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巍指出,中国的战略机遇期在中长期内是稳定的,所以不用特别担心会失去它,也不用牺牲自己的核心利益去维护它。中国需要的是一种“正常”的外交,该斗争的要斗争,该合作的要合作。日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达巍接受了本网记者专访,就十八大报告中的外交新精神进行了解读。
让周边国家放心
记者:未来五到十年,中国外交面临的主要挑战是什么?对于应对这些挑战,您有哪些建议?
达巍:首先,未来十年是中国发展非常关键的十年。在未来的十年里,中国的周边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大国对中国的疑虑至少会持续,甚至还可能会强化,因为美国逐渐被追赶,周边国家逐渐被拉开距离,焦虑会加强。对中国来说,一方面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应对这些摩擦、对抗性、竞争,另一方面还要维持住和平发展的大局,继续为中国发展赢得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
为中国的经济、政治、文化整体发展赢得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外交的中心任务。但是维持这样一个环境的难度在加大。因为过去中国实力较弱,别人不认为你是一个威胁。现在中国崛起进入了一个比较关键的时期,要继续维持下去难度就增加了。具体来说,如何跟美国保持“竞合”关系,把中美之间的摩擦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不至于破坏整个大局或出现新的两极对抗的格局,是中国所要极力应对的。
其次,除了西方国家以外,如何能够让周边国家放心、安心。实际上,中国在经济上和这些国家有非常紧密的合作,但现在的实践证明了,经济合作虽很重要,但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光靠经济合作是不够的。
如何让周边国家安心,尤其是东北亚国家,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挑战。
第三,价值观能否表述清楚。要说让大家听得懂、逻辑上立得住的价值;而且表述后还要去做,去实践价值。有时实践价值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要在利益和价值两者之间做一个较好的平衡。比如在叙利亚问题上,中国不干涉内政的做法,不仅遭到西方国家的反对,还有一些中东国家也反对。
第四,中国现在手上有越来越多的牌,即权力资源,但是中国还要时刻牢记自己是发展中国家的国情。当中国手上拿着越来越多的好牌的时候,总想往外打。但这种好牌得省着用,哪怕中国的经济规模赶上或者超过美国,中国还是一个相对比较穷的国家,中国国内还有相当多的问题。中国应该谨慎地使用权力资源,避免大国权力的“诅咒”。英语有句谚语说,当你有把榔头,你看什么都像钉子。我们应该把我们的榔头用在解决国内问题上,不能被大国权力的游戏牵着鼻子走。
不可遇事就妥协
记者:如何看待战略机遇期?新一届领导集体如何抓住和利用好战略机遇期?
达巍:首先要正确理解战略机遇期。中国的战略机遇期不是来自于美国或者其他大国的施舍、恩惠,而是来自于当前世界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的国际环境,以及中国不断发展、改革开放的决策,与美国的战略重心在哪儿没有必然关系。尤其像中国这样的大国,与世界上既有的霸权国家美国之间的关系,达到了一种战略性的相互依赖。这种相互依赖导致了国家之间,尤其是大国之间,霸权国与崛起国之间不愿意使用武力或对抗的方式处理双边关系。这是中国战略机遇期的最大来源。
中国的战略机遇期在可见的未来是稳定的。我们不要对战略机遇期有一种特别恐慌的感觉。“期”这个词就意味着总有结束的时候,时间也不会太长。所以在上个十年结束的时候,大家会讨论还有没有战略机遇期。假如总在想这个时间段,这个机会很快就会过去,就会产生不太正常的外交。不太正常的外交是指,通常当人们在机遇期的时候,总怕失去它,那么就可能会做一些不必要的妥协去维护这个战略机遇期。比如一种心态是,中国在战略机遇期内,不能惹美国,不能让它把中国当成敌人,所以不能跟它斗,什么事都要妥协。而另一种心态是,当你觉得这几年战略机遇期可能很快就会结束,于是对未来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可能会影响对国际形势的判断,导致中美关系或与周边国家的互信难以建立。所以要正确理解战略机遇期,它在中长期内是稳定的,也不是谁能轻易打破的,所以不用特别担心会失去它或牺牲自己的核心利益去维护它。如果相互依赖的关系结束了,想维护也维护不了;相互依赖的存在,不用维护也会存在。
我们需要的是一种“正常”的外交。我们跟任何国家的关系都是复杂的,有积极面也有消极面,有合作也有竞争,利益有分歧也有重合。该斗争的要斗争,该合作的要合作。同时我们也需要一种精巧的外交。也就是灵活地、协调地使用各种权力资源,斗争的时候要有技巧和限度,合作的时候也要有限度和框架。总之,中国手上的牌比过去好得多了。我们要把这些牌打起来,而且打好。(本网记者 黄莹莹)(未经《参考消息》授权,任何单位、个人不得转载、摘编或以其他方式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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