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年轻旅客在上海南站候车大厅候车
一位返乡客扛着大包小包回家 本版图片均为晚报 王浩然 现场图片
晚报记者 石凯峰 庄键 报道
乡愁,是一张小小的火车票,我在这头,家在那头。春运期间,沪上有数百万农民工返乡过年,既有在上海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为城市建设累白了头发的“民工一代”;也有踏足申城,准备在此实现理想的“民工二代”。两代人有着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心态,但到了春运时,却有着同样一颗思亲盼归的心。家人,永远是他们最大的牵挂,团聚;是他们忙碌一年后最大的期许。
伟大的父亲 “为了回家看女儿,我学会上网买火车票” 人物:王连根 55岁
地点:上海火车站
方向:甘肃白银
昨天下午1点多,距离T116次临客发车还有两个多小时。早已来到车站候车的王连根不时抬头看看显示屏,期待着上面快些跳出“开始检票”,这样,他就能快些回到家乡,回到妻子、女儿和外孙的身边。
王连根的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硬座票,说起这张车票,他百感交集。去年开始,全国铁路全面实行网络售票,这让老王这样已经50多岁,连手机短信都不会发的老一代农民工感到很无助。 “从前,我还可以到车站连夜排队等票,虽然辛苦,但心里踏实。现在要上网买票,我没办法了。去年就没买到年前的车票,直到大年夜才动身,到家已经是年初一晚上了。 ”
今年,王连根家中的两个闺女都有喜事。 “大女儿刚生了娃娃,小女儿处了对象,全家人都等着我回去呢! ”王连根决定学习上网,无论如何也要买到车票回家过年。元旦假期,他找到单位里一个小年轻,求他帮忙开通网银,并教会自己上12306。 “说起来也难为情,我第一次去网吧,登记身份证的时候,老板娘还以为我是送外卖的。 ”
就这样,王连根学会了用一根手指在键盘上打自己的名字,也基本掌握了网络购票流程。春运车票开售后,他连着几天都“溜”去网吧抢票,却一次次失望而归。 “我打字慢,刚选好车次,输入名字和身份证,车票已经被抢完了。 ”王连根“溜号”去网吧的事情,传到了单位领导那里,得知他是为了买回乡火车票,领导非但没有怪罪,还嘱咐其他员工“帮帮他”。 1月18日,终于有同事帮他买到2月6日上海到兰州的硬座票,老王喜上眉梢。“这样,我2月7日晚上就能到家了。大小年夜,都能和家人一起过。 ”
王连根的行李只有一个大箱子,里面装了很多给外孙的衣服和玩具,自己的换洗衣服只带了两套。当记者问起老王,给家里备了点什么年货时,他叽里呱啦报了一大串,还很得意地说,上周给家里汇了2万元钱,两个女儿每人1万。在和记者的聊天中,老王透露目前在青浦区一家民营企业的食堂里做事,每月薪水3000元。
懂事的女儿 “我过得苦一点没啥,但不能让爸妈担心” 人物:徐舒萍 19岁
地点:上海长途客运总站
方向:安徽阜阳
在春运大军中,徐舒萍无疑是年轻的一员。今年只有19岁的她,梳着青春的马尾辫,双肩包上挂满卡通吊坠,脚上还穿着中专读书时发的运动鞋。去年,是她第一次外出打工,今年,也是她头一回返乡过年。
小徐来上海半年多,已经换了3份工作。第一份是在超市里做食品推销员,每天要在柜台前从早上9点站到晚上9点,很辛苦,但小徐做得很开心。 “超里都是吃的用的,看着让人心情很好。每当有顾客买我推销的产品时,心里也特别有成就感。 ”
但好景不长,两个月后,随着品牌撤柜,小徐没了工作。后经老乡介绍,去了杨浦区一家足浴店打工,但做了半个多月,就不想做了。 “经常有喝醉酒的客人来捏脚,无论我劲使大了,使小了,张口就骂。还有客人借着酒劲,对我们技师动手动脚,我们向老板投诉,老板也眼开眼闭,不拿这当回事。”
现在,小徐在五角场的一家小餐馆做服务员,月薪2500元,每天忙着点单、上菜,店里生意忙时还要兼职送外卖。“原以为在上海找工作会比较容易,但现在发现,没有一技之长,想要赚到钱还是很难。 ”
晚上,小徐和餐馆里另外两个女孩子挤在一间12平方米的屋子里,洗完澡后就倒头睡觉,没时间也没精力像其他同龄人一样上网打游戏,谈恋爱。但这一切,她不敢,也不愿和父母说。“他们打电话来问,我都说很好。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如果知道我过得苦,爸妈肯定舍不得的,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
回家过年前,老板给了500元红包,徐舒萍一分没花,还又拿了500元出来,准备给在2月里过生日的妈妈也“包个大红包”。给爸爸的礼物则是一台花了1200元,从不夜城市场买来,可以手写输入和拍照摄影的山寨智能手机。“这样,爸爸想我时,就可以给我写短信,发照片了。 ”
在上海拼搏了8个月,徐舒萍除了给自己买过一条200元的牛仔裤外,就没再花过什么钱。她说,外出打工后,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了,成长了很多,体会到了工作的艰辛,也明白了父母对自己的爱。
矛盾中的父与子 "剩男’儿子说没挣到钱,不愿跟我回家过年” 人物:石伟 58岁 石超 30岁
地点:上海长途客运南站
方向:河南永城
昨天中午,58岁的石伟席地坐在上海长途南站地下一楼候车室的墙边,提着拉杆箱的返乡客们则从他身旁快步走过。石伟身边放着一壶水和一大一小两个包,大包里装着陪伴他走南闯北的一床棉被,小包里则是随身物品,包括一袋五角钱一个的白馒头,总共七个,在路上充饥。
去年,石伟来到江苏昆山打工,10天前他第一次来到上海,目的是为了和在上海打工的儿子一起回家过年,可是,这项任务非但没有完成,父子俩还闹得不欢而散。石伟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嫁人,小女儿正在河南读大学,1982年出生的大儿子石超高中毕业后,在北京、深圳、成都等地都打过工,去年五月来到上海从事与股票有关的营生。“晚上十二点睡,早上八点才起,整天不出门,对着闪着红色和绿色数字的电脑屏幕,上午看两小时,下午再看两小时,其他时间就玩游戏看电视。 ”儿子向石伟解释,只要把股票低价买进高价卖出,赚钱了老板就会给他分成。但石伟对儿子的这项工作并不满意,在他的眼中,只有在工厂、餐馆里那种实实在在的工作,才是可靠的。
去年来到上海后,石超租了一套月租1500元的房子,算上生活费每月的花销在2200元左右。涨涨跌跌的股市并未给他带来稳定的收入,扣除生活费后并没有存下什么钱,这也让好面子的石超决定不回家过年了。更让老石着急的是,在习惯早婚早育的农村老家,儿子成了标准的“剩男”。去年春节,石超带着赚到的4000元现金回家为妹妹支付学费,家里也张罗着为他安排邻村的姑娘相亲,不过儿子并没有看上对方。石伟解释说,“在我们农村,姑娘二十岁出头就结婚了,我儿子三十岁了,只能安排二十四五岁的姑娘。不过,她们很多都是以前结过婚,后来婚姻失败的。 ”
“在城里买套房,没有一二百万是不成的,不过在我们县城,十几二十万也能买上一套九十平方米的房子。我也劝他回老家找个工作,起码不用每月付房租,但他不愿意,说一定要在上海干出点成绩来。”谈起儿子,石伟的眼神中充满关心,言语中却透露着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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