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鲜为人知秘密:解体前储备粮只够两三天

　　杜撰的“潘菲洛夫勇士”

　　作为俄罗斯历史档案的守护者，米罗年科在接触最机密文件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机会，自然也最有可能成为最接近真相的人。他发现，19世纪的历史鲜有造假，而20世纪的历史中谬误多得不可思议。最让他震惊的是，作为苏联时期爱国主义教育最光辉形象的“潘菲洛夫勇士”原来是杜撰，事实上并不存在。

　　其实，早在1948年当那些以为已长眠地下的人陆续出现时，国家领导人就已得知，莫斯科大会战中未曾有过任何英勇牺牲的“潘菲洛夫勇士”。当局下令调查，找到了“勇士”所在团的团长，了解到杜博谢科沃车站附近并未发生过激战，报告文学《潘菲洛夫师官兵的功勋》的作者克里维茨基被质询：为何这样写？他说：给我布置的任务是让我寻找英雄事迹，有人向我讲述了杜博谢科沃附近的战斗。当然，“俄罗斯虽大，但我们已无路可退身后就是莫斯科”，“政委”克洛奇科夫喊出的这句家喻户晓、鼓舞过无数红军战士的口号也是克里维茨基自己想出来的……

　　米罗年科还清晰地记得，当5年前，即卫国战争爆发65周年前夕他通报此事时，全俄国家广播电视公司总经理奥列格·多布罗杰耶夫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无法决定是否通过电视报道此事。最后，他还是决定把此事报道出来。承认“潘菲洛夫勇士”属于子虚乌有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当时有许多人为此指责米罗年科，认为他不该说出真相，应该保持缄默。

　　关于卡廷案

　　俄罗斯与波兰两国多年因卡廷案而龃龉不断。据米罗年科介绍，关于大批波兰军官在卡廷森林被枪杀这一事实本身的所有档案都已解密，尚未公开的只有检察员卷宗的部分内容。目前当局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几册卷宗交给波兰。

　　这部分文件包括中央政治局的决定，贝利亚的字条，谢列平1959年给赫鲁晓夫的字条。所有这些文件现都保存在总统档案室，这是前苏共中央政治局的档案室。这里曾存放着16个封口的信封，上面写着：只有经苏共中央总书记或第一书记允许才能打开。里面都是在苏联国家领导人看来最令人不快的文件。信封里的这些文件已经解密。米罗年科说，任何国家都有秘密，没有哪个国家没有秘密，只不过苏联把一切都当成了机密。

　　关于列宁的神话

　　国家档案馆2007年曾搞过一个以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为专题的展览。展览称为《革命的神话》。展品中有同一个画家所画的两幅关于1917年十月革命的画。一幅作于1927年，另一幅作于大约10年后。两幅画描绘的都是同一件事，但却是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场景。

　　列宁事实上并没有在第二次全俄苏维埃代表大会上发言，那句著名的“布尔什维克始终认为必要的工农革命已经成功了”的话是列宁在彼得格勒苏维埃会议上说的，而不是在苏维埃代表大会上说的。可为何不说是彼得格勒苏维埃会议呢？因为这一会议是由托洛茨基主持的。1917年10月25日上午，托洛茨基在这一会议上宣布，临时政府被推翻了。这时列宁进来了，托洛茨基介绍说，这是无产阶级革命领袖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列宁受到了热烈的鼓掌欢迎。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是两个革命领袖列宁和托洛茨基。但后来托洛茨基被从领袖中删掉了，尽管他也是十月革命的主要组织者与领导者。只保留一个列宁，后来是列宁和斯大林，后来又变成了列宁一人。

　　还有人在为列宁是德国间谍还是英国间谍而争论不休。米罗年科说，这是无稽之谈，列宁没当过间谍，但可能收过谁的钱则应另当别论，因为这并不可耻。在列宁看来，一切对革命有利的事情都是道德的。

　　斯大林与卫国战争的爆发

　　关于斯大林的档案非常多，但迄今尚无法为他写出一本真实的传记。其中一个原因是缺少部分文件，另一个原因是舆论尚未定型，很难为斯大林立传。历史学家也是普通人，他们也生活在社会中。许多事实只是今年才为人所知。例如，关于斯大林在战争初期的表现。他曾经很信任希特勒，所以希特勒进攻苏联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有两天半的时间斯大林没有出现在克里姆林宫，伏罗希洛夫、莫洛托夫、布尔加宁、沃兹涅先斯基及其他战友都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

　　这也是广受争议的一点。赫鲁晓夫断言，斯大林在战争开始的头几天意志消沉，情绪沮丧。但一些历史学家证明，从斯大林助手的记录看，斯大林那几天一直在紧张地工作，召开会议，听取汇报。孰真孰假？

　　尽管收到了大量的情报，但斯大林不相信希特勒会向苏联开战。在战争爆发前5天，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梅尔库洛夫派人送来报告，称已得到确切情报，德国人22日开始进攻。斯大林却批复说，提供消息者是在谎报军情。说斯大林无所不知，什么都明白是错误的。总体上说，斯大林在列宁1924年去世后就成了拥有无限权力的人这种观点也是错误的。事实并非如此，当时斯大林有许多对手，斗争一直在持续。也不应以为斯大林在为社会主义而斗争，他是在为夺取个人权力而斗争。

　　苏联解体

　　上世纪9 0年代叶利钦当政时期留下的秘密文件不多，许多决定都是口头作出的。10年前米罗年科曾同塔季扬娜·科马罗娃采访过那些当年在别洛韦日森林商讨苏联解体事宜的人。除时任外长科济列夫外，所有人都说，没有任何文件，没有仔细研究任何计划。沙赫赖说，这是叶利钦的工作风格，他向来喜欢出其不意，制造“惊喜”。盖达尔回忆说，当叶利钦命令他飞往别洛韦日森林时，他甚至没问为什么，在飞往明斯克的路上一直在睡觉。他说：“我当时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因为形势非常严峻。上飞机一坐下，就睡着了。”

　　只有科济列夫一人说：“我们有好几箱文件。”可这些箱子呢？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箱子。科济列夫不过是想表明，他作为外长考虑了多种方案。总统档案室的文件表明，关于苏联存在前景的分析材料非常少，总共只有几份公文性质无签名的笔记。

　　但这些少有的材料已清楚地说明，苏联已不可挽救。米罗年科曾问过盖达尔是何时意识到这一点的。盖达尔讲述说：“在伏努科沃机场政府休息室，服务员给我的茶没放糖，我问为什么，回答是"没有糖"。当时我就意识到，完了。一个国家即将解体时，首先崩溃的是其货币体系。如果没有统一的货币体系，怎么挽救这个国家呢？我们曾面临饥荒的威胁，圣彼得堡和莫斯科所剩的储备粮只够两三天。叶利钦飞到别洛韦日森林，克拉夫丘克却没去，他去滑雪了。这也是他玩的一步棋。他的背后有全民公决撑腰，90%以上的乌克兰人在全民公决中投票支持退出苏联。克拉夫丘克借此向叶利钦和白俄罗斯领导人舒什克维奇表明：我和你们有什么好说的？绝大多数乌克兰人民都不想要苏联，没什么好谈的，我最好去滑雪。等克拉夫丘克滑完雪后，大家坐下来思考怎么办。那时统一的国家已不复存在。”

　　1991年时任国务秘书、叶利钦当年的大红人布尔布利斯曾对米罗年科说：“医生赶到病人那里，可病人已经死亡。于是在别洛韦日森林开具了死亡证明。”当时面临的一个主要问题是，核手提箱留给谁？这可不是儿戏，于是商定：由俄罗斯来控制。

　　国家档案馆的文献资料都是来自最高立法、行政和司法权力机关，因此所得到的材料主要来自总统办公厅、政府、议会等。根据俄现行管理制度，一份文件的有效期往往为15年，到年头后转交档案馆保存。由于电子化工作还未全面展开，国家档案馆现已面临文件存放地方不足的窘境。

　　目前国家档案馆的多数文件仍以纸张的形式保存，这在某种意义上已成为防止泄密的一种有效手段。尽管目前尚未出现任何纰漏，但防范维基揭秘网这类窃密网站的黑客一直是国家档案馆的头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