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老戏可以新演

　　国家京剧院据梅派名剧《生死恨》改编的《韩玉娘》，一经推出便大受好评。该剧秉承尊重传统、顺应时代、保留精华、增减并用、以情动人的创作理念，通过传统精华与当代审美的高度结合，将这一久别京剧舞台的老戏激活，面目一新地展现在观众面前，为整理改编传统剧目做出了表率。

　　近些年，“剧本荒”使得不少剧院团都向传统老戏“讨生活”，虽然有些无奈，但毋庸讳言，传统戏的整理改编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一些优秀剧作应运而生，不仅让传统戏焕发了新的生命力，一些移植作品还成了所在剧种新的保留剧目，成为新的经典。如昆曲青春版《牡丹亭》、全本《长生殿》、《公孙子都》，京剧《楚宫恨》、《孙安动本》、《香莲案》，评剧《赵锦棠》，越剧新版《梁祝》、《狸猫换太子》、《李慧娘》，沪剧《雷雨》、《日出》、《家》，川剧《金子》，豫剧《程婴救孤》、《清风亭上》、《苏武牧羊》等。这些戏，不但文本上有了质的升华，其舞台呈现和演员表演均有新的突破，达到了思想性、艺术性与观赏性的高度统一，走出了一条继承传统中发展，回归戏曲本体中创新的新路子。

　　保留精华 激活老戏

　　《韩玉娘》是由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的名剧《生死恨》演出本改编的，原剧有14场，要演出4个多小时，因此后来很少演出全剧，只是第13场“织房入梦”作为折子戏演出。为了使这出戏新生，李瑞环同志在主题、立意、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上都做了较大的改动，在保留原剧基本内容、主要人物关系和艺术精华的基础上，进行精炼、增润和新的创造，由原来的14场压减成6场，演出时间也减少到两个多小时。并将程鹏举由小生改为老生，增写了大段唱词，使这出以青衣为主的戏成为旦角、生角并重的“对儿戏”，并改名为《韩玉娘》，成为既继承原剧精华又脱胎换骨的一出新戏，使濒临失传的梅派名剧又获得了新生。

　　天津市青年京剧团的《楚宫恨》，在保留原剧中旦角马昭仪精彩唱段的同时，把老生角色伍子胥、丑角费无极的戏进行了有机调整，并对剧本结构进行了合理改动。删去了剧中一些不必要的枝蔓，还为伍子胥和马昭仪增写了唱段，丰富了两个主要角色的音乐语言，使全剧人物性格更加鲜明，情节脉络更加清晰合理，大大提升了其艺术性和观赏性。

　　台湾作家白先勇先生与苏州昆剧团合作的青春版《牡丹亭》，则把五十五折的原本，取其精华删减成二十九折，分上中下三本三天连台演完。该剧贴近汤显祖“情至”、“情真”、“情深”的理念来发展：第一本启蒙于“梦中情”，第二本转折为“人鬼情”，第三本归结到“人间情”。该剧在国内外巡演，好评如潮。同样，上海昆剧团的全本《长生殿》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谨慎细心地剪裁、调整和梳理，最终采用连台本戏的形式，将50折戏整理为：《钗盒情定》、《霓裳羽衣》、《马嵬惊变》、《月宫重圆》四本。整理本充分尊重了原作的精神，并力争再现当年的原始风貌。这两出以前只是以一些折子戏的面目出现的名戏，得以全貌呈现在观众面前。

　　此外，锡剧《珍珠塔》、京剧《孙安动本》、京剧连台本戏《狸猫换太子》、越剧《九斤姑娘》等整理改编的剧目也很成功，符合当今审美并经过了观众和市场的检验，成为新的保留剧目。

　　推陈出新 重塑经典

　　借用传统老戏的故事，剧情、人物、唱腔及舞台呈现均作了新的处理，这种真正意义上的老戏新演，近年来也有不少成功之作。

　　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时至今日，陈世美仍是“负心汉”的代名词，京剧亦有《铡美案》和《秦香莲》的剧目。传统京剧《铡美案》突出了包拯的铁面无私，上世纪50年代问世的《秦香莲》表现了平民女性为维护婚姻而与权贵进行的不屈抗争。而天津京剧院的新戏《香莲案》则从人性的深度，彰显了如何对待欲望和诱惑，如何对待苦难的永恒命题。其最重要的是增添了喜来客店这个场景，陈世美在深夜来到客店与秦香莲相见，已知真情的公主对陈世美的逼迫，让陈世美的行为有更充实的心理根据。这种重新书写既非复制也非颠覆，而是让老故事经过当代人心灵的过滤展现出与时代相契合的精神理念，形成崭新的感染力和警世意义。而且该剧秦香莲改由程派青衣应工，也为程派增添了新的代表剧目。

　　天津评剧院的新戏《赵锦棠》据花派传统剧目《朱痕记》改编而成，该剧重点保留了“牧羊山”和“哭坟”两折的精华部分，巧妙地从赵锦棠左手上的朱砂痣切入，自然导引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主线，别具匠心地进行了主旨的转化，并以真情的展示让传统的忠孝之道少了些空洞说教的味道，多了些与观众共鸣的草根气息，增强了艺术感染力。

　　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新版《梁祝》，则突出了“承诺”，并将这个经典的爱情故事年轻化和趣味化。该剧创造性地“以扇喻蝶”，通过演员手中的折扇，呈现梁祝二人的相遇、相识、结拜、分离和诀别。尾声时，在纯净天幕上冉冉升起的两把巨大折扇，诗意地展现“化蝶”的境界。剧中引用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如泣如诉的旋律为全剧增添了东方韵味。

　　浙江绍兴小百花艺术中心获中国戏曲学会奖的《李慧娘》和《狸猫换太子》，也新意迭出。据《红梅记》改编的新版越剧《李慧娘》，确立了李慧娘“生当撼天地、死不忘民疾”的思想主线，详细描写李慧娘与裴生邂逅、相知、相识的过程，李慧娘“赞裴、爱裴、救裴、殉裴”的细腻情感变化，弥补了以往李、裴之间的情感飘忽的不足，使“一语成灾”的悲剧冲突有了更坚实的基础。新版《狸猫换太子》既保留了宋代宫廷中狸猫换太子的故事精华，又有很多独到之处，尤其是编、导、演、音、美全面展示了一派新意，给人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印象。

　　移植改编 再造辉煌

　　移植改编其他剧种的优秀剧目，一向是中国戏曲的传统。上世纪五十年代，京剧大师梅兰芳根据扬剧《百岁挂帅》改编创作了京剧《穆桂英挂帅》，这出戏至今仍是梅派的经典剧目。而近年来，移植创作也有很多的优秀之作，说明移植改编仍是戏曲发展的重要路径。

　　河南省豫剧二团创作演出的《程婴救孤》、《清风亭上》、《苏武牧羊》，均由著名表演艺术家、二度梅花奖获得者李树建主演，被誉为“忠孝节”三部曲。最成功的当属据京剧传统老戏《赵氏孤儿》改编的《程婴救孤》，对原著进行了彻底颠覆的两出话剧《赵氏孤儿》，豫剧《程婴救孤》在创作上尊重原著的基本精神，博得了评论界和观众的好评。《程婴救孤》所体现出来的价值观，就在于为了正义的事业，宁可牺牲自身和亲生儿子，来呼唤民族精神的回归和民族气节的弘扬。因此，豫剧《程婴救孤》的改编为历史剧的创作增添了新的光彩。

　　重庆川剧院的《金子》，改编自曹禺先生的话剧《原野》，在遵循原著精神的基础上作了必要的调整，以金子的情仇爱恨为主线，将原先的“复仇戏”改编成一部“内心戏”，突出了金子身处漩涡中复杂的内心冲突和追求美好生活的强烈愿望。 幽默谐谑的丑角串场，独树一帜的帮腔艺术，神奇诡异的“变脸”、“藏刀”，都具有浓烈的川剧特色。

　　上海沪剧院则根据剧种特色，移植改编了曹禺先生的话剧《雷雨》、《日出》和《家》。尤其是新版《雷雨》，在尊重原著精神的基础上，结合沪剧的自身艺术特色进行改编创作，既强化了戏剧性与音乐性、抒情性与思想性、可看性与艺术性的高度结合，也注重对该剧人文内涵的探索，将人类生命里所交织的“最残酷的爱和最不忍的恨”，展现在当代观众面前，引发当代人新的思索与回味。

　　北京唯一的地方戏北京曲剧，则以京味戏作为主打，近年来移植改编了老舍先生的话剧《龙须沟》、《茶馆》和李龙云据老舍同名小说改编的话剧《正红旗下》，以及曹禺话剧《北京人》等，均取得了极大的成功。特别是《茶馆》中最后三位老人撒纸钱的戏，北京曲剧有唱有演，显得比话剧更有感染力。

　　此外，近年来还有一些移植改编国外经典的剧目，如吴琼据迪仑·马特名剧《贵妇还乡》改编的同名黄梅戏音乐剧；根据古希腊悲剧改编的河北梆子《美狄亚》；根据奥尼尔的话剧《榆树下的欲望》改编的川剧《欲海狂潮》；茅威涛据布莱希特名剧《四川好人》改编的越剧《江南好人》等，这些戏，既突出了剧种特色，又凸显了演员特长，也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