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5日,中国远征军仁安羌之战202位阵亡将士灵位抵达重庆。这也是中国远征军出征缅甸71年来,首次有灵位牌归国。
魂归故里
接受广大重庆市民瞻仰
1月15日晚,中国远征军仁安羌战役202位阵亡将士总灵位随志愿者一起抵达重庆。随后一直被安放在渝中区大溪沟人和街74号中国远征军网工作室里。
昨日,记者来到位于8楼的中国远征军网工作室。202位阵亡将士总灵位被放置于一个50平方米的大房间,进入工作室,灵位一下映入眼帘。
灵位牌高1.2米,底座宽60公分。灵位牌安放在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上,桌上铺有白布。灵位前,左右各放有两束花,由白菊、黄菊和百合组成,灵位正前方有一束腊梅、一盘橘子和一盘苹果等物品。
灵位牌是缅甸华侨用最好的花梨木做的。除了正面刻有“中国远征军仁安羌之战202位阵亡将士灵位”字样,基座还有缅文“中国军魂永垂不朽”字样。
而在灵位牌后方,有一条白底黑字的横幅,上面写着“气壮山河热血洒异域 光明日月忠魂归故里”的联句,气氛肃穆。
中国远征军网的副主编罗亮介绍,自从灵位牌运抵重庆,每天都有市民前来瞻仰烈士英灵,而这也正是此次远征军将士灵位停驻重庆的原因之一。并且,重庆是组建远征军的《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的签署地,远征军将士灵位来渝意义重大。
南山之土
奠基首座远征军纪念碑
1942年,以潇湘子弟为主体的中国远征军新38师第113团,击溃日军,解救在缅甸仁安羌被围困的英军、美传教士及记者7500余人。此役史称“仁安羌大捷”。
2013年1月13日,仁安羌大捷纪念碑在仁安羌举行落成典礼。抗战名将、时任远征军113团的湖南籍团长刘放吾后代、两岸抗战专家学者等60余人,出席了揭碑仪式。
刘放吾次子刘伟民说,这是中国远征军70年来在缅甸所建造的第一座纪念碑。
为了遵从缅甸当地的习俗,纪念碑修成塔的形制,塔身背南面北。
由于开工在即,时间紧迫,来不及辗转从湖南取来泥土,志愿者们只得取了一抔重庆南山云岫楼的泥土,和一枚军用指北针一起埋在基座下,意在让英灵知道家的方向。
中国远征军网志愿者罗量介绍说,纪念碑修建时,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大力帮助,他们自发前来搬运沙石、砖块。在今年1月8日,按缅甸风俗举行了一场仪式,仁安羌市市长等当地官员也参加了。
重庆志愿者
群策群力不忘远征军历史
重庆“中国远征军网”的志愿者们,为“仁安羌大捷纪念碑”的建成,颇费心力。
舒莺是其中一名志愿者,她也是《中国远征军》的作者之一。
2007年,“中国远征军网”在重庆建立。关注中国远征军的重庆志愿者们,常常到缅甸考察,在那里看到的情景,常常让他们唏嘘不已。
“在那里,中国远征军在缅甸的很多墓地和墓碑都被铲平,而英国在仰光建立的国家公墓气势恢宏,即使日本作为一个战败国,也在战后通过各种途径,在全缅甸日军作战过的地方修建大量的纪念碑,甚至连战马都受到供奉。”舒莺说,志愿者们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他们的想法,与刘放吾次子刘伟民不谋而合。
正因如此,他们决定联合国内外的爱心人士,合力来建这个纪念碑。在志愿者中国远征军网负责人舒宏舰等人的努力下,纪念碑于2011年10月启动建造,历时一年后建成。
舒莺说,纪念碑建成当天,有3000多名当地华侨自发来到现场进行悼念。
为何来渝
在中国十余万南征滇缅的大军中,其中来自川东重庆一带的将士不下万人。
重庆是组建远征军的《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的签署地,远征军将士灵位来渝意义重大。
中国远征军70年来在缅甸所建造的第一座纪念碑,由取自重庆南山云岫楼的泥土奠基。
重庆志愿者不忘远征军历史,为中国远征军在缅甸的首座纪念碑群策群力。
资料>
上万重庆人
参加远征军
1941年12月23日,中英在重庆签署《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中英军事同盟形成,中国为支援英军在滇缅(时为英属地)抗击日本法西斯,并为了保卫中国西南大后方及运输大动脉滇缅公路,组建了中国远征军。这是中国与盟国直接进行军事合作的典范,也是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军队首次出国作战,立下了赫赫战功。1943年10月至1944年5月,远征军先后发起缅北滇西作战,歼灭日军三万余人。1945年1月27日,两军在畹町会师。3月,完成了打通滇缅公路的任务后撤回国内。1945年4月撤销。
据军事史学家估算,在中国十余万南征滇缅的大军中,其中来自川东重庆一带的将士不下万人。他们受过严格训练,作战勇猛,成为远征军的绝对主力。
仁安羌大捷
1942年初,日军席卷东南亚,长驱直入缅甸,企图与纳粹德军会师中东,2月16日仰光告急。为保卫中国唯一对外补给线,协同英军阻击日军侵缅,中国远征军大规模开赴缅甸。位于缅甸中西部的仁安羌蕴藏丰富石油资源,成为日军侵缅的必争之地。4月,入缅英军总指挥史林姆将军(Williams J. Slim)下令破坏仁安羌油田,日占领油田企图破灭,此时英缅军第一师节节败退,刘放吾接获命令,率远征军113团官兵从17日至19日与日军鏖战4天3夜,占领501高地,击溃油田区之敌军,救出被围英军约7000余人。
本版文/记者 林祺 见习记者 龚正 实习生 王博畅
明日罗汉寺为将士们安魂
将士灵位回国颇费周折,最终将回到湖南,但时间未定
中国远征军出征缅甸71年来,首次有灵位牌归国,其间归国之途颇费周折,最终在多方人士的关照之下,才得安然“回家”。
按照活动的安排,明日,重庆罗汉寺将为中国远征军仁安羌之战202位阵亡将士总灵位举行法事,为将士们安魂。而202位阵亡将士总灵位能在重庆停驻几日,以供市民瞻仰,则不得而知。
“应是在罗汉寺法事之后。”中国远征军网志愿者罗量介绍说。
罗汉寺明日将为202位远征军阵亡将士灵位安魂。
如何来渝
远征军的总灵位牌在运输途中,遇到多种麻烦,但得到了多方人士的关照,终于在1月15日晚运抵重庆。
制作灵位 缅甸华侨给予大力帮助
此次运回国内的灵位牌,是在中国远征军在缅甸的另一个重要的驻扎地曼德勒制作的。
“刚开始是按标准制作的,大概是80公分高。”志愿者罗量介绍,他在当地找了家木制厂,结果老板是华侨,且有先辈是中国远征军,“远征军的灵位牌不能小了”,他愿意免费扩大标准制作。
这位老板选用了缅甸上等木材花梨木免费制作了这个1.5米高、重达40公斤的灵位牌。另一位华侨则免费提供了柚木制作的木箱。
按照当地风俗,志愿者分别在曼德勒和仁安羌大捷纪念碑前做了两场法事。
此后,又按照当地风俗,一位华侨免费将总灵位牌运送到几百公里之外的仰光,后又在另一华侨杨安贵的帮助下,暂时供奉在仰光当地观音寺,等待仁安羌大捷纪念碑落成典礼举行之后再护送回国。
多方关照 超重灵位牌途中换包装
潇湘晨报记者倪志刚全程见证了总灵位牌回国的路途。他说,在运输途中,由于总灵位牌和包装箱的材料都比较重而且超长,因此遇到多种麻烦,但得到了多方人士的关照,终于在1月15日晚运抵重庆。
在仰光机场,由于箱体超重,遇到了很多麻烦。后来一位华侨值班经理得知是中国远征军仁安羌阵亡将士的灵位后,立即进行协调,终于免费将总灵位包装箱送进了飞机。
抵达昆明时,由于总灵位牌和箱体总重量达96公斤,已超过了东航70公斤的限重,因此无法托运。
在志愿者的协调下,昆明长水机场东方航空值班经理王姚想了很多办法,多处奔走,最后,为赶上飞机,王姚提出建议,将总灵位从沉重的柚木木箱中取出,然后再重新用比较轻的材料进行包装,终于解决了超重问题。
在渝多久
远征军将士的总灵位将送到湖南,但日期未定,应在明日罗汉寺法事之后。
后人愿望 希望总灵位回归湖南
按照活动组织者和不少远征军将士后人的愿望,202位阵亡将士的总灵位将送到湖南安放,最好能送到南岳忠烈祠供奉。
南岳忠烈祠系抗战时期主政湖南的薛岳将军筹建的,为当时中国抗战将士英灵供奉最高处所。
不过,按照志愿者的说法,目前202位阵亡将士中,只能确认5个名字,他们分别是张琦、顾纪常、李耀林、欧阳章、欧阳美福。由于38师的资料很多被销毁,无法查到仁安羌战役中阵亡将士的具体名单,而刘放吾过世时也没留下名单,成为憾事。
归期未知 应在罗汉寺法事之后
按照活动的安排,明日,重庆罗汉寺将为中国远征军仁安羌之战202位阵亡将士总灵位举行法事,为将士们安魂。而202位阵亡将士总灵位能在重庆停驻几日,以供市民瞻仰,则不得而知。
“应是在罗汉寺法事之后。”中国远征军网志愿者罗量介绍说。据了解,目前灵位回归湖南的相关手续仍在完善中,加上活动负责人之一的中国远征军网负责人舒宏舰留在缅甸未回,很多事情仍需商量,因此,202位阵亡将士总灵位回归湖南的日期仍是未知数。
本版文/记者 林祺 见习记者 龚正 实习生 王博畅
他们的辉煌>
远征军中有万名重庆将士
中国远征军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入缅对日作战部队。1941年12月根据《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编成,共约十万余人。1942年3月入缅发起滇缅路作战。失利后大部分退回云南。1943年4月重建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后称滇西远征军,一部撤至印度,称中国驻印军。1943年10月至1944年5月中国驻印军和滇西远征军先后发起缅北滇西作战,歼灭日军三万余人。1945年1月27日,两军在畹町会师。3月,完成了打通滇缅公路的任务后撤回国内。1945年4月撤销。
据军事史家估算,在中国十余万南征滇缅的大军中,其中来自川东重庆一带的将士不下万人。他们受过严格训练,作战勇猛,成为远征军的绝对主力。
远征经历
他们2000多人的团
滇西反攻后只剩下90多人
周老的故事,连陈星也讲不完。9月13日,周老亲口向记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一段往事由此揭开。
1923年农历2月17日,周高福生于江津高歇镇。家有三兄弟,他排行老二。因家境贫寒,他高小仅读了5年,尽管读书不长,他很喜欢看《薛仁贵西征》等小说,所以能识文认字。
1943年,远征军要征兵,周高福入伍。老周说,从军一方面是为家为国出力,另一方面,他经历过较场口大轰炸,对侵华日军恨之入骨。
重庆大轰炸
他连滚带爬死里逃生
1941年6月,日军对重庆大轰炸。
“炸较场口那天,我在南岸海棠溪耍。”他回忆,当天,日军飞机从南岸投弹飞过,直扑较场口。
周高福连滚带爬,慌忙钻进附近的防空洞躲藏,“跑得慢的……都……炸死了!”泪水在老人眼眶里打转,“有的直接被炸飞,半截尸体挂在楼上……”老人哽咽了。
步行由川入滇
他曾驻守在云南驿机场
从军后,20岁的周高福被带到泸州蓝田坝,当时驻印军招兵,他去应试,身高不够,悄悄在脚下垫了块鹅卵石,遭发现,“NO!NO!”负责招兵的老美拒绝了。
不久,他们从泸州步行到云南昆明,在云南驿交兵,周高福被编入中国远征军第6军新编39师116团,驻守云南驿机场。
超长行军,不少小战士脚上的血泡走破了,一瘸一拐地走到前线。周高福的左脚上受伤,留下疤痕,“没啥了不起,就当是云南走到缅甸的纪念。”
老人89岁高龄,依然耳聪目明,机智敏捷,他能清晰回忆出自己所在部队的番号,各级长官的名字,对自己去过的每个战场、以及滇西流落的那些足迹,都能一一道来。
从二等兵到上士
他连升四级因字写得好
在新39师,周高福先被分至116团直属特务排,任二等兵。排长见他上过学,字写得不错,把他调至团部直属炮兵连,担任上士文书,相当于连升四级。
“我是先从文,后从武,大型战役时,所有人都要上,哪怕你搞文艺、炊事、文书啥的。”周高福说,国产的木柄手榴弹,是重庆双碑张家溪的兵工厂造的,爆得慢,丢出去经常被日本人扔回来。美国造的好,拔掉拉环,扔出去3秒就炸。
高黎贡山战斗
他们2000多人只剩90多人
1944年,远征军筹备滇西反攻,新39师调至保山一带。5月11日,新39师115团、116团2营,强渡怒江,在高黎贡山区(红木树)策应右翼的20集团军进攻腾冲。5月17日—30日,116团第1营、第3营渡江后,在竹青山、张明山一带,与日军交战。
“一寸地,都要拿好多命来换哦!”他说,在高黎贡山区的战斗,最苦的就是两件事,一是睡不了觉,二是下雨。一下雨就很老火,雨衣外面是雨水,里面捂得尽是汗水。粮食补给跟不上,经常饿肚子,当地老乡做苦荞面,做粑粑送到战场上,一大砣吃下去竟不记得是什么味道。
到最后,从高黎贡山下来时,他们团当初的2000多人,只剩下90多人,所有人官升一级。
越南情缘>
赴越受降驻防 他和越南姑娘有了一段情缘
抗战胜利后,老周随军前往越南(河内、海防)接受日本投降并驻防。
在越南不到半年,他就学会了越南话,至少基本交流不成问题,“安勾”是吃饭,“翁多”是抽烟,“翁拉”是先生……老周和我们说起了他的越南话。
当时大家走路到越南,好多士兵说,美式鞋子打脚,袜子磨破了。周高福带了两个班长去越南女人何阿根的商店,买布来做鞋。
何阿根比他大2岁,很有钱,身材丰满。她开的百货商店,雇了很多中国福建的伙计。因这次机缘,两人认识了。后来,两人渐渐熟悉,并住在了一起。
何阿根是个很好的越南姑娘,对周高福挺好,拿钱让他去做生意。1948年,周高福思乡心切,很想回中国,叫她一起回中国,“她晕飞机,不肯跟我走。”
那时,从越南河内回国航班很少,老周等了一周才搭上回昆明的飞机。“很老的飞机,25个座位,一周要转很多个城市,很难等。”
“她对我挺好的,回来一年后,她还写信让我回越南,我早没钱了咋回去?就这样,我们再也没有了后续。”老周很是感慨。
战后余生>
从不看战争片 他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1948年,在国外呆了5年后,老周回到国内。不久,返回江津老家。1982年,老周在黄桷坪落户(现四川美术学院附近),在街上卖烧饼。
因为没有子女,老人两年前住进敬老院。
敬老院里的老人们发现,一起看电视,每逢看到战争片,周老头就抢过遥控器换台,拿不到遥控器,干脆就关电视。
大家好奇了,干嘛这么较真,电视嘛,娱乐嘛。有人以为,或许他是胆小,害怕看那些血肉模糊的场面。
“你晓得啥是战争?我在里面死了千百回,咋出来的都不晓得。”他问旁边的老人,认真起来。
后来,街道干部、民政局、退伍老兵协会以及关爱老兵的协会纷纷来探望,没人不信了。
“小记者,我告诉你,电视上演的远征军,都是假的。”他说,喜欢看《我的团长我的团》,但其他讲远征军的电视剧,全是艺术加工过,甚至竟然有女兵在松山战役。
到底远征军是啥样子?老人说,那是一段根本无法想象,也不堪回首的岁月,影视作品里都有很多加工,真正的战争,不是这样。
“松山战役,战争史上最悲壮战役之一,和平年代的人无法想象,炮弹头上飞,尸横遍野,连河水都有毒,怎么可能有女兵?即便有女兵去了,根本活不出来!”
老兵心愿>
看看老战友,逛逛解放碑
陈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看望周爷爷了。
我们刚坐下时,工作人员给老人打来了饭,芽菜烧白、炒莴笋,还有土豆丝。
老人怕冷落了我们,坚持不吃要和我们聊天,吹牛。劝了好久,他耸着肩膀吐舌头:“对不住了。”匆忙刨了两口。
老人有个愿望,由于身体不好,无法走远路,多走几步喘气连连,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健在的战友,另外,还想去解放碑转一转,“将近20年了,解放碑肯定变了,变成啥样子,想象不出来。”
老人的床头还有个红色的绒布盒子,他最不喜欢别人碰。里面有一块纪念章,2010年,抗日战争胜利65年时,中华互助抗日老兵志愿者和互助抗日老兵论坛联合制作的,一共做了999枚。
这枚纪念章是他最心爱的纪念物。每天睡觉前,他总要拿出来,看一看,摩挲两下。红绒布盒外的白色包装盒已摸得发黑,边子发毛。
一听说记者要好好照相,老人请记者帮忙把纪念章别在胸口。他枯树般的手一直在发抖,记者赶忙上去帮忙,别好别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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