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虐童与周口平坟：法治不搞“补丁式立法”

    轰动一时的“温岭虐童案”，涉嫌虐童并拍照上传的无证幼教老师颜艳红先以“涉嫌寻衅滋事”被刑拘，继而以“不构成犯罪”获释，此事引发许多争论，一些人对“虐童不入刑”导致颜艳红“逍遥法外”愤愤不平，主张刑法增设“虐童罪”，甚至制订“虐童法”，以便对号入座，将“缺德幼教”绳之以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河南周口地区要求宣传平坟复耕典型，引发社会各界强烈反响，许多学者以“侵犯信仰自由、破坏中国文化、伤害民众情感”等理由加以激烈反对。尽管11月16日，国务院公布第628号令，修改了《殡葬管理条例》第20条中“拒不改正的可以强制执行”条款，对违规土葬、乱建坟墓等行为的纠正将不再允许行政部门强制平毁，但一些论者仍意犹未尽，主张制订更严厉法律条款禁止平坟，激进者甚至引用帝王时代“偷坟掘墓斩立决”的律例为比。

　　人们痛恨虐童者，憎恶有关地方政府不顾民俗、社会习惯和亲情纽带，滥用公权力强制平坟的野蛮行径，这些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讲究法治，主张立法纠偏，思路也是对的。但法治精神的真谛，却绝不是“打哪儿指哪儿”的“补丁式立法”。

　　即以温岭虐童案而言，涉案女教师如被确认构成伤害，现有刑法中渎职、故意伤害、过失伤害等诸项条款完全可以适用，而有关幼儿园和主管部门对幼教资质审查、把关不严，也自有相应法律条文可套，只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客观、公正、理性地进行仲裁，不难还社会一个公道，专立新法固属叠床架屋，仅因嫌犯“逍遥法外”而刻意于事后立法，必纳诸法网而后快，则恐失去“以法律为准绳”的法治本意，而是“以准绳为法律”了。

　　又如周口平坟案，说“强制平坟”错误，滥用公权力更是错上加错，但“平坟”本身却未必一定是错的，占用耕地、规划用地等的乱葬行为固然于情、理、法均不合，中国地虽广，人均耕地、居地却都有限，地处中原、古文明层层叠叠的河南大地更是如此，历史上洛阳、开封、安阳、郑州、许昌等河南名城大都，哪一个不是一拆再拆，一建再建？倘若祖坟都一动也不能动，以中州文物之盛，如今岂非遍地坟茔，无民居、厂矿、耕地、学校尺寸地了吗？移风易俗、树立符合时代的殡葬风俗并非一件坏事，事实上近代葬俗迥异于唐宋，唐宋葬俗迥异于两汉，而两汉葬俗又何尝和先秦雷同？

　　适当调整法规条款，制止滥用公权力的强制平坟行为，至于其间可能伴随的以权谋私、假公济私、暴力执法等行为，则自有相应法律条文可以规范、惩处。匆匆搞“补丁式立法”，甚至把帝王时代的“僵尸法律”搬出来“还魂”，并不符合法治精神。

　　更应认识到，法治的真谛并非仅仅有法规、有条文，而更在于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在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既约束“官”也约束“民”的普遍性，迷信“补丁式立法”，却忽视现有法律条文的落实、贯彻，忽视执法者的素质、作为和法治环境的健康、健全，也绝非真正的法治精神。

　　在法治社会里，任何法规、制度的制订、修改都要从长计议，而不能“补丁式立法”，碰上事就贴个不干胶凑合。还是以“周口平坟事件”为例，今天人们对地方政府强行平坟不满，呼吁修正《殡葬管理条例》第20条，明天倘又有人对某些官员、富豪大兴土木违规营造“活人墓”、“椅子坟”不满，却出现诸如"官员活人墓民愤极大，有关部门以反强平为由拒绝纠正之类的报道，大家难道再高喊着去为“不得强行平坟”的“20条修正案”搞个修正案吗？（作者系旅加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