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名美丽的舞者,她曾有一个完满的家庭。5年前的那场8.0级特大地震带走了她11个月大的宝贝女儿和婆婆,还让她失去双腿。
5年来,她的坚韧感动无数国人,从《鼓舞》到《废墟中的重生》,一个个舞蹈作品令人印象深刻。折翅舞者,浴火重生。
“4·20”地震发生后,她第一时间奔赴灾区,成为一名救灾志愿者,网友将她称作雅安地震灾区的“最美志愿者”,她的名字叫廖智。
又震了,最近都被震淡定了。昨天在龙门镇还被震得两次从石头上跳起来,刚刚又震的那一刹那,猛然发现自己连动都不想动了。习惯了,腿酸了,身体疲惫也懒得动了。爱震震吧,反正这一路上帝的恩典够多够我用了。再怎么震,我都只想说“感谢上帝”了。 摘自廖智微博
人物名片·廖智
现年28岁的廖智原是四川省绵竹市汉旺镇的一名舞蹈教师,2008年汶川地震时,她被埋进废墟,被困26个小时方才获救。地震不仅夺去了她11个月的女儿和婆婆,还让她失去双腿。
同年7月,廖智以自编自创的舞蹈作品《鼓舞》感动亿万国人,被誉为“最美舞者”。今年4月,她与演员杨志刚以舞蹈作品《废墟中的重生》亮相央视节目《舞出我人生》。
目前廖智在重庆一家艺术文化公司担任员工培训工作。
日夜兼程奔赴芦山
4月23日,芦山地震后的第4天,中雨。
因为要临时添购500米彩条布、方便面和矿泉水等救灾物资,廖智和她的救援团队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到达芦山县凤禾乡。记者见到廖智的时候,她身穿一件红色风衣,七分牛仔裤,脚踩一双低帮帆布鞋,正忙着把一捆彩条布搬下车,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混着石块的泥泞土路上。
廖智是地震发生次日上午到达雅安的,和她同行的团队,是一个摩托车公司的越野车队,“正巧地震发生的前一天,公司培训‘活着就要感恩’,廖老师给大家讲的课。”车队队长说,20日上午11点,双方取得联系,赴芦山参与救灾的想法一拍即合。10名志愿者中,包括廖智和她的妈妈。
起初,廖妈妈并不同意,“我在家里喊了半天,我要去芦山,没有人理我。”廖智告诉记者,地震发生后,自己就开始动手收拾行囊,“直到我把包扔在客厅里,他们才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父母知道他们肯定拗不过女儿的犟脾气,思量再三,廖妈妈决定陪廖智来芦山。
下午4点,廖智和其他队员集结,从重庆出发连夜奔赴芦山。由于道路严重拥堵,次日凌晨6点,车队才突破重重障碍到达雅安。一整夜的路程让廖智和同伴疲惫不堪,在西康大桥下睡了一个小时后,一行人继续赶路,终于在21日上午7点半进入芦山境内。
沿途发放救灾物资
廖智和她的救援团队所乘越野车上,顶着几袋搭建帐篷的彩条布,后备厢塞满了各种方便食物和矿泉水。从雅安通往芦山的路上,看到一些房屋倒塌严重的地方,车队便会停下,前去问问受灾程度、临时住所等情况,给有需要的受灾群众搭上帐篷。
震中龙门乡和受灾较重的太平镇,由于政府部门集中投入物资,保障相对充足,村民早已领到赈灾物资。而在距离芦山县城不远的凤禾乡、飞仙关镇等地,村民的瓦房有不少坍塌,许多村民还没有领到帐篷。廖智和她的救援团队就将主要精力投在这些地区。
救援队伍里,几个壮劳力负责打木桩,搭篷布,廖智则帮忙打下手,负责递送工具,协调村民,发放方便食品。
中午11点,雨势渐大,村民拿来塑料袋给廖智戴在头上,“像不像个浴帽?”廖智调侃着问妈妈。
此时,廖智已经站立了4个小时没有休息,搭建帐篷的空隙,廖智坐在边上的板凳上休息不到半分钟,就有队员喊“钉子呢”。廖智立刻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风吹掉“帽子”,廖智却早已顾不上,冒雨连拖带提把一袋钉子送过去。没过几分钟,又忙着去组织前来领取彩条布的村民,“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发,不要急!”
记者试着拎了拎装钉子的袋子,足有五六十斤重,“你说,这么小的个子怎么会有那么大能量?”看着身高只有1.6米的廖智,在一旁休息的队员说。
连续工作腿起红疹
进入灾区三天以来,廖智和她的团队共计为受灾群众搭建了50多个帐篷,耗费1000多米彩条布。她还不断在微博上发布信息,将灾区情况告知外界。
这两天,廖智在雅安救灾的消息在微博上传开了,她每天都能收到几千条评论,联系采访的记者也不少,常常接打电话直到手机没电,“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廖智说,灾区没有小孩的感冒药,回头在微博上呼吁一下,这个问题或许就能解决。
廖智来芦山参与救灾,廖妈妈最担心的是她的身体,“有时候我这个健全人都吃不消,她居然还能坚持下来,我为她骄傲。”廖妈妈说。
爬山路、搭帐篷,对于戴假肢的廖智来说并不容易。由于车内空间狭小,每次乘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廖智都要把一双假肢卸下。不仅如此,长时间的站立大大增加了假肢上的硅胶与膝下皮肤摩擦的几率,时间一长,廖妈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两天,廖智双腿上的皮肤已经起了红疹,过马路时,她只能将手臂搭在妈妈的肩上寻找支撑,“如果严重,就要休息十几天,不能再戴假肢。”廖妈妈担心地说。
对话
最想把希望传递给大家
经历汶川地震,我更有经验
京华时报: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来灾区救灾?
廖智:毕竟我经历了汶川大地震,这几年来,我也一直不间断地在做心理疏导的工作,给大家讲我的经历,做培训,而且在很多救援方面我也比较有优势。
京华时报:优势体现在什么地方?
廖智:很多,比如搜救时的技巧,需要什么样的工具。我的个子比较小,就很方便钻洞里去搜救伤员,我来的时候都想好了,到时候把义肢脱掉,直接钻进去,更自由;比如灾民情绪的安抚方面,我能理解,所以尽量不会再提及那些伤心的事。但我妈昨天和几个村民说着说着哭了,这种情况是特别要避免的,情绪会互相传染,志愿者需要引导他们多往好事方面想。
人到了这一步,就必须坚强
京华时报:看到安置棚中的小婴儿,你给她唱儿歌,是想到自己女儿了吗?
廖智:我就是觉得小孩特别可爱,我特别喜欢小孩。我记得我女儿小时候,也有好多有趣的事。
京华时报:现在回头看,“5·12”还会不会在你心里留下阴影?
廖智:基本不会。有时候我也在想。人到了这一步,就必须坚强,往前看。
京华时报:这次参加救援,最触动你的是什么?
廖智:昨天在白家沟村,下午3点,我们都要走了,村民听说我们还没吃饭,把我们拉过来,一定要让我们吃点粥。走的时候,他们都哭了,说一定要常去看他们。我记得玉树地震的时候,在华西医院做志愿者也是,虽然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是我给他们讲我的经历,他们一下子就拉住我的手,很激动,从他们眼里我看到希望。
京华时报:能体会当时的感觉?
廖智:能。我自己在地震时就觉得,其实并不需要接受什么物质捐赠,只是需要有一种陪伴和关爱的感觉,有人能关心你。现在网上有很多人私信给我,说要捐物资,我没有什么渠道帮忙转送,只是尽我所能。
京华时报:有没有想过做心理疏导?
廖智:可能会。目前看来,灾区心理状况比预期的情况要好很多。
很多人改变了我的命运
京华时报:汶川地震过去5年了,自己这5年变化大吗?
廖智:很大。这5年,这些变化都给我的人生带来了很大转折。
京华时报:这些变化是谁带给你的?
廖智:很多人。比如在地震时,被埋到将近10个小时,女儿没有呼吸了,我本来已经放弃求生的意念,虽然我知道爸爸在外面一直喊,但是我却不再想回答了。直到半个小时后,发生了一次很强的余震,爸爸还在喊我的名字,我突然在想,我必须活下去,我还有爸爸妈妈。出来的那一刻,我觉得他在一夜之间,就变得胡子拉碴的,头发好长,甚至没认出来。我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谢谢”,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又比如,在我住院的时候,因为父母都在忙碌,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关心我;在我第一次义演跳《鼓舞》的时候,很多不相识的人也给了我很无私的帮助,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善良的,很感谢社会的支持。
京华时报:所以你在后来选择继续跳舞?
廖智:是。原本在住院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关注创业节目,以为自己过不了这关。直到在众人的帮助下,我站上舞台。我原本以为自己失去双腿,跳的舞很笨拙,没人愿意看,但大家都为我鼓掌,那场面让我很感动。我觉得自己还是热爱舞蹈的,就算失去双腿,也可以实现自己的跳舞梦。当时也是希望通过跳《鼓舞》,让家乡人都站起来,得自己站起来。
京华时报:这几年都做了什么?
廖智:2009年到2011年,一直在经营一个残疾人艺术团,我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把残疾人集结起来,给大家带来鼓舞,同时,也帮助有艺术天分的残疾人朋友谋生。但是因为资金不多,管理经验不足,还有注册登记的手续问题,最后解散了。这之后我一度消沉,直到遇到了一个台湾的林先生,送给我三本书,其中有一本是《我们都是好孩子》,我三天三夜没睡觉,把这本书看完,它讲的是社会青年如何重拾信心,我觉得不应该继续沉沦了。还是应该追求自己的梦想,做想做的事。
京华时报:接下来怎么打算?
廖智:还是想做一个艺术教育的专项基金。这些年我教了不少学生,都是在地震中受到伤害的,没有机会再跳舞的,我始终认为艺术是可以抚平伤痛的,向往艺术的人心灵一定是健康阳光的,希望把阳光带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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