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旬老者为农民工讨薪遭诬告 含冤入狱1年5个月

　　包工头讲述心酸往事，今起市人社局劳监支队将与记者出动，维护劳动者合法权益

　　策划：张英姿 采写：新快报记者 王吕斌 陈海生 罗仕

　　昨日，新快报和广州市人社局联手推出的“年底讨薪，新快行动”正式启动，十多名来自全市各区的劳动者打来电话，投诉、举报自己的欠薪遭遇。市人社局劳监支队今日将与新快报记者一起出动，维护劳动者合法权利。昨天，两名包工头向新快报记者讲述了他们的讨薪历程。

　　故事1

　　人物：张宏

　　待讨欠款：约600万元

　　承包民办高校工程遭欠款

　　学校称周转难要分期支付

　　今年五十出头的湖南衡阳人张宏（化名），与妻子租住在白云区同德围的一间出租屋内。为了追索连本带利近600万元的工程款，张宏和妻子仍起早贪黑地奔波着。

　　带着乡亲打工带出“工程队”

　　张宏十六七岁时，就继承了父亲的泥瓦匠手艺，在老家帮乡亲们盖房。1980年，他只身一人南下来到广州的工地找活干。工作数年后，张宏发现，建筑行业中的后期装修工程，进入门槛低、投入小、回报高。1983年底，他通过多种关系，终于包到了某单位宿舍楼的墙面翻新工程。

　　当时张宏手下并没有自己的工人，趁着回家过年的机会，张宏从老家带出了两个堂弟和五六个同乡。工程开工后，张宏一边当师傅，一边当监工，手把手带着他第一个“工程队”顺利完成了翻新工程。工程结束后，除去给工人的工资，张宏自己还赚了2000多元，自己不知不觉就成了“包工头”。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张宏接到了越来越多的工程，手下的工人也增加到六七十人之多。

　　遭遇高校赖账带着工人讨薪

　　“这样一直干到2003年，当时我手上的现金有100多万元，谁知后来一下就回到了解放前。”张宏自嘲地说，2003年8月，他接下了白云区龙归一所民办高校教学楼的水电工程，工程总造价300多万元，如果一切顺利，他可以赚到50多万元，但前提是他必须自己先垫付材料款和工人工资。

　　3个月后，工程结束并交付使用，但总包方却迟迟不能回款，一问才知道，学校账户上没钱。“上面不给钱，我自己也没钱了，只能拖着工人们的工资。”张宏说，刚开始工人们还比较理解，但后来有的工人坐不住了，隔三差五到他家里闹着要钱，有些冲动的工人甚至把他家的门都拍坏了。无奈之下，张宏只好拿出自己准备买房的积蓄，先把工人们的部分工资发了，但就这样至今张宏还欠着工人们约40万元的工资。

　　2008年，张宏一纸诉状将涉事高校告上法庭，随后法院判决该高校须支付张宏欠款连本带利约600万元。“官司赢了，判决书也在手上，但只是一张空头支票，因为学校说没有钱。”张宏说，现在租住在同德围的房子只有50多平方米，上门讨过工资的工人都知道他是真的没钱，于是便经常拉着张宏一道前往涉事高校讨薪。

　　今年初，涉事高校迫于各方面压力决定分期付款，先支付10万元。“剩下钱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只能死皮赖脸去要了。”张宏无奈地说。而涉事学校相关负责人则表示，他们尊重法院判决，并会积极履行还债责任，但现阶段由于资金周转困难，无法及时偿还所有欠款，但会与债权人协商，达成分期付款事宜。

　　故事2

　　人物：老曾

　　待讨欠款：4600多万元

　　业主单位称其造假拒付欠款

　　起诉遭冤狱坐监一年五个月

　　年近六旬的老曾是潮汕人，曾经坐拥数套房产、多辆豪车，没想到一次无法按期回款的工程，令他不得不变卖家产，偿还农民工工资。如今，老曾仍在为农民工讨薪，打着官司……

　　变卖车房支付工人工资

　　老曾的经历与张宏类似，都曾带着一众老乡完成了原始的资本积累。2000年，老曾在汕头老家购置了3套房产、3辆豪车，手头上还有1000多万元的流动资金。

　　2001年，老曾中标了某公路工程。这项造价9200多万元的工程于2004年完成，并通过验收投入使用。“当时这项工程还被评为了优质工程，心想拿回工程款应该没有一点问题。”老曾说，但业主单位在支付4000多万元后，剩下的4600多万元工程款迟迟未予支付。一问原因，得到的答复一样是业主单位没有钱，但其承认这笔债务，并承诺分期付款。但到了2008年7月，业主单位却认为剩下的这4600多万元工程款是预算超标，并由施工方人员造假产生的，因此拒绝支付。

　　“其实真正原因是业主单位换了领导，新领导管我要回扣，我没有答应造成的。”老曾说，手下2000多号工人拿不到钱，经常跑到家里来闹，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没钱，老曾只好把房产和豪车变卖，换回200多万元支付了部分工资，但这对于4600多万元来说，缺口仍非常大。

　　起诉业主单位遭受冤狱

　　“我不是什么包工头，只是农民工代表，我像老大哥一样带着我的兄弟们干活挣钱。”老曾说，4600多万元欠款中，虽然有一些自己的利润，但大部分都是农民工的工资和材料款。为了让农民工和材料商早日拿回欠款，老曾不得不领头讨薪，在多次无果后，将涉事业主单位告上法庭。

　　2009年，一审法院支持老曾及农民工的诉求，判决涉事业主单位支付4630多万元欠款，但双方均表示不服，并提请了上诉。

　　然而，2010年4月，在该案进入二审阶段时，检察机关突然对老曾以涉嫌行贿罪进行逮捕，后法院认定老曾罪名成立，判处老曾有期徒刑一年。“这完全是（业主单位）对我的污蔑，我当然不服，一直在上诉。”想起自己的冤狱经历，老曾激动地说，最终在2012年9月，广州中院认定，老曾的行贿罪因证据不足，事实不清，终审判决其无罪。但此时，老曾早已在狱中度过了一年五个月的羁押期，比其所判刑期还超出了5个月。

　　目前，该工程款的二审官司已经进入庭审阶段。老曾说，他无法左右结果，只希望判决能公平公正。

　　他们有话说

　　建筑行业垫资成风发包方是欠薪源头

　　“我们包工头和农民工一样，命运都被业主单位、发包方掌握着，他们才是欠薪的源头。”张宏告诉新快报记者，业主单位或发包方不给工程款的时候，包工头往往只能先象征性地给工人们发一小部分工资，并安抚着让工人开工。如果不开工，包工头和工人都可能再也拿不到工程款。“有时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们也没办法，因为包工头的钱早就垫出去了。”张宏说，现在建筑行业，已经垫资成风。比如，某单位有项目要开工，但没有启动资金，就发布招标公告，并许诺高回报，引来多家施工单位参与竞争。

　　而为了可以接到工程，各施工单位互相之间不得不打起价格仗，还必须主动告诉业主单位自己可以垫资施工。“你不垫资，大把人会垫，你不垫，工程就是别人的了。”说到垫资施工，老曾同样长叹了一口气说，垫资施工与赌博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因为谁也不知道业主单位在工程完工验收后，是否能将工程款按时到位，即使在法院打赢了官司，讨薪之路仍是举步维艰。

　　TIPS

　　在正常维权途径基础上，您可拨打新快报报料电话87776333，新快报将联合市人社局一起为您维权。我们期待您讲出您的欠薪故事和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