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王慧丽
2012年底,深沪渔船归港。
一切都起源于中日领土争端。
不然,那座经过了无数次的小荒岛,陈辉煌和许多泉州渔民一样,习以为常到不会多瞧它几眼。
不然,绝大多数中国人并不知道钓鱼岛隶属中国的大部分铁证来自于泉州。这座城市,大多时候因为其经济发展和历史文化为世人熟知,如今,在这场涉及到国家利益的较量中,沉默的历史必须说话。
(一)
54岁的陈辉煌有着“讨海人”的典型特征:皮肤黝黑,手掌粗糙,虽然上岸做船东多年,但至今右脚跟一抬,依旧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岸边跳上摇晃的甲板。
2012年,对陈辉煌来说,是闹心的一年。隔三差五,新闻里就会跳出“争端”“冲突”“驱逐”这些字眼。坐在电视机前的他,看着屏幕里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心里百感交集。
从13岁开始,他不知道去过那里多少次,北纬25°44.6、东经123°28.4钓鱼岛。
陈辉煌出生于深沪,一个有着1300多年历史的港口小镇,位于福建泉州晋江沿海。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都是靠海为生,传统捕捞能力很强,培养了很多经验丰富的船老大和船东。
陈辉煌从13岁开始出海,在那个还没有探鱼器的年代,他学会了怎么根据海域、季节、水温、水色来判断鱼群出没的规律,25岁就当上船老大。
捕鱼过程中,是否能打上鱼,都要依靠船老大。
在外人看来,平静的大海都是一个样子,海水都是蓝的,波纹与波纹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有经验的渔民一眼看去,每一道波纹下面,都隐藏着鱼群活动的信息。而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没什么鱼,更是基本常识。
“钓鱼岛附近主要产剥皮鱼(学名:绿鳍马面鲀),每年8月到11月是捕捞的黄金季节。”陈辉煌告诉记者。钓鱼岛的鱼多,是每个渔民都知晓的事情。据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的调查,该海域主要捕捞品种有绿鳍马面鲀、黄鳍马面鲀、剑尖枪乌贼、短尾大眼鲷、高脊管鞭虾、细点圆趾蟹、鲐鱼、竹荚鱼、蓝圆鲹、鮀鲣、鲨鱼类等,年可捕捞量高达15万吨以上,经济效益良好。
鱼情好的话,去一趟回来可以卖到近百万元。
陈辉煌站在甲板上。
(二)
钓鱼岛离深沪港并不远,200多海里,以今天渔船的航速需要大约20小时的航程。钓鱼岛附近海域属于“闽东渔场”,是我国浙江、福建、台湾等地渔民祖祖辈辈传统的谋生渔场。
在陈辉煌的记忆中,很多老一代的渔民曾到那附近打鱼。有的人还上过岛捡过鸟蛋。遇上风浪,他们会去钓鱼岛与东南方的北小岛、南小岛之间的一条海峡避风。
上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之间,陈辉煌几乎每年都要去钓鱼岛,那时候没见过日本人的军舰。日本巡逻艇是在十几年前开始出现的,早前对大陆渔民还比较温和,一般喊喊话,示意他们离开,但最近两年,日本对大陆渔民的驱逐行动越来越厉害。
2年前,陈辉煌的同乡詹其雄就“出事”了。他的渔船“闽晋渔5179号”在钓鱼岛海域与日本海上保安厅舰艇相撞,遭到日方逮捕并扣押17天之久,后被释放。
詹其雄事件当年牵动了亿万中国人的心。至今仍有人认为,那次事件是这一轮钓鱼岛争端的序幕。2012年5月17日,日本那霸地方法院决定撤销对其公诉。然而,争端显然远未落幕。
不管卷起了怎样的政治风云,詹其雄对于当地渔民来说,只是他们中的普通一员。
深沪有近400条渔船,大约100多条都去过钓鱼岛。“打鱼的人嘛,都是哪里有鱼去哪里。”几乎每一个去过钓鱼岛的渔民,都会用同一句话回答,“钓鱼岛本来就是中国的领土,我们的船开过去有什么好怕的!”
渔民们的底气和骨头一样硬。
2012年9月,在石狮祥芝国家中心渔港,渔民将钓鱼岛海域捕捞回的带鱼运送上岸。
张国俊摄
(三)
底气来自当下,也来自历史。
历史就是,至少从北宋起,到清廷下诏台湾正式建省之前,钓鱼岛一直是在泉州的版图之内。
对于今天的泉州渔民去钓鱼岛捕鱼却被日方认定为“越界”,泉州学研究所所长林少川觉得荒唐至极。是谁越了谁的界?2012年,面对不断升级的钓鱼岛争端,包括他在内的许多泉州学者纷纷站出来,用事实再次还原了历史的真相。
林少川告诉记者,在890多年前,就有泉州管辖钓鱼岛的文献。这本文献是北宋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泉州知州陆藻的《泉州修城记》,其中记载“泉距京五十有四驿,连海外之国三十六岛”。
此处的“连”是指行政隶属关系。可见,至少在公元1120年时,泉州的行政区划包括“三十六岛”的澎湖及其附属的台湾岛、钓鱼岛列屿。
而自南宋乾道年间(公元1171年)开始,为了防御沿海的倭寇,泉州行政机构开始在海防岛屿上驻军,将岛上驻军和居民编入台湾户籍。
自此,对包括钓鱼岛在内的东海诸岛例行巡检正式成为我国海防惯例。
日本方面却认为在19世纪80年代时钓鱼岛是“无主地”,而并非台湾岛的附属岛屿,所以日本通过所谓“先占”将其划入日本版图,归入琉球列岛之中,并且长期对其实施了“有效占领”。但中国对钓鱼岛早已实施管辖的历史是不容扭曲的。
最早记载钓鱼岛地名的史籍《顺风相送》是按闽南语发音记录。 (资料图片)
(四)
如今,透过许多典籍都可以还原那段历史。不过,最重要的文献应该是《顺风相送》。
提起这本书,林少川很兴奋。该书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记载钓鱼岛地名的史籍,是宋元时期中国舟师根据长期的航海经验积累编写,明代永乐年间(公元1403-1424年)中国官员再根据下西洋的航海实践,累次校正古本而来的一部“航海手册”。书中称“钓鱼岛”为“钓鱼屿”,比日本人“发现”这个岛屿,早了至少200多年。
值得注意的是,《顺风相送》是按闽南语发音记录的,该书记载15条航线,有10条是从泉州起航。“此书的重点是提到,钓鱼岛是大陆通向琉球的必经之路,有着地标性的作用。”林少川说。
在《顺风相送》之后,还有不少典籍记载,经过福建钓鱼岛后,过了黑水沟,方是琉球。诸如清朝沈复的《浮生六记》之“海国记”记载:“十三日辰刻见钓鱼台,形如笔架。遥祭黑水沟,遂叩祷于天后,忽见白燕大如鸥,绕樯而飞。是日即转风。十四日早,隐隐见姑米山,入琉球界矣。”这也直接证明了钓鱼岛是在福建辖内。
今天如果有机会到泉州,去城南尚可看见公元1115年修建的“来远驿”遗址。
当年琉球王国向明朝皇帝纳贡的进贡船由泉州刺桐港靠岸,来远驿就曾接待过琉球的进贡使节。据说,琉球至今还保留着福建特别是泉州的许多古老风俗习惯。
中国海监船舶编队9月14日抵达钓鱼岛海域开展维权巡航执法。 张建松摄
(五)
事实上,绝大多数渔民并没有机会读《浮生六记》,也不知道“来远驿”,更没听说过《顺风相送》。在更早些时候,即争端还未出现时,他们中有的人甚至不知道那座小岛叫钓鱼岛。
他们只是跟着鱼走。
家门口正朝大海的惠安县崇武镇大岞村的渔民张兴才告诉记者,小时候,在近海就可以捞到很多鱼。近些年,随着近海渔业资源枯竭的压力越来越大,渔民只得往更远的地方去。
2010年,张兴才和几个朋友合资1700多万,造了一条500吨吨位的围网渔船。东海渔场、台湾海峡、琼州海峡、南海渔场,哪里有鱼就去哪里。打鱼是苦力活,也是运气活。运气好的时候,他的船一晚上捕到3000多担、重达30多万斤的鱼货;运气不好的话,一网下去,只收到些烂虾和海藻。
2012年9月开渔后,张兴才的船也去了钓鱼岛。这次他们最接近钓鱼岛时的距离大概只有20多海里。此前,受到日本船只在钓鱼岛海域的干扰影响,赴钓鱼岛海域作业的渔船逐年减少。2012年,随着国家宣示主权并实施护渔政策,赴钓鱼岛作业的渔民比往年增加。
张兴才说,这次虽然看到日本海上保安厅的船只和日方的直升机,但因为有海监、渔政的船在一旁保护,很放心。他还说,渔民一般不会靠到钓鱼岛的岸线去,因为“打鱼不能靠岛太近,海域暗礁比较多,容易把网刮破”。
对于有些人把渔民赴钓鱼岛海域作业看做捍卫国家主权的爱国之举,张兴才不置可否:“怎么说呢,渔民也是生意人,事实上,他们去那里仅仅是因为鱼多而已。”
通过泉州市海洋与渔业局的安全应急指挥辅助系统,渔船信息都在监控范围内。
(六)
2012年,随着中日钓鱼岛争端的不断升级,渔民出海的人身和财产风险也不断增大。为了维护钓鱼岛主权和海洋权益,中国政府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
2012年3月,由中国海监50、66船组成的中国海监定期维权巡航编队,抵达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附近海域进行巡航。以此为标志,中国强力宣示对钓鱼岛的主权。
2012年9月,农业部东海区渔政局表示,中国渔政执法船将和渔船同步开展例行巡航,主要任务是保护渔业资源、防止非法捕捞、保护渔民生命财产安全。
目前,福建省包括泉州市在内已建立了海上渔业安全应急指挥辅助系统,通过该系统,每一艘出海的渔船行踪都在电脑监控范围之内。渔船一旦出现险情,就可以向指挥中心报警,海洋与渔业部门可以立即调度附近的渔船进行救助。
在泉州石狮祥芝边防派出所,记者还看到一套新版船舶、渔船民动态管理系统,该系统借助渔船现有的AIS(无线短波及GPS定位功能)自动识别系统,能自动定位渔船,同时具有自动刷卡签证、设定港口区域、卫星定位导航、越界报警提示等多项功能。
在多方位的“保驾护航”下,渔民的生产作业有了更好的保障。未来的局势正如海上的气候变幻莫测,而2013年
不管是波涛汹涌,还是风平浪静,能够靠岸就是平安。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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