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阴影下的朝鲜

　　战争阴影下的朝鲜

　　面对国际制裁和半岛局势的持续紧张，金正恩领导下的朝鲜表现出两个方面：对外，“以超强硬对强硬”，反制美韩军演，宣布朝韩关系进入战时状态；对内，起用“经济通”重新担任内阁总理，要求在实现工厂现代化的过程中，要消除以巨额外汇从别国购入设备的错误思想。

　　《环球》杂志记者/张利（发自平壤）

　　《环球》杂志记者/蒋骢骁（发自北京）

　　一个多月前，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和美国NBA球星“大虫”罗德曼共同观看篮球比赛、相谈甚欢的照片曾广为流传。

　　当时，有分析师把美国篮球代表队的朝鲜之行与“乒乓外交”相提并论，并认为朝鲜半岛局势已透出一丝光亮。

　　但很多人没想到，世事以一种奇怪的逻辑急转直下。

　　3月7日晚，联合国安理会对朝鲜第三次核试验的制裁决议出炉。随后，韩美双方将进行“秃鹫”和“关键决断”联合军演的消息传出。

　　与此同时，金正恩视察了位于西南前线最南端的两个守岛部队，表示包括前线部队在内的所有部队官兵都做好了开始“朝鲜式全面战”的一切准备。朝鲜外务省则发表声明说，世界将清楚地看到朝鲜的有核国家地位和卫星发射国家地位是如何实现永久化的……

　　一个月来，朝鲜与美韩的敌对情绪和军事对峙不断升级，被舆论解读为朝鲜“以超强硬对强硬”。

　　但3月31日朝鲜劳动党中央全会宣布朝鲜将实行经济建设和核武并举的战略路线，以及4月1日曾经被解职的“经济通”“改革派”再度出任内阁总理，也让人看到了朝鲜的另一种面孔——在国际制裁和战争阴影之下，朝鲜发展经济的强烈意愿和决心。

　　“以超强硬对强硬”

　　3月7日晚，联合国制裁决议出炉。

　　朝鲜祖国和平统一委员会第二天即发表声明宣布，将全面废除关于朝韩之间互不侵犯的所有协议，宣布《朝鲜半岛无核化共同宣言》完全无效，关闭朝韩板门店联络渠道。

　　朝鲜外务省随后发表声明，对制裁决议予以“严厉谴责和全面反对”，并表示世界将清楚地看到朝鲜的有核国家地位和卫星发射国家地位是如何实现永久化的。

　　为彰显对韩国的“保护”承诺，同时应对朝鲜的核威慑，美韩联合军演于3月11日展开。美军B-52战略轰炸机、“夏延”号核潜艇和B-2隐形轰炸机现身联合军演，其中B-52战略轰炸机模拟投弹后返回美国，威胁意味强烈。而韩国海军则在朝鲜半岛东部和西部海域各部署了一艘“宙斯盾”驱逐舰。

　　此间，美国新任国防部长查克·哈格尔还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宣布，美国将把陆基拦截弹数量增加近50%，理由是防御朝鲜弹道导弹。“美国现有导弹防御系统能保护我们免受有限洲际弹道导弹攻击，”哈格尔说，“不过，（伊朗和朝鲜），特别是朝鲜，近来在这一方面取得进展，作出一系列不负责任和鲁莽的挑衅。”

　　随着美韩联合军演的展开，朝鲜的反制措施也不断升级。

　　针对美国派B-2隐形轰炸机飞赴韩国，金正恩在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部紧急召开作战会议，批准了战略导弹部队的火力打击计划，指示战略导弹进入射击待命状态。

　　3月14日前后，朝鲜人民军西南前线炮兵部队用朝鲜自行研制的能够从军事分界线附近打到韩国首都首尔的“主体炮”进行了实弹射击训练，金正恩亲自观看并指导。3月20~25日，金正恩又指导了朝鲜人民军超精确无人打击机和用自行高射火箭炮消灭低空来袭“敌方”巡航弹道的射击训练，以及朝鲜人民军集团军的登陆及反登陆训练。

　　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部3月26日发表声明宣布，朝鲜包括战略导弹部队和远程火炮部队在内的野战炮兵集团进入“1号战斗工作状态”，这些部队的打击目标包括美国本土、夏威夷、关岛等太平洋战区内的美军基地，韩国以及周边地区的所有敌人。

　　3月30日，朝鲜政府、政党和团体发表特别声明，宣布朝韩关系进入战时状态，所有朝韩之间的问题将根据战时状态来处理。

　　朝韩斗法开城工业园区

　　半岛局势紧张之际，开城工业园区也成为朝韩双方斗法的一个着力点。

　　朝鲜中央特区开发指导总局3月30日宣布，如果韩国政府再以开城工业园区来诋毁朝鲜尊严，朝鲜将关闭园区。韩国政府和媒体则称，开城工业园区是朝鲜的“赚钱渠道”，朝鲜不敢对园区采取措施。

　　韩方或许没想到，朝鲜军方采取了坚决措施——禁止韩方人员进入园区。

　　朝方发言人说，开城工业园区仍得以维持运营，是朝鲜为韩国中小企业和人民考虑；韩国政府称朝方的禁行措施不会持续几天，这是愚蠢的妄想；如果韩方继续无理取闹，朝鲜将从开城工业园区撤出全部朝方工人。

　　开城工业园区是朝韩两国的重要经贸合作项目，位于军事分界线附近，2004年投入运营，园区内有123家韩国企业，雇用超过5万名朝方人员。朝韩两国每天沟通韩方人员进出园区的安排。

　　4月3日，朝鲜开始限制韩国人员进入开城工业园区，只允许韩方人员离开园区。韩国国防部同一天说，韩方已经制定军事应急方案，应对园区韩方人员成为朝方“人质”的情形。

　　针对“人质说”，朝方回应，韩方如果继续“口不择言”，朝方工人将悉数撤出园区。

　　“改革派”东山再起

　　舆论注意到，半岛军事对峙和敌对情绪不断升级之际，朝鲜内部却在悄然发生着一些变化。

　　4月1日，朝鲜第12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七次会议在平壤万寿台举行，刚刚在劳动党中央全会上当选中央委员的朴凤柱，当选朝鲜内阁总理并宣誓就职。

　　一天后，朝鲜《劳动新闻》发布了朴凤柱的简历：1939年4月10日生于朝鲜咸镜北道金策市，从德川工业大学毕业后获得机械制造技师资格。历任咸镜北道党副部长、南兴青年化学联合企业党责任书记、党中央委员会副部长、化学工业相、内阁总理、党中央委员会第一副部长，2012年4月起担任党中央委员会轻工业部长。

　　朴凤柱被认为是朝鲜的经济专家，据报道，其命运始终同朝鲜的经济改革联系在一起。

　　由于在担任南兴青年化学联合企业党责任书记时表现出色，他成功当选党中央委员会副部长，1987年朝鲜甚至出现了一部以朴凤柱为原型的电影《保证》。

　　2003年9月，金正日直接提拔时任化学工业相的朴凤柱为总理，并赋予他很大权力。在获得金正日的信任之后，朴凤柱于2004年6月成立了“内阁常务组”，并决定采取引进家庭农业制、企业经营自律化、禁止党动员社会劳动力、建立物资交流和商品批发的流通体系、新设商业银行和贸易银行等措施。

　　但朴凤柱雄心勃勃的改革方案不到一年就停滞不前。由于党内保守势力的强烈反弹，朴凤柱在2006年6月被停职40天，并于2007年4月被停职，随后一批内阁成员也被解职。朴凤柱领导的经济改革事实上已宣告结束。

　　2010年8月，在历史性的劳动党代表会议上，作为接班人的金正恩首次露面，与此同时，71岁的朴凤柱被任命为劳动党轻工业部第一副部长。如今，这位“改革派”再度出任内阁总理，可谓东山再起。

　　内阁成员中的新面孔

　　此前，朴凤柱曾在担任内阁化学工业相期间于2001年赴韩国考察经济发展情况。在对韩国为期9天的访问中，他探访韩国各地，不断在手册上做记录，并提出了很多有关经济的问题。当时留给韩国人的印象是：朴凤柱的业务能力非常突出，而且对朝鲜经济充满自豪感。

　　据朝鲜媒体报道，在朴凤柱再次出任内阁总理后，部分内阁成员也进行了调整。代议员李茂英被任命为内阁副总理兼化学工业相，代议员李哲万被任命为内阁副总理兼农业相。此外，城市经营相、原油工业相、水产相、国家资源开发相、国土环境保护相、保健相、金日成综合大学校长兼教育委员会高等教育相等均换了人。

　　外界认为，内阁成员中的新面孔均是懂业务的官员，符合“经济通”朴凤柱内阁的专业精神，这些内阁成员的任命，是在为朴凤柱推行经济改革措施铺路。

　　金正恩要求不要患“进口病”

　　朴凤柱重新得到起用，被舆论视为体现了金正恩领导下的朝鲜希望加快经济发展的意志和决心。事实上，金正恩执政后，一直在试图恢复朝鲜自身的经济发展能力，重启停产企业，保证正常生产。

　　3月18日，金正恩在全国轻工业大会上做报告时表示，目前轻工业部门最严重的问题之一在于原材料高度依赖进口，在实现工厂现代化的过程中，要消除以巨额外汇从别国购入设备的错误思想。他要求干部不要患“进口病”，片面依赖进口来获得原料和设备，而应该开动脑筋，自力更生，改善人民生活，努力为人民生产适销对路的产品，并创出自己的名牌产品，拿到世界市场上也毫不逊色。

　　朝鲜领导层希望改变本国经济落后状态、启动经济发展的决心，在金正恩2013年的元旦讲话中也有体现。当时，他用很大篇幅强调了经济强国建设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

　　他特别指出，经济建设的成就要表现在人民生活上。要下大力量振兴直接关系到人民生活的部门和单位，增加生产，使人民享受到更多的生活实惠。

　　金正恩表示，在经济建设中要按照现实要求改善经济指导和管理，在牢固坚实朝鲜式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人民群众在生产活动中能够行使作为主人的责任和作用的原则下，不断改善并完成经济管理方法，推广众多单位创造出的好经验。

　　从元旦讲话注重民生到起用朴凤柱担任内阁总理，藉由这些变化，许多人在关注，金正恩领导下的朝鲜将走出一条怎样的朝鲜式发展经济道路呢？

　　市场内人头攒动，商品价格没什么变动

　　《环球》杂志记者/张利（发自平壤）

　　朝鲜2006年首次核试验、2009第二次核试验和2013年第三次核试验后，联合国安理会都通过制裁决议，不断加大对朝鲜的制裁力度和范围。尽管朝鲜长期遭受国际制裁，且半岛局势持续紧张，但从平壤来看，百姓生活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平壤最大的综合商品市场统一市场内，同往日一样人头攒动，各种商品价格没有什么变动。

　　平壤的商店很多，且很多是外汇商店，很多居民手里也有外汇。在平壤光复大街一家合资的百货店内，中国商品很受朝鲜民众喜爱。

　　平壤著名的冷面馆玉流馆对面，新开了一家庆上铁峰餐厅，里面有正宗的中国涮羊肉和麻辣香锅，每逢晚上用餐高峰期间，这里都会摩肩接踵。

　　平壤的外国人俱乐部——大同江外交团会馆，是一家专门为外国人服务的综合服务中心。俱乐部的所有服务人员会在下午时间扛着木头枪进行军事训练，但并不妨碍其在营业时间为客人提供服务。在对朝鲜民众开放日，平壤市民也会纷纷到会馆游泳、桑拿和就餐。

　　由于电力一直紧张，最近平壤停电较多，但居民家里都备有应急灯，以备不时之需。在电力供应正常的情况下，民众在家里可以收看朝鲜中央电视台每晚都播放的军事题材的电影，以及每天播放的德国足球甲级联赛集锦等国外体育节目。

　　从市容市貌来看，最近朝鲜不少城市新建了很多公园，里面轮滑场、羽毛球场、排球场、健身器材、秋千等一应俱全。平壤市中心的万寿台，金日成和金正日铜像不远处，已经用木板围起，此处正在建设大型公园和地下商街；大同江边的文绣游乐园内，已经挖出一个大坑，大型车辆出出入入，重建工作正在紧张进行。

　　为迎接祖国解放战争（朝鲜战争）胜利60年，平壤市内的祖国解放战争纪念馆也正在重建，当年曾被朝鲜捕获的美国间谍船“普韦布洛”号也被从大同江边挪到了祖国解放战争纪念馆所处的普通江边。

　　如今，平壤街头的花坛正在整修，迎接春天的到来。牡丹峰公园内，老人们常在山上散步，和着音乐唱歌跳舞。

　　来源：2013年4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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