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美国人如何寻找信得过的慈善机构

广东惠州群众为芦山地震灾区人民捐款 新华社

　　本报记者 叶慧珏 华盛顿报道

　　雅安震灾不期而至。当热心捐助的人们为哪个慈善机构值得信任而争议的时候，大洋彼岸的美国，也正在为几天前发生的波士顿爆炸案和得州化学工厂爆炸案筹集捐助，人们同样在关注，这笔捐助究竟该托付给谁？

　　“在不到24小时内，波士顿基金（One Fund Boston）就募集了超过400万美元。这里是我们对他们的初步评价。”在推特上，一个名为“慈善导航”（Charity Navigator）的账户名不断推送有关慈善机构的各类信息，并紧急收集一些新兴的慈善组织的信息，为人们的捐款提供指引。

　　这个成立超过10年的非营利性机构，到去年用户数量上升到600万人，是美国境内监测慈善机构数量最多、监测范围最广泛的评级机构。

　　“每年都会涌现各种新的慈善机构，尤其在大灾难发生之后。他们会在社交媒体上撰写吸引人的故事，但是缺乏数据支持的故事，有时候结果就是灾难。” 美国时间4月21日，“慈善导航”主席兼首席执行官肯·伯格（Ken Berger）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人们在捐款时只是用心，而不是用脑。”

　　数据显示，目前通过公共慈善机构每年募集的3000亿美元善款中，约有400亿没有被用于捐助者最初的捐助用途上，有欺诈问题，这个比例并不低。

　　通过公开数据和个别调查相结合，“慈善导航”组织为全美超过6000个慈善机构提供评级，有如慈善界的“标普”。

　　伯格表示，对四川雅安地震深表关注，5年前汶川大地震后，他曾经受李连杰邀请到中国参与慈善论坛。他表示，有兴趣进入中国提供慈善机构评级服务，不过目前此事还没有推进。

　　波士顿与得州爆炸案应急

　　“最大的风险是时间。你越想更快地将钱捐出去，被错误使用的机会就大。你越不充分查阅机构的信息，越有可能使自己的捐款浪费。”伯格说。

　　波士顿爆炸案发生后，各类新的慈善组织涌现，“慈善导航”也立即行动起来，为人们提供机构的监测信息。在波士顿和得州事件发生后，“慈善导航”网站的用户数量急剧上升，在各类社交媒体上其官方账户受到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波士顿爆炸案之后，我们数据库中已有评级的大多数传统机构还没有开展任何行动，反而看到了许多新冒出来的机构，因此我们紧急响应，寻找这些新的组织，试图为人们提供一些初步的判断。”伯格表示。

　　他们紧急组织人手对包括TUGG、The One Fund等机构进行评价，初步方法是进行背景调查：“TUGG是一个公开的慈善组织，但是太小我们以前并未给予评级……2011年TUGG在募资上花费84000美元但是没有显示行政和项目费用……该组织不符合我们提供的‘负责任和透明性’中的多项指标，比如没有利益冲突政策，没有完成独立审计师以及审计监管委员会报告，缺少5名具有投票权的董事会成员……”

　　由于时间紧迫，“慈善导航”并不能对这些未给予评级的机构下论断，仅仅提供一些事实和数据。

　　“在灾难发生后，总是有新的慈善机构崛起。在这种时候人们往往会希望通过各种渠道捐款，这是涉及数百万美元的事情。因此这曾经一度成为机构欺骗捐助者的机会，因为人们的心理是想尽快将钱捐出去，如果捐款者不做一下搜索调查，捐助的款项就会不知去向。”伯格表示。

　　不过，在得州爆炸案中，已经有不少“慈善导航”提供过评级的慈善机构开始募资行动。“慈善导航”根据其数据库的内容，在网页上罗列了几家评级较高的组织：获得“慈善导航”最高评级四颗星的国家消防烈士基金会（National Fallen Firefighters Foundation）、塔兰特县联合劝募会（United Way of Tarrant County）以及三颗星的得州防止虐待动物协会（SPCA of Texas）。

　　“这些组织过去也参与到了类似的灾难募资行动中，获得较好的评价。”伯格表示，“在‘慈善导航’，一般我们只评价五年以上的机构，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建立起一些标准……我们试图向人们推荐这些传统机构。当然在波士顿爆炸案中，我们发现积极的新兴组织，因此也对我们的策略做了一些调整。”

　　第三方独立机构

　　在美国总共大约160多万个非营利组织中，大约有110万个公开的慈善组织。“慈善导航”成立至今，其数据库中覆盖其中有超过6000家慈善组织。伯格表示，接下来他们的目标是覆盖超过10000家组织。

　　“看起来我们并没有覆盖到足够的机构数量，但慈善界一个很明显的现象是，每年大约1%的慈善机构获得了总共捐款中的85%，而在我们评级的6000多个慈善机构，大约占据了全部捐款中的一半以上；如果我们达到10000个机构，保守估计就超过70%的善款了。”他表示。

　　他是该机构的第二任主席，已经在这里工作了5年。

　　曾经深入到许多社区的联合劝募会（United Way）拥有几十年的历史，口碑很好，拥有人们的信任。但十几年前爆出的一桩案件显示，他们在募资款项如何使用方面有很大的问题。这使得人们对慈善机构的信任产生了危机。后来人们也发现，大纽约地区的许多慈善机构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许多捐款没有到达该去的地方，而是装进了一些领导人的口袋。

　　这使得“慈善导航”的创始人杜根（Dugan）开始筹备成立基金会，为慈善机构提供评级服务。2000年机构成立，到2002年“慈善导航”页面正式发布。

　　“创立者意识到，人们需要一个独立的第三方来评估，哪些慈善机构是值得信赖的，使得他们的捐款不至于被浪费。除了避免慈善丑闻之外，人们也需要知道，哪些机构的捐助是最迅速有效的，最好的组织，他们就可以向那个机构提供捐款。”伯格说。

　　据悉，“慈善导航”的融资主要来自三个渠道：50%来自用户的自愿捐款，20%来自于董事会成员，20%来自于基金会融资，还有10%来自于广告收入以及出售数据库的收入。

　　目前，全美还有不少类似这样的评级机构，这从某种程度保证了评级市场一定的竞争性。不过，和许多侧重于某一地区，或者向被评级机构收费的会员制组织不同的是，“慈善导航”范围覆盖全美，公开称不向用户和被评级机构收费，同时不依赖于用户的口碑评价，而是通过调查和数据监测完成评级。

　　为了保持独立性，伯格强调，即便是网站上的广告，也不可以直接或者间接从被评级的慈善机构而来。

　　对于大部分小规模慈善机构，“慈善导航”并没有精力全方位顾及，但是也会提供一些帮助，告诉人们应该关注哪些问题。

　　慈善机构也有“标普”

　　目前，“慈善导航”一共有12名员工，负责审查机构的年报数字，以及每个月对有重要动态的机构进行数据和评级更新。他们计划将员工规模扩大到20人，以应对不断增长的数据库信息。

　　他表示，一般一个新建的慈善机构，工作人员大约需要2个小时的时间来进行审查，并加入数据库；如果是既有机构的更新，每次大约需要不到1小时的时间。例行的年报数据，根据机构向政府单位提供的信息，一年更新一次，但如果年中有重大变化，每个月会进行更新，然后加入数据库。

　　但更大的任务在于启动捐助者咨询（donor advisory）项目。一旦某些数据被质疑，或者该慈善机构发生了严重的问题，就会启动这一独立调查，目前已经积累了100多个进行额外调查的项目。

　　在操作理念上，其与华尔街的评级机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慈善导航”的网站上清楚地显示，他们如何对慈善机构进行评级，从中可以看出，满足怎样要求的慈善机构才是好的机构。

　　一个好的慈善机构必须满足两个简单的条件：财务健康（Financial）、责任透明（Accountability & Transparency）。通过不同的计算方法和衡量指标，最终“慈善导航”会通过一个将这两个标准囊括在内的评级公式，为机构打出最后的分数。

　　当然，伯格承认，在曾经爆出丑闻的中亚协会（Central Asia Institute）评级上，他们也曾经范有错误，一旦发现了问题，就立即纠正，并直线调降了该机构的评级。

　　他曾经和中国的慈善机构进行过不少交流，但目前进入中国市场，资金问题以及寻找合适的合作者等都是挑战。

　　他指出，目前中国慈善机构的市场还远未完善。

　　“如果想要了解一个机构，没有接触过，最好打电话给他们，或者去一下他们的办公室，他们必须和你交流。那些愿意和捐助者交流，提供和分享信息的机构，我觉得会对他们有更多的信心。”他说。

　　不过他表示，即便是这样，效果也是有限的，关键是中国需要建立一个系统，要求慈善机构进行标准的信息申报，并且将数据公开。

　　“如果一个慈善机构没有一个公开的实时更新的网站，提供足够的透明的数据，这在美国是不被接受的。我希望，在未来某天，这种现象在中国也不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