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领取诺奖系列报道
新京报斯德哥尔摩讯 (特派记者吴永熹)按计划应于前晚抵达斯德哥尔摩的莫言一行,因斯德哥尔摩的暴雪天气被迫滞留芬兰首都赫尔辛基一晚,并于昨天早上启程,最终准时赶到了位于瑞典学院大厅的文学奖新闻发布会现场。现场已有上百名记者在等候主角莫言现身。
整个新闻发布会持续了约一小时,莫言针对记者的提问进行了全方位的解答。他的回答轻松、有趣,保持了其一贯幽默的风格。瑞典文学院行政理事主持了新闻发布会。按照规定,每位新闻记者只能提一个问题,如有不清楚的地方,只能提一个补充问题。
现场问答
莫言获奖就是我个人的事情
记者:您在瑞典除了领奖外,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莫言:感谢各位记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更早地来到这里。我来斯德哥尔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领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参加这个记者招待会。很多人把这个记者招待会描述得非常可怕,还有很多人把我也描述得非常可怕。我来了以后才发现你们并不可怕,我希望你们发现我也并不可怕。
记者:十八大提出建设文化强国,您对此有何感受?
莫言:我想莫言获奖就是我个人的事情。诺贝尔文学奖从来都是颁给一个文学家而不是一个国家的。但我相信我获奖后会引起中国读者对文学的热情,我也希望我的获奖会对中国文学起到一个积极的作用。
记者:获奖后您的生活、您的故乡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莫言:我过去骑着自行车,在北京街头没有人理睬我。前几天我骑着自行车在北京街头走,有几个姑娘追着我照相。我知道我成了名人了。我在得奖后就立刻说过,我希望对我的热情能够转移到广大的中国作家身上去。希望从读莫言一个人的作品转移到阅读更多作家的作品。
记者:我注意到其他人是坐宝马来的,而您和夫人是走着来的。您获奖后升到了中国作家富豪榜的第二位,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莫言:我父亲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他说莫言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没有得奖之前是农民的儿子,得奖之后依然是农民的儿子。我看见好多人追着我签名我觉得有点奇怪,我是一个非常谦虚的人,我知道我的水平有多高。我今后还想继续保持这种谦虚的本色。至于中国作家富豪榜,他们说我收到了2100万的版税,我后来去银行查了一下,哪有那么多啊?没有。我不知道钱都到哪里去了。
我也在围观对莫言的批评和表扬
记者:如果您向欧美推荐作品,您会推荐哪一部?
莫言:那我就说,我推荐《生死疲劳》吧,因为这部作品有想象力,有童话色彩,也有中国近代的历史变迁。
记者:您能用一句话描述您此时的心情吗。
莫言:“心如巨石,风吹不动。”
记者:当您面对这么多照相机,而这段时间关于您的传言和议论这么多,是不是有点不适应?
莫言:诺奖公布后,我确实有点不适应。包括网络上很多关于我的议论和批评,我也非常生气。后来我渐渐感觉到,大家议论的、批评的这个人,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很多人用他们丰富的想象力塑造了另外一个莫言。所以我是和大家一起来围观对莫言的批评、围观和表扬。
记者:十年前在斯德哥尔摩见过您。这是您第二次来吗?这次感觉有何不同?
莫言:十一年前我来到斯德哥尔摩,当时有几个朋友带我去参观了瑞典的皇宫,有的朋友告诉我也许有一天你也能站在这里领奖,我在心里想是的我应该好好写,也许我也能来到这里领奖。我现在心里除了感到很高兴外,我还感到很惭愧。
准备演讲稿时没任何压力
记者:您曾说过希望莫言热降下来,让您能够继续写作。您对未来的创作有没有什么期许?
莫言:如果你问我现在最希望的是什么,我最大的希望是坐在我的书桌前写小说。也有人说一个人获诺奖之后就再也写不出好的作品,但也有许多优秀的作家打破了这个魔咒。我要继续努力,加入这个优秀作家的行列。
记者:为什么笔名叫莫言,是不说反对什么的话吗,赞同什么的话吗?另外,您希望今后的写作中会有什么变化吗?
莫言:我原名的第二个字拆开来就是莫言。第二,我小时候经常乱说话,给我父母带来了很多麻烦。所以他们老是教育我少说话。第三,人老是说话就没有精力写作了。既然选择了写作这个职业,就应该把想说的话都写出来。
我是一个寻求变化的作家。这种变化是对艺术创新的追求。也是因为世界的变化产生的新的想法。所以这个世界上一成不变的作家是不存在的。另外罗马尼亚刚刚出了我两本小说,我感到很高兴。
记者:您最近在准备演讲稿的时候有没有压力?
莫言:他们很多人都没有读过我的书,顶多临时上网搜一遍,而网上充满了奇怪的话。所以我准备我的演讲稿时没有任何压力。一个作家在短短的演讲稿中把世界上的事情都讲一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的演讲就是讲真话。所以我的演讲稿两天就写完了。其中一个上午还在网上呆了很久。
记者:您最主要的成就之一是讲故事,但是您说过,讲故事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创造让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形象。您最喜欢自己作品中的哪个形象?
莫言:讲故事是人类的天性。我们听故事长大,长大以后变成讲故事的人。但是讲故事变成一种职业以后,目的就不仅仅是愉悦他人。他用自己的故事来表达对人生社会的种种看法。他也要用他的故事来歌颂真善美,揭露和鞭挞假恶丑。所以讲故事是件很严谨的事情。故事里有很大的想象空间。最好的故事是让每个读者在故事里都能看到他自己。所以我要向这个方向努力。
每代人都应该写自己的文学
记者:您和马悦然的关系是怎样的,有人说您和他关系密切。
莫言:我知道我得奖后马悦然先生背了很多的罪名。我也曾经说过马悦然先生真是冤枉啊。截止到目前我和他总共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是在香港中文大学新闻研究中心。我们在一起抽了一支烟。烟是我给他的。第二次是在台湾大学,他给了我一根烟。第三次也是在台湾大学,我又给了他一支烟。所以我和马悦然就是三支烟。马悦然对中国古典文学的知识令我佩服。马悦然经常批评我的小说写得长,所以很多人判断莫言永远得不了诺贝尔奖,因为马悦然批评我的作品太长。我的回答是我就要写这么长,哪怕只有最后一个读者我也要这么写。
记者:您对年轻的作家有什么建议?
莫言:我想不仅在中国,在世界上都有很多年轻的作家。很多人对这些年轻作家提出了这样那样的批判,我一直对年轻作家持支持的态度,我想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应该写自己的文学,任何作家都不能希望所有人都喜欢他,所以我们对文学只能将希望寄予给年轻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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