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烟花禁与限的20年：历经代表提案民意调查

2012年2月6日元宵节，知春路，一名男子在大风中放烟花。资料图片/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近日持续的雾霾天气，舆论让已禁改限八年的北京，在今年春节即将来临时，再次站在十字路口：该不该重修《北京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规定》？该不该恢复“禁放令”，禁止在五环内燃放烟花？

　　人大代表建议恢复“禁放”

　　在上月28日闭幕的北京市人代会上，潘石屹等人大代表提出，烟花爆竹应恢复禁放。

　　潘石屹有充分的数据依据。他说，大前年他特意从德国购买了PM2.5监测设备，去年春节期间一直监测北京的空气质量，结果表明，除夕、初一、初五、正月十五等燃放高峰，PM2.5浓度一度超过600微克/立方米。

　　官方的监测数据，证实了潘石屹的监测结果。去年除夕夜凌晨2点，北京过半监测子站的PM10小时浓度超过1000微克/立方米，车公庄站PM2.5的小时浓度峰值一度达到1593微克/立方米，相当于前晚6时浓度数值（20微克/立方米）的近80倍。

　　前年春节，北京空气质量超标的5天中，燃放烟花爆竹为主因的有3天，分别为初一、初五、十五。除夕夜凌晨1时，全市PM10最高小时浓度760微克/立方米，单站达1390微克/立方米。

　　“PM2.5关乎生命安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车可以停驶，烟花爆竹为什么不能禁放？”潘石屹说。

　　他并非首个呼吁禁放的人大代表。在去年的人代会上，沈梦培等11名代表就曾提交《关于修订〈北京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规定〉的议案》。沈梦培认为，相隔八年，北京的市区环境变化很大，限放已不适合目前的需求。

　　“禁放”前民调多数人赞成

　　局面几近相同。

　　不论是20年前的“禁放令”，还是8年前的“禁改限令”，都是人大代表先发出立法、修法的呼声。

　　据北京市人大常委会法制办公室副主任邹维萍回忆，昔日，“禁放令”从起草到出台，用了大半年时间。

　　1993年春节期间，北京全市因燃放烟花爆竹致伤544人，比1992年增加54.5%。当年春节刚过，市政府就收到市民来信231封，强烈要求禁放。随后的北京市两会上，共有209位市人大代表联名提出了17件议案和建议，99位市政协委员提出了28件提案，都要求立法禁放。市政府随即成立了起草法规的专门班子。

　　1993年7月，《北京市关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草案）》公开征求意见，多数市民赞成禁放。当年10月，《北京市关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审议通过，明确规定当时的城八区为禁放区。

　　“禁改限”历时两年出台

　　相比之下，“禁改限令”则颇为波折。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每年春节期间，禁放区内违规燃放越来越严重。“2005年春节，燃放烟花爆竹已到了失控状态。政府虽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但执法力量还是达不到要求，禁放法规已形同虚设。”邹维萍说，与此同时，北京市民中要求恢复燃放、增添节日气氛的呼声日益强烈；国内一些大城市也相继解禁。从2002年至2005年，共有162位市人大代表联名提出了17件议案和建议，要求修改“禁放令”。

　　其实，早在1998年，市人大就注意到了上述问题。邹维萍回忆说，该不该修改“禁放令”，陷入了两难选择，“修改法规能否成功，心里没底；修改后的法规如果执行不好，更会影响到人大、政府的威信。”

　　直到2003年，市人大将修改“禁放令”列入了五年立法规划，自此至2005年9月，《北京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规定》审议通过，历时两年多。“禁改限经过了一个慎重的决策过程，其间意见不断，分歧严重。”邹维萍说。

　　为了解决分歧，“禁改限令”从立法调研、到法规起草、到人大的二次审议，每一步都曾大范围征求民意。

　　民意调查结果表明，赞成限放者占多数。例如发放的6万份调查问卷，收回有效问卷57431份，其中39993份赞成限放，占总数的69.64%。

　　16位听证代表参加、60多名市民旁听的立法听证会，同样呈现出上述结果。当时，虽然旁听的一些市民只要听到有代表发言支持禁放，就用力鼓掌，但最终，“禁放派”仍以3:7的比例“败北”。

　　最终，“禁改限令”即《北京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规定》历经二审，于2005年9月9日表决通过。对比最初的征集意见稿，法规已几易其稿，例如燃放时间，征集意见稿规定“除夕到正月十五敞开了放”；一审稿调整为“除夕至正月十六”；最终稿确定为“农历除夕至正月初一，正月初二至十五每日的七时至二十四时”。

　　“限改禁”未入今年立法计划

　　今年是禁改限的第八个年头。“限改禁”的呼声再起。

　　央视财经1月30日发布的一条“今年春节不放烟花爆竹”微博，至2月2日转发已达3万多条，评论3000多条。不少网民呼吁，为了年老的父母、为了年幼的孩子，今年春节禁放。

　　但也有为数不少的网民支持限放，认为应尊重传统习俗。而且，即使恢复了“禁放令”，仍会有人违禁燃放。

　　事实上，禁改限八年来，虽然每年从小年儿开始，街头巷尾密布烟花爆竹销售网点，但非法烟花爆竹一直呈“合围之势”。据市烟花办发布的数据，去年，北京共查获非法烟花爆竹1.8万箱；今年截至1月15日，已查获非法花炮约1.3万箱。

　　是传统习俗为重，还是大气质量优先？一旦“限改禁”，能否经受住违禁燃放的考验？

　　八年后，北京再次站回“原点”，面对困难的抉择。

　　在刚结束的北京市第十四届人代会一次会议上，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杜德印通报了今年的立法计划，重修《北京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规定》并未列入其中。

　　市人大常委会相关负责人表示，该不该重修《北京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规定》，需要经过法规立项论证等环节，经过全面、充分地论证和调查，才能做出决定。

　　但春节已迫在眉睫。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竹立家说，春节期间如果是少风天气，北京极有可能再次陷入雾霾重围。而燃放烟花爆竹又是传统性的民俗活动，此前的执法事实已证明，单纯禁放禁不住，“政府部门怎样让百姓过一个空气质量良好的春节？这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新京报记者 王姝

　　我国其他城市地区如何燃放？

　　深圳 除经市人民政府批准、为举行大型庆祝、庆典活动而燃放烟花焰火晚会外，其他所有在特区内的单位或个人不准在特区内燃放烟花爆竹。

　　天津 外环线以内地区每日22时至次日6时禁止燃放烟花爆竹；除夕当晚燃放时间可至次日2时。外环线以外地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时间和区域由当地区、县人民政府确定。

　　石家庄 只有3个时段可在限定区域内燃放烟花爆竹，即大年三十早7点到次日凌晨1点、正月初一早5点至晚10点、正月十五早7点至晚10点。

　　成都 农历除夕和正月初一全天，正月初二至初六和正月十五每日的7时至24时，可以燃放烟花爆竹（部分区域除外），其他时间不得燃放。

　　西安 农历除夕至农历正月十五期间，可以燃放烟花爆竹。

　　香港 政府多年来搞新春烟花汇演，变“私放”为“公放”。此举在保留传统习俗的同时，有效降低了火灾隐患和烟花伤人的风险。

　　台湾 虽然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但也有些地方政府鼓励民众燃放电子鞭炮来减少污染。

　　其他国家如何燃放？

　　德国 严控爆竹火药含量。重型礼炮或高炮的火药含量每支不得超过20毫克，升空高度不得高于100米。火药含量大的爆竹，一般只允许在除夕之夜的子夜时分燃放。

　　新加坡 虽然自上世纪70年代起就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视具体情况也会解禁。近年来，燃放鞭炮成为当地唐人街华人新年庆祝活动的亮点。

　　新京报记者 温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