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飞机从港珠澳大桥岛隧工程东人工岛的施工现场上空飞过,此处距离香港国际机场仅约5公里。东华大学 丁伟摄 编者按: 今年国庆期间,中央电视台播出系列纪录片《超级工程》,引起了国人广泛关注。该纪录片的第一集讲述的是港珠澳大桥的建设故事这座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提出设想,经过反复论证,将连接香港、珠海、澳门三地,全长49.968公里跨海大桥于2009年年底开工;并将在建设过程中创下世界最长跨海大桥、最长海底隧道、最大的单体预制件等多项纪录,是一项名副其实的超级工程。
在刚刚过去的11月底12月初,来自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香港城市大学、澳门大学等高校的20名大学生记者,参加了为期一周多的全国大学生记者训练营(港珠澳大桥站),走进正在由中交联合体负责施工建设的港珠澳大桥岛隧工程项目,用脚采访,用笔还原这一超级工程背后的新闻故事。
“看我怎么跟外国人侃港珠澳大桥,我讲的都是最实在的,全英文。”最近,罗冬时常自豪地和别人分享一份“导游计划”。这位中国交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联合体港珠澳大桥岛隧工程项目副总经理,此前接待过5批来自中国大陆之外的官员、专家,有台湾同胞,也有远道而来的欧美客人。这一回,孟加拉国交通部副部长来访了。
2009年年底,连接香港、珠海、澳门三地,全长49.968公里,将创下世界上最长跨海大桥等“多项之最”的港珠澳大桥终于开工。预计2016年,大桥全线通车。
罗冬曾把建桥比作连线。在他看来,从提出修建港珠澳大桥设想的那一刻起,要不要建、往哪里建等问题都曾引起一些争论。“十年后回头看,你会更加明白港珠澳大桥。”罗冬说,这种对世界先进技术的赶超,能体现民族的尊严。
最大的隧道管节是这样炼成的 刚毕业5年的张宏没有想到,这项世界级“超级工程”成了他职业生涯的第二个项目。
去年7月之前,张宏在江苏修建泰州大桥。他参与设计的大桥中塔,采用了世界上入土最深的水中沉井技术,而来到珠海,他的任务由“沉井”变为“沉管”。
所谓“管”指的是海底隧道,由普通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不普通的在于一是体量大,每个管节长180米,高11.4米,宽37.95米,排水量达到7.2万吨,相当于一艘巨型航母;二是质量要求高,要在最大水深-40米环境下,确保使用120年不出问题。在规划图上,大桥的线条分别从珠海、澳门出发,汇合后通往香港。工程师在临近香港的海域造了两座相隔五六公里的人工岛,33节巨大沉管将有序排列与于二者之间,形成深海隧道。
这项“人工岛+海底隧道”的设计,此前世界上仅有丹麦、瑞典间的厄勒海峡大桥一例。不过,厄勒海峡大桥全长16公里,港珠澳大桥近50公里;前者的海底隧道约4公里,后者近6公里。在岛隧修建方面,中方仅能查到30多页英文资料。
张宏成了沉管预制厂的经理助理和副总工程师。在设想中,他们将在一个L形预制厂每月造出2节世界上最大的隧道管节。张宏参与设计了“钢筋加工区”。
这是沉管诞生的首个环节。区域内,钢筋根据弯曲、笔直等形状进行分类加工,再按照其他生产环节预先依序排列。钢筋上方是门状的起重机,机器前后移动,钢筋就能被调往指定位置,直至来到第二区域钢筋绑扎区。在这里,钢筋会被组成一个“骨架”,有底板、侧部,还有顶板。
钢筋的裁剪、移动主要靠自动化设备,但绑扎依然离不开人工。这天上午,3名工人在巨大的骨架里施工。一人挂着安全带站在顶上,一人靠在中部,一人站在地面往上传递一个矩形钢筋。依次接好之后,再分别用铁丝绑扎好。这时,整个骨架的地盘有“两大一小”共3个“洞穴”,分别用于铺设未来车道及维修通道。
搭着14根传输轨道,骨架将被缓缓顶推到第三区域去浇灌混凝土。工程师戴双全正在为顶推前的准备忙碌。他拿着小本来回跑动,随后告诉测量员,希望测两区域的骨架距离。
摆弄一番仪器,测量员报了个数据。戴双全边记边问:“这个测得准不准?”
“误差10公分哦。”测量员打了包票。
“啊?还有10公分?不行,重新测。”戴双全停下笔,跑到较近的骨架,弯腰指了一处位置,随后跑向远处,再指了一处,亲自监督仪器射来的红外线斑点。
寻找下一个测量点时,突然,一块闲置木板挡住了红外线路线,戴双全忙飞奔过去,一脚踹开。旁边有人打趣:戴工有时好“暴力”。
“41.5198米。”戴双全记录了新的数据。他说,这些数据必须精确到毫米之后,因为这两套骨架未来将合二为一,一旦出现偏差、合并失败,之前的辛苦全部白费。事实上,这只是沉管预制的众多标准之一,其中绝大多数比现有行业标准高。
这些骨架将在第三区域混凝土浇灌区填充“肉体”。工人会进入骨架内,通过振捣使“肉体”更结实,满足120年的使用寿命要求。这时,这节造价超亿元,世界上最大的隧道管节终于有了雏形。
张宏说,沉管会继续被顶推到一个深坞边上,明年年初,深坞开闸引水,首节沉管浮起后会被缆绳牵引到坞口。接着,好几艘船继续把它牵引到指定海域,注水之后,它会像潜水艇一样沉入海底。工人这时才进入沉管内铺设道路。
荒岛14个月升级成超级工厂岛 其实,生产“超级沉管”的预制厂,本身是一个“超级工厂岛”。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叫牛头岛的“工厂岛”本是荒岛,经过14个月“开荒”,它居然成了世界上建设速度最快、规模最大的沉管预制厂。
预制厂第二工区项目部副经理胡恩纯是第一批上岛的人之一。2010年11月,他与6名同事向牛头岛进发。当时没有合适的航线与码头,他们只好从小牛岛附近的桂山岛登陆,穿过人工填海的小路,花半小时来到目的地。
“当时这地方到处都是石头,几乎没有草。”胡恩纯回忆,起初,这里有一个几乎完全废弃的采石厂,一些路已被炸得坑坑洼洼。考虑此处距香港仅3海里,离两座海上人工岛较近,于是成了沉管预制厂的最佳选址。
第一批开荒者住在桂山岛。有的工程师在岛上小镇租了房子,有的搬进经营不善的度假村,每天进牛头岛上班时,如果在车上闭目养神的人觉得车开始颠簸,就知道即将入岛。后来,进岛的第一条路被命名为“创业路”。
胡恩纯说,第一个创业任务是爆破。由于物价、工期等因素,他们必须设计好爆破方法,才能腾出地方建厂。完成近200万方的爆破任务花了快半年,紧接的任务是建设码头。为了加快进度,他们采用交叉施工法。“有的地方爆破动静大,它动工,码头就要停工;有的不影响,就可以同时来。排好顺序,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一处在施工。”胡恩纯说,合理排序之后,石料、装备、补给等很快直接通过牛头岛码头运了进来。
2011年年底,他们在岛上建好了生活区,最大的一间可供8人居住。这时,岛上一度有三四百名工人,加速建起厂房、道路,超级工厂岛慢慢有了雏形。直到需要技术工人,这批工人的接力棒才交了出去。
一直镇守在这座岛上的是工程师团队。事实上,从岛屿建设到沉管预制,他们都进行了不断的“头脑风暴”。张宏透露,他们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建厂初期天天开会讨论,有心人统计,一年时间内,他们开了700多次各种论证会。
寂寞弥漫在牛头岛上空。桂山岛前往珠海的客轮一天不过两班,牛头岛则更少。预制厂第二工区工程部副部长龚涛曾打趣,他最好的朋友是10086,因为只有它会经常发欠费短信,提醒他又应该交话费了。
胡恩纯和他的团队还得与自然抗争,比如台风。2011年9月台风来袭时,他们兵分两路,胡恩纯与几个人在海边测风速,另一批人用飞缆固定住设备。好在,最后只损失了一点材料。
如今,这座超级工厂岛每天吸引各路客人参观、学习。轮船来来往往,“港珠澳1号”就是其中之一。
十年之后再看港珠澳 福建籍船员林良吉是“港珠澳1号”的轮机工。他所在的船,已不知在珠海港珠澳码头、牛头岛、人工岛等处往来多少来回了。
“几乎天天有人参观。从港珠澳码头到牛头岛,有时一天要跑一两次。”林良吉说,他在船上已服务一年多,每天听着负责人的解说,他对工程进展也熟悉起来。这是香港,那是澳门,什么又是世界之最偶尔有乘客询问,他也能说上两句。
不过,林良吉没有看过沉管的模样。每当船停靠在牛头岛码头,访客登上岛参观,他只能在船上等待。迎接访客的是岛上工程人员,这些访客可能来自工会、高校、政府等机构。
“向他们介绍港珠澳,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多位工程人员说。这种持续的关注,恐怕要等2016年大桥通车之后才会逐渐降温。
罗冬在一次报告会上把港珠澳大桥的影响称为“连线”。他认为,粤东地区的投资已接近饱和,粤西地区尚有1000平方公里有待发展。从地方经济格局来看,港珠澳大桥无疑连接了粤东、粤西、港澳的陆路需求,改善整个珠江口的投资环境。
“其实,大桥还为香港开了一个通道,让香港经济能向粤西地区延伸。这有利于香港特别行政区的长期繁荣稳定。”罗冬说。
中央电视台纪录片《超级工程》收录了这座大桥。纪录片中,一位澳门籍女大学生说,有了大桥,她可以考虑到珠海、香港工作甚至定居,三地的交流会更加密切。一位珠海画家还说,这座大桥描绘出了一座沿海城市的梦想,改变人的生活方式……
这些细微的故事,无疑成为超级工程最现实的民生注脚。
对于工程师而言,在宏观层面,这些“多项之最”则有着不同的意味。罗冬认为,客观而言,我国在建桥、航天等领域的一些技术原先并未处于世界领先水平,有的技术现今离世界顶尖水平仍有差距,“但是,我们在不断赶超之中,希望赶上他们,超过他们。”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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