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助女友自杀自己寻死未果 涉嫌故意杀人被捕

“受托杀人”案并不少见：2010年1月2日，北京科技大学两名女生厌世相约自杀，其中一人杀害同学后选择自首。2011年12月22日，法院采纳了凶手系受托杀人的辩护观点，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段晓宇无期徒刑 CFP供图（资料图片）

　　羊城晚报记者 董 柳

　　通讯员 周小波

　　2012年12月9日傍晚，在租房附近菜市场地摊旁喇叭的吆喝声中，王江勇和女友同时朝一位推车的中年妇女走去。

　　问完价格后，他们毫不犹豫地买了1包老鼠药和2包蟑螂药。之后，两人相约自杀：服毒、拿刀互相捅刺、煤气自杀。可让王江勇没想到的是，他把女友捅死，自己寻死却没成功。最终，他因涉嫌犯罪而被批捕。

　　27岁的王江勇1米6出头，出生在湖南一个农村家庭，技校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在看守所里面对记者说，他有些后悔，亲口承认“毁了两个家庭”。

　　2012年的广州“孝子弑母”案已获判决半年多了，可仍让人有些困惑的是：获对方同意而帮人自杀，这种行为该如何定性。

　　牌桌好感

　　初中还没毕业，家住湖南省株洲的王江勇在班主任的推荐下，报读了当地一家私人技校。经历了一年多“天天吃饭、睡觉、打牌”的日子后，他来到了深圳一家公司实习。

　　技校肄业，王江勇再次南下广东。2007年到2008年，他在广州先后换了多份工作。由于工厂效益不好，对薪水颇有期望的他最终辞掉了工作，租住在广州市黄埔区南岗街沙涌大街44巷的租房里。

　　2012年6月，住206室的王江勇在朋友的邀请下，来到403房打麻将。几次下来，他对牌桌上一位长得比自己稍高、年龄小5岁的湖南衡阳老乡小静（化名）有了好感。

　　从小静口中得知，她之前在黄埔区一家KTV里上班，此前曾交过一个男友，后来分手了。小静有个6岁的女儿，是她早在读书时，和家附近的一位男人所生。但知道这些内情后，王江勇并没有介意。两人很快成为恋人。

　　省亲变卦

　　2012年10月，中秋和国庆“双节”双至，王江勇及小静满怀期待地回湖南老家省亲。

　　“我去她家里，她父亲和其他家人都没有意见”，王江勇说，那段时间，他在小静家里住了四五天，之后两人还相互到对方亲戚家串门。

　　回到广州后，两人像小两口一样过日子。可王江勇说，接下来，他们却接到了“噩耗”：小静的父母反悔了，不同意两人在一起。

　　“当时的原因有多方面，说我没有房子，个子也比小静矮一点。”在黄埔看守所里，留着平头的王江勇说。说完后，他还提出能否要一支烟抽。

　　“一个打工的，要想买一套房得多难呐。”王江勇记得，之后，小静的家人隔三差五地打电话过来，表示不同意两人在一起。为此，小静还曾告诉他，“感觉心理压力挺大的”。

　　相约自杀

　　这样持续了约一个月。“11月左右，我们就想过要一起自杀，但没有执行。”

　　2012年12月9日傍晚5点多，小静和王江勇手挽手，来到黄埔区沙步市场买菜。在人群喧闹声中，喇叭的吆喝声格外刺耳，两人的目光同时被一位推着车的中年妇女所吸引。

　　问完价格后，王江勇拿出钞票，买了1包老鼠药、2包蟑螂药。之后，又买了青菜、土豆、火锅料和十多元钱的鱼。

　　回到租房，两人张罗鱼火锅。“我放老鼠药，她放蟑螂药”。王江勇对白色老鼠药、黄色蟑螂药记得很清楚。为了增强药效，在买来的饮料中，他们也放了药。

　　王江勇说，晚上10点多，感觉有点饿，两人又喝了些火锅汤。可是，除了听到“肚子里面有点叫声，其他反应都没有”。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4点多，两人发现对方都还在，于是，又一起去买菜做晚饭。饭后，像平常一样在家看电视、上网。

　　求死未死

　　2012年12月11日。望着租房桌子上的两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王江勇和小静去意已决。

　　王江勇拿了把木把柄的刀，长约15厘米，小静拿了把塑料柄的刀，长约10厘米。把房间的灯关掉，两人赤身躺在床上，“我往小静的身上捅了一刀，小静在我的胸口也捅了一刀”，王江勇亲眼看见小静抽动了几下，然后两人睡去了。

　　下午5点多，醒来的王江勇发现小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帮她穿好衣服后，他把两把刀扔到楼下靠近保安亭的垃圾桶里，然后到楼下买了包烟。

　　坐在沙发上、床边，王江勇一边抽烟，一边盘算：“用刀自杀吧，自己下不了手。”一番挣扎后，他决定想个安静点的死法。 2012年12月13日晚上8时许，他拿起放在租房桌上的煤气配送卡，用小静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可一小瓶煤气都放完了，他还是没死成。14日中午，他再次打电话叫煤气。当把空煤气瓶提下去时，在楼道里，他碰到了正好下楼的房东。

　　房东问他，有股煤气味，是不是房间漏煤气了。王江勇从容地回答：“昨天做饭时有点漏气，现在没事了。”把煤气瓶提进房间，他用衣服堵住了门缝，然后再次打开了煤气瓶，并来到小静身旁躺下。

　　浓烈的煤气味，引起了邻居的警觉。邻居告诉房东后，一行人前来撞门，但没人开门。报警后，王江勇被救。后来的鉴定显示，王江勇也被小静捅成了轻伤。

　　目前，王江勇涉嫌故意杀人罪，已被广州市黄埔区检察院批捕。

　　疑

　　“受托杀人”也算故意杀人？

　　2012年5月30日一大早，广州市番禺区法院外面围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媒体。这天，“孝子弑母”案一审宣判。

　　时年41岁的邓明建是四川籍外来务工人员。2011年5月16日14时许，租住在番禺的邓明建报警，称其母亲在出租屋内自然死亡。但警方尸检却发现属于中毒死亡，其后邓明建坦承，其受母亲请求买来农药帮其安乐死。邓明建被番禺区法院判决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判决后，他没有上诉。

　　邓明建案的判决，让一些人不解：获对方同意帮人自杀，也算故意杀人？

　　事后，广州市番禺区法院的法官撰文系统分析了该案。据法官介绍，帮助自杀，是指在他人已有自杀意图的情况下，帮助他人实现自杀的行为：“帮助他人实现自杀，主要有两种情形：一是基于他人的要求，对他人实施了杀人行为，使其实现自杀，法学界通常称之为‘受托杀人’；二是为他人自杀提供便利条件，例如提供药物、针剂或其他自杀工具，但自杀行为是其本人实行的。”

　　这位法官说，传统刑法理论认为，对于前一种情况，行为人由于对他人实施了杀人行为，即便有被害人的承诺，也不能成为免责的事由，而应按故意杀人罪论处；对于后一种情况，如果客观上存在因果关系，并且行为人主观上对他人死亡结果的发生持放任乃至希望的态度，该行为即对社会具有一定的危害性，也应构成“故意杀人罪”。

　　客观上实施了剥夺生命的行为

　　“帮助自杀行为与刑法理论中非法阻断理由‘被害人承诺’非常相近。然而，被害人承诺的范围并不是没有限制的，如生命权、健康权等重要人身权益，就不属于被害人承诺的范畴。故刑法理论界的通说认为，即使帮助自杀的行为人得到了被害人的承诺，但由于超过了‘被害人承诺可处分的权利范围’，不属于刑法上非法阻断理由意义上的‘被害人承诺’，不能排除其违法性，仍然成立犯罪。”这位法官说。

　　而经办王江勇案的黄埔区检察院的检察官则向记者表示，王江勇主观上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导致小静死亡，客观上实施了剥夺生命的行为，虽然其行为经小静同意，但在我国刑法中依然构成故意杀人罪，只是与普通的故意杀人有所区别，量刑时可以酌情从轻处罚。

　　“孝子弑母案”被认定为“情节较轻”，但“帮助自杀”行为是否一律属于故意杀人罪的“情节较轻”呢？对此，番禺区法院的法官认为，这种观点有一定的市场，但“不恰当”。在帮助自杀的行为中，也可能存在手段残忍、仇恨杀人等恶劣情节，应结合案件事实与证据来考量。

　　董柳、周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