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活政府护航正能量

　　激活政府护航正能量

　　在战略性新兴产业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抢占先机，一方面要充分发挥政府的正能量，另一方面也要防止违背市场规律的“揠苗助长”、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王仁贵

　　“国际金融危机后，战略性新兴产业已经成为各国寻求经济复兴的主要着力点。”日前，采访中，科技部中国科技战略研究院产业科技发展研究所所长刘峰向《瞭望》新闻周刊表示，现在的局面是，谁能尽快占据优势，谁就能够掌握发展的主动权，“因此，政府的介入十分必要。”

　　一向推崇自由市场机制并因而在贸易纠纷中惯以“反补贴”名义发难中国企业的美国政府，其能源部能源高级研究项目署在2012年8月宣布，将向部分电池企业以及相关研究中心提供4300万美元的补贴，以支持美国电动汽车行业的发展。其中，3000万美元将直接提供给企业。

　　“这只是美国在扶持国内战略性新兴产业方面的一个缩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部长冯飞为本刊记者解读说，战略性新兴产业都建立在创新的基础上，许多技术具有不确定性。在市场化导入初期，不少产业还存在市场风险，消费者对产品缺乏认知，产品成本相对偏高，“这种时候尤其需要政府发挥作用。”

　　不过，冯飞提醒说，产业的成长，有赖于政府在财政、税收、土地等方面提供支持，但也需要找准支持的方向，把握好度，不能越俎代庖。要真正确立企业的主体地位，尤其要防止回到以往靠行政力量推动的旧路径，“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本是机遇，但如果不能处理好政府和市场之间的关系，机遇就可能白白流失，甚至因此背负沉重的负担。”

　　“做错了就会贻误时机”

　　“免费牌照和最高4万元的补贴。”这是上海市日前发布的《私人购买新能源汽车试点财政补助资金管理暂行办法》提出的优惠举措，意味着在上海购买使用新能源汽车可以累计节省十多万元。新规发布后，上海一家专营新能源汽车的4S销售店一周内新能源汽车销量就达到230台，大大超过普通4S汽车销售店。

　　按照《节能与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2012—2020年）》，我国到2015年，要争取纯电动汽车和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累计产销量达到50万辆，到2020年超过500万辆。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在国家支持下各地相关政府部门都对之给予丰富的政策支持，如取消新能源汽车的车牌拍卖、摇号、限行等限制措施，出台停车费、电价、道路通行费等扶持政策，加快充电站等基础设施建设步伐。

　　有分析人士指出，在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发展以及相关市场的开发培育过程中，政府组合式的扶持举措一直在发挥着重要的推动作用，这也为其他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借鉴。

　　以节能环保产业为例，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解振华此前在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时指出，“十二五”期间，节能减排重点工程投资将超过2万亿元。预计到2015年，节能环保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达到2%左右，总产值达4.5万亿元，产值年均增长15%以上。

　　冯飞分析了背后的逻辑，“政策上确定了节能减排的硬性指标，为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采用节能减排的技术和采购相关的节能设备，这就为节能产品创造了一个大市场，进而也就为节能环保产业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空间。”

　　冯飞对这种政府通过政策引导而非直接干预的行为非常认同，“之前有过在新兴产业中政府的作用是不是应更强的讨论，但我认为政府千万不能替代市场，新兴产业最重要的是要唤起全社会的创造力。”在他看来，过去十多年来的经验教训已经证明，政府过度介入，做对了成绩巨大，做错了就会贻误时机，但往往后者要多于前者。

　　光伏教训

　　短短两年来中国光伏产业经历的“冰火两重天”，就是最好的例证。

　　两年前，由于被认为是由传统产业向新兴产业转型的重要途径，中国的光伏产业发展“一片热火朝天”。然而，2012年，国内90%以上的光伏企业面临亏损、减产、停产。四家境外上市的龙头光伏企业——大全新能源、尚德电力、晶澳太阳能和赛维LDK纷纷遭遇退市警告。形势变化之快，让不少人手足无措。

　　“除了受国外经济低迷、市场萎缩以及贸易摩擦的影响，原先的过度扩张也是酿成今日苦果的原因之一。”据一些光伏企业负责人介绍，2007年以前，光伏产业利润很高，政府向企业的投入基本上一年就能收回成本。于是，在地方政府转型升级的政绩冲动和银行的投资冲动下，优惠的土地政策、贷款条件纷纷涌向光伏企业，导致不少企业资产负债率大幅提高，盲目扩产。

　　金融危机爆发后，基于外部市场需求预期的下滑，关于中国多晶硅原材料产能已经过剩的言论已经在学界和部委之间引发了争论，但即使如此，多个城市还是相继提出了打造千亿级多晶硅产业园的目标，光伏产业由此开始迈向冰火之地。

　　不难发现，在遍地开花的光伏项目背后，处处有政府的影子，其中很多还是书记、市长亲自抓的“一把手工程”，原本应当由企业和市场决定的产业，背上了沉重的政绩包袱。

　　“短短几年之内，全国规划建设的千亿级光伏产业基地超过20个，光伏组件的生产能力已经超过全球光伏装机容量的一倍。”中国科学院电工所研究员许洪华说。中国光伏产业联盟副秘书长高宏玲表示，据不完全统计，全国156家电池组件企业2012年的太阳能电池产能已超过40GW，超过全球的实际需求。

　　令人遗憾的是，在政府“助推”企业盲目扩大产能的同时，似乎忘记了市场需求才是决定一个产业能否良性发展的核心要素，大量补贴被投入到生产环节，而对光伏产品的市场应用，无论是国家层面还是地方政府似乎都并未给予足够的重视，导致了目前制造强、应用弱的困局。结果，由于长期高度依赖国际市场，一旦国外市场出现波动，国内的相关产业很快便陷入被动。

　　据统计，当前我国光伏产业的贷款规模超过2000亿元人民币。“违背市场规律的结果是光伏产能的爆发式过剩。如今，在习惯了政府强力扶持的发展方式后，有的光伏企业甚至希望相关部门出台最低收购价托底过剩产能。”专家感慨道。过度介入光伏产业，不仅让政府背上了光伏的包袱，而且使得原有的发展机遇突变成了各方都不愿面对的“烫手山芋”。

　　政府定位

　　一方面，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需要政府的引导与扶持；另一方面，如果政府过度“越位”或“缺位”又可能给相关产业的发展造成伤害。政府该如何拿捏，怎样才是准确的定位，受访专家们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一，实施消费导向的政策路线。在业内人士看来，生产端和消费端的支持是培育市场的两大支点。再好的东西，如果没有市场也只能成为摆设。中国在诸多领域的跨越，很大程度上正是得益于巨大的国内需求支撑。因此，在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过程中，对于一些技术相对成熟的领域，政府需要将政策的作用点从促投资转向促消费，增加政策的多样性和互补性，加强消费的引导，促进消费结构的升级，以市场需求来带动产业的规模，进而以逐年的技术进步和规模化生产来推动成本下降，最终提升产业的竞争力。

　　其二，着力推进共性技术的研究。在激烈的竞争中，保持技术的同步甚至领先，是中国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必然要求。而战略性新兴产业起步阶段技术创新非常活跃，甚至会出现“颠覆性创新”和突破性创新，但其最大的特点是技术不成熟，存在着技术风险。

　　因此，需要政府构建战略性新兴产业技术创新和支撑服务体系，加大支持企业技术创新的投入力度，对面向应用、具有明确市场前景的政府科技计划项目，建立由企业牵头组织、高等院校和科研机构共同参与实施的有效机制。同时制定并实施战略性新兴产业标准发展规划，健全标准体系。

　　其三，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全面规范和整顿市场秩序，这是政府之职责所在。这就需要政府积极营造公平的竞争环境，公平对待各类市场主体，促进投资主体的多元化。冯飞还强调了两个“内部化”，“外部收益内部化后，企业才更有动力；同时只有外部成本内部化，才能为新产品腾出市场空间。”

　　其四，减少对企业具体行为的干预。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迟福林告诉本刊记者，经济建设的主体是企业，地方政府充当经济活动和资源配置的主角，过度介入到微观经济活动，将严重扭曲市场信号。专家认为，“对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扶持，地方政府一定要有长远的眼光，同时要以负责任的态度来对待，不可忘记战略性新兴产业探路科技革命方向的战略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