，子女众多。老四陶学元和老五陶元伍去年到深圳打工，老二陶进友一直在家务农。

　　5个孩子死亡前半个月，有邻居看见他们从擦枪岩村干沟苗寨沿险峻的山路走出。5个孩子的大伯父陶进才回忆，那天是11月5日。

　　5个孩子在去年12月至今年1月，曾和另1名流浪儿童一起在毕节城区流浪，后被热心市民发现。毕节市七星关区民政局于今年1月中旬将他们找到，并临时安置在民政局内。

　　曾与5个孩子有过深入接触的一位毕节市民告诉记者，流浪期间，他们经常穿着单衣，围在市区餐馆门外的火炉旁烤火，晚上住在当地电视塔下、地下通道或街道废弃的封闭空间里。白天5人会分工到市区各街道乞讨，在饥寒交迫的状态下，时常会偷些干粮和小额钱财。

　　死者陶中林的父亲陶进友告诉记者，5个孩子三周前相约出去玩后就没有回来，其间有家长和老师多次到海子街镇和七星关城区寻找，直到接到派出所通知才知道孩子出事。

　　陶进才透露，5个孩子中，仅陶中井生前在干沟小学六年级读书，但成绩很差。其他4名孩子皆辍学在家。

　　陶元伍称，尽管老师屡次动员，但他们都以“成绩不好，不想读书”为由拒绝上学。5名男孩时常相约出去玩耍，有时几天不回家，当地派出所曾多次将孩子送回家。

　　律师申请政府信息公开

　　11月20日，在毕节市人民政府门户网站上公布了题为《5名死亡男孩身份确认相关责任人受到处理》的新闻通稿。

　　消息称：毕节市委、市政府对在此事件中负有领导和管理责任的有关部门和人员进行了严肃处理，毕节市委研究决定，对七星关区分管民政工作的副区长唐兴全、分管教育工作的副区长高守军停职检查，同时接受组织调查。七星关区委研究决定，免去张羿区教育局党组书记职务，免去焦中华区民政局党组书记职务，免去穆元兴海子街镇党委副书记职务，依法提请免去三人相应的教育局局长、民政局局长、海子街镇镇长职务；依法提请免去刘洪玺海子街镇副镇长职务；责成海子街镇党委免去吴康琴海子街镇中心校校长职务，免去周旺擦枪岩村干沟小学校长职务。

　　得知这一消息后，11月20日下午，北京市瑞风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方平和江苏志仁律师事务所律师封顶分别致信贵州毕节市公安局和教育局，申请公开两部门在处理五少年“被闷死”一事中的工作细节。

　　“他们以为处理了责任人问题就解决了，这件事情不能这么了结，要上升到制度建设上来，我们要去防范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在没有真相基础上就开始处理，感觉就像谁碰到这样的事情谁倒霉。”李方平对本报记者说。

　　李方平向记者提供了申请信息公开的内容：“当地公安部门和教育部门是否有联动机制，以应对学生离校出走的情况？如果有，具体内容是什么？11月5日监护人报案后，公安系统是否作为失踪案件立案调查？5名儿童集体失踪，是否应属于重要待办案件？公安系统是否通过报纸、电台等途径公告或其他方式履行搜寻职责？是否根据失踪天数逐级提高办案级别？从11月5日至11月16日，公安系统在应对‘5少年失踪’事件中，是否存在故意隐瞒事态的行为？公安系统内是否有相关责任人因此被调查处理？”

　　完善流浪儿童救助措施

　　河北省教育厅巡视员、中国教育学会农村教育分会理事长韩清林透露，大规模的持续不断的撤并教学点，2007年、2008年、2009年、2010年内地小学一年级到二年级辍学学生分别为51.08万人、55.86万人、64.28万人、51.81万人，辍学率分别为29.18‰、31.71‰、37.35‰、31.16‰，占年辍学学生的60%～80%，为历史最高峰。

　　除此之外，李方平表示：“五个孩子在街上流浪这么久为什么会被忽视了，我们缺乏联动机制，比如教育部门发现有学生辍学，要分析成因，然后向监护人发出通知，甚至联动公安机关。”

　　正如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韩玉胜所言：与国外相比，中国对于失踪人口的寻找缺乏必要的技术手段和制度架构，类似于全国性的失踪人口信息系统还没有建立。

　　11月20日晚9时，毕节下发了《逐一排查留守儿童采取切实帮扶措施》，针对11月16日贵州毕节七星关区5名男孩垃圾箱内死亡事件，毕节市将立即对全市范围内留守儿童进行逐一排查，设立留守儿童专项救助基金，采取一对一帮扶措施。

　　据了解，发达国家几乎都建有儿童的庇护所，香港还有专业工作人员、社工来做关于儿童的工作。

　　李方平表示，希望更多借助民间组织、基层组织的力量来关心、寻找、救助流浪和失踪的儿童少年，甚至可以借助当前中国所推行的网格化管理，通过整合党委机关、政府部门以及社区、村、民间组织和志愿者等各种社会力量和社会资源对流浪儿童进行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