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哪里来？”调查：读出中国性教育几多愁

　　央视调查“我从哪里来？”：读出中国性教育几多愁

　　《法制文萃报》作者：雨田

　　“我从哪里来？”——这个跨时代的命题，总能打破代沟激起几代人共同的追忆。近日，央视将这个命题“旧曲新唱”，希望通过各年龄段老百姓传递出的真实声音，来揭示幼儿性教育的重要性，从而唤醒成年人正视幼儿的性教育问题。对于这个“神提问”，几代人异曲同工给出了“神回复”。

　　“我从哪里来？”问得父母很纠结

　　继不久前街头采访“你幸福吗”之后，央视又推出新话题——“我从哪里来？”此次调查采访的对象，涵盖了1940年至1990年出生的人，央视希望这次采访能够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看似严肃的主题，在受访者千奇百怪的答案下变得搞笑无比。当被问及“小时候你是否问过妈妈‘我从哪里来’，父母又是如何回答的”时，很多人抛出的答案让记者忍俊不禁——“从床底下翻出来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胳肢窝下掉出来的”、“坑里刨来的”、“洪水冲来的”、“充电话费赠送的”……似乎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不管你走到哪儿、不管你做什么都能捡到孩子。随着一个个逗笑的声音跃上荧屏，“我从哪里来”也瞬间火爆了网络，网友们大爆笑料，留言板里一片欢腾——

　　“旧游无寻处”：我妈一开始也是敷衍我说“从垃圾桶捡的”，我那么机灵当然不相信，就一直问啊一直问，最后我妈很认真地告诉我，原来是每对夫妻到了一定年龄，单位就会发一颗药，吃了药，肚子里就会长出一个baby……我信以为真了好多年！

　　“@越子花花”：小时候妈妈说我是从地里刨出来的，我那时还很庆幸他们刨得仔细，至少我没缺胳膊少腿，也没受伤。

　　“小蓝”：我妈说我是天上掉下来的，她刚好接住了！

　　“fangn娜娜”：我妈说，有一年，老家发大水，田里都淹了，你爸就看到你躺在一个盆里漂来了……有那么十年，我都很感激那个坚固的盆没有翻。

　　“小f儿”：小时候被告知我是发大水时大水冲来的！所以每个雷雨交织的夏夜，我都不敢睡着，生怕一不小心大水又把我从爸妈身边冲走。

　　“qxqzx_tg”：父母说我是从烤地瓜的炉子里捡来的！我还真信了，所以从小就特别爱吃烤地瓜。

　　“寒号鸟818”：我也问过父母我是从哪来的，回答是从厕所里捞出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每每想起这个答案都觉得很费解：世界这么大，地方那么多，不知哪个谁为什么偏偏把我扔在茅坑里，脏死了。小伙伴们聚在一起交流自己是从哪里来时，我总觉得难以启齿。

　　“Simolyee”：老妈说我是2元钱买回来的！我一直纳闷自己怎么如此便宜！

　　“我爱费德勒”：我妈说是煤堆里捡的，我爸补充说因为当时我很白，比较显眼。

　　让人捧腹的网友回复不胜枚举，不能否认，有些略显荒诞的爆料存在恶搞的嫌疑，但也不难发现，家长在这个问题上“东拉西扯”的现象非常普遍。

　　“我从哪里来？”相信很多为人父为人母的成年人都被孩子追问过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相信也是让很多家长头疼的事情。告诉、不告诉是个问题，如何告诉、告诉多少更是个问题。据一项网络调查显示：只有47.37%的网友小时候被正确告知是“从妈妈肚子里来的”，而其余的大多数网友，在父母的急中生智下，都各自“拥有”了一个离奇的身世。

　　众所周知，受传统思想影响的中国人大多羞于谈论“性”，父母那辈人连一个“爱”字都难以启齿，更别提对孩子进行敏感的性教育了。有媒体注意到，20世纪80年代以前，中国一直处于“谈性色变”的时代，青少年很难接受到正式、系统的性教育，整个社会处于性知识贫乏、性教育观念陈旧的状态中。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信息的大量涌入，人们的观念也逐步发生了变化，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性观念。2002年1月，中国第一部关于青春期“性教育”的系列教材，夹杂着争议出版面世，意味着性教育开始走向制度化，性教材终于公开摆上了学生的课桌。然而，性教育在义务教育体系中，却长期被“圈定”在一个较低的层面上。虽说有不少学校为顺应潮流，开设了生理卫生辅导课，但大多只是徒有其表、“点到为止”，似乎“发一本小册子，让学生自学”就是全部。当然这还是在城市的学校里，在经济相对落后的农村学校，性话题仍然是一个“禁区”。

　　去年，北京市一本“性教材”曾引发社会的激烈争论，因该书语言生动，内容大胆，图文并茂介绍了性交过程，让一些“保守派”感到不知所措，有人跳出来指责“突破传统教育的尺度和底线”，更有人认为这是“色情内容”。

　　到底是怎样的内容招惹非议？笔者从该书“我是从哪里来的？”一课中看到：“人类繁衍后代是靠男、女两性共同完成的……爸爸阴囊里的睾丸可以产生精子，他们的样子像个小蝌蚪，活动能力特别强，像游泳健将，他们都想找到卵子做新娘，形成一个新生命……为了让淘气的精子能尽快找到卵子，爸爸用阴茎插入妈妈的阴道里，用力把精子射入妈妈的阴道内……”这就是被很多人“泼脏水”的文字，恕笔者愚钝，读后未觉得有“能够激起不良反应”之处，作者不过是使用了诸如“阴茎”、“阴道”等看似“刺眼”的名词，可话又说回来，把它们都隐去看着倒是“干净”了，那还描述得清楚吗？

　　说这件事不过是想说明，现实中，把“阴茎”、“阴道”等词汇当成“眼中钉”的成年人不在少数，在这种思维环境里，“我从哪里来？”被受访者诠释演绎成“搞笑剧”，也就不足为奇了。

　　性教育也该“从娃娃抓起”

　　造成性教育在中国“裹足不前”的原因有很多，最要命的是公众对于性教育的认知存在严重误区——有些人把性教育与“性爱教育”等同视之，动不动就杞人忧天似地担心性教育会误导孩子造成性泛滥的局面；还有些人则坚信“性是人类的本能，可以无师自通”。

　　这些荒唐可笑的想法，导致很多成年人在面对孩子提出的性话题时，要么选择“绕圈子”，要么干脆直接“翻篇儿”，很少有人能勇敢地引导孩子去探索这些“禁区”。中国人口宣教中心近期的一项调查显示：74%的高中生父母未与子女交流过性知识。而一位高中男生则感叹，“老师教的都是我们知道的，我们不知道的他们却不教。”

　　孩子们最想了解哪些性知识？有媒体采访了不同年龄的数十名学生后得出答案：什么年纪适合做爱、如何避孕、如何知道自己怀孕、性与爱的关系、什么时候具有生育功能、性病和预防……但可想而知，倘若涉世未深的孩子把这些“犯大忌”的问题摆上桌面时，有多少老师能耐心地一一作答？又有多少家长能心平气和不急眼？

　　美国性教育博士玛丽考尔德曾告诉人们：对于孩子的性教育，特别重要而有效的时期是14岁之前，尤其是5岁之前，这一时期有关性的培养与教育，无疑将决定儿童、少年以至此后一生有关性的种种方面。换句话说，性教育也应该“从娃娃抓起”。然而，中国青少年接受的性教育却匮乏得可怜。

　　当正规、可靠的教育渠道“被封闭”，必然迫使如饥似渴的孩子，通过一些旁门左道“自学”。据一项调查数据显示：“中国未成年孩子的性知识近70％来自黄色杂志、色情小说、三级片或成人网站”。可想而知，若孩子被这些以感官刺激为主的肤浅、粗俗的“性知识”所吸引，让错误的性知识“先入为主”占据了头脑，后果不言而喻。

　　“中国每年人工流产人次多达1300万，其中25岁以下妇女占一半以上，大学生成高发人群，反复人流者高达50%。”中国国家人口计生委科学技术研究所近期发布的这组数据，让社会感到痛心疾首，很多人在质问“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但却鲜有人琢磨过我们的性教育是否已经形同虚设？

　　有人认为“性教育的成败，关键在于成年人对性是否能正确理解”，这句话确实很有分量。改革开放30年了，中国很多方面都早就与国际接轨了，可为什么我们在“性”上依然如此封建？难道是沿袭多年的思想传承，让我们禁止论“性”？其实，老子没有命令后人不准谈性，他说的是顺其自然，所以道家有阴阳互调、通泰自然之说。而孔子对性也不是那么讳莫如深，他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言下之意就是要想有后，那就得有性。所以，家长面对孩子时“谈性色变”实乃庸人自扰，根本就是在给正常的思维生硬地套上一层“裹脚布”。

　　别再因为成年人的羞于启齿，就在孩子面前把“性”遮盖起来，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性，别只藏在被窝里谈

　　落后于时代的性教育，很容易制造出一个个无知的脑袋，而“我从哪里来？”镜头中的荒诞剧情，或许只是这种混乱的一个缩影。

　　君不见，福建17岁少男耻于生殖器常常勃起“愤然”挥刀自宫；厦门16岁初中女生因误以为“流产是一种避孕措施”而4次躺上手术台； 广州一位女中学生半夜肚子绞痛，全家认为是吃坏了肚子，但到医院后竟发现孩子怀孕已经8个月；上海一对“博士+硕士”的黄金组合，结婚三年未育求医，两位高级知识分子竟异口同声地认为“夫妻同房就是睡在一间房、睡在一张床”，不用亲历而为“精子就可以飞来飞去”……别只把这些当成笑话来看，它其实已经给我们提出警示：“不给力”的性教育很容易把下一代推向悬崖边。

　　2005年，一则《妓女日记》爆红于网络，帖子的作者是湖南某大学在校女生“晓珊”。这个年仅20岁的少女，却有着“不平凡”的性经历——不仅拥有众多性伴侣，还经常在酒吧和不相识的男人发生“一夜情”，甚至有过两次怀孕的经历。在日记中，“晓珊”戏称自己为“妓女”，在多次“放逐”身体后，她得出了这样的人生感悟：“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发觉自己其实很可怜，也很脆弱——原来我什么都玩不起，什么都输不起。”

　　与“晓珊”一样用文字哀悼自己“年少轻狂”的，还有中国第一位公开自己感染艾滋病的女生朱力亚，她在《艾滋病女生日记》中，用亲身经历讲述了一个美丽女孩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历程，字里行间流露出孤独和绝望。这个在痛苦中前行的女生曾表示，“走进大学生活后，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一切都要跟着感觉走，这种盲目和自由制造了悲剧。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

　　一声撕心裂肺的质问，让许多成年人无言以对，中国社会长期对“性”避而不谈或避重就轻的“陋习”，确实已经“毒害”到了下一代乃至下下一代。倘若不结束“孩子必须摸着石头过河”的历史，整个社会为此付出的代价将是痛彻心扉的。

　　有媒体呼吁：来自“官方声音”的性教育不应该再羞答答，而是应该积极、立体、综合的，这需要家庭、学校的联动和互动。对孩子的培养，不仅仅是知识的灌输、道德情操的感化，还应该包括生活能力和健康能力的积累养成，而从技术环节上引导是其中尤为关键的一环。这才是正确的性教育、生命教育的题中之意。

　　看来，“性”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藏在被窝里谈了。

　　●结 语

　　从出生到老死，每个人都经历着与“性”为伴的一生。坦然地接受孩子的成长，真实、平等地将两性知识传授给他们，已然成为了一项宜导不宜堵、宜实不宜虚的“加急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