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成都5月12日电 汶川大地震五周年,四川的妈妈们还在承受丧子之痛,也在享受着得子之乐。她们讲述那场永生难忘的灾难,回忆永远失去的孩子,在绝望中重寻希望。
“倩倩,地震来了要快往外面跑!”
我叫李秀华,汶川县映秀镇人。我的两个女儿在汶川地震中遇难。
五年前的事我永远忘不了。地震前一天是个星期天。我刚做好早饭,17岁的大女儿蹦蹦跳跳跑过来,笑着对我说:“妈妈,母亲节快乐哟!”我们农村人,哪里知道什么“母亲节”啊!大女儿还说,等她长大了,赚钱给我买礼物。
她那天穿的是我的一套新衣服:蓝背心,白的吊带衫。我心里想,我女儿穿这套衣服真漂亮,但我假装生气:“小孩子,怎么又穿妈妈衣服。”孩子当时还和我撒娇:“妈妈的衣服我喜欢呀。”
地震那天是星期一。大女儿在漩口中学读初三,要回学校去了,临别跟我说:“妈妈,我走了。”我哪里想得到,她真的“走”了。
我的二女儿和大女儿比起来,更加活泼调皮。二女儿9岁,在映秀小学读二年级。她有一次写作业,抄写了一长串字母r,我夸她有一个写得很漂亮,她说:“妈妈,这个r是它们里面的老大哟!”我们俩都笑了。要是当初我把她的笑话都记下来,现在应该能有一本书那么多了。
两个女儿都走了。一想到她们,我还是会哭。地震时,我已经37岁了,但还是想要个孩子。第二年8月1日,我生了小女儿邓琪倩。
有了倩倩,我特别开心,真的……特别特别开心,可总有那么点说不出的伤心……也特别矛盾。
倩倩今年3岁了。我觉得她长得像以前的大女儿,但性格又更像二女儿,也是活泼好动,喜欢骑自行车,在大人面前跑来跑去。
芦山地震的时候,我们镇上感觉很强烈。好几年了,汶川的余震感觉都没有这么强。我平时总告诉女儿,倩倩,地震来了不要慌,要快往屋外跑,往广场上躲,所以那天地震来了,我们俩一起往外面跑,不慌不乱。
我在广场上紧紧抱着倩倩,那时就像是两个女儿仍然陪伴在我身边。
“我一直留着儿子的照片,但从不敢拿出来看”
我叫陈玉梅,今年39岁,都江堰市向峨乡石花村人。地震那年,我15岁的儿子李勇没了。
那天,儿子去学校上学,和平时一样。下午两点多,房子开始晃起来。房子一摇我就跑出去了,吓得要死。后来邻居告诉我,学校教学楼整个都塌了,我就觉得腿一软。邻居搀着我去学校,看到一片废墟,我直接就趴下了。
儿子没了,我和丈夫想的就是,把日子过着走(过好)。2009年,我们搬进了政府援建的新房子。又过了一年,女儿出生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儿子。一看到有像他那么大的娃娃,我就想,如果他活着也该这么高了。
我一直留着儿子的照片,就在相册里,但从不拿出来看,看到就觉得心酸。
地震后,最难的事就是要带娃娃。要带娃娃,我就不能出去打工,我们一家三口,除了每年3000多块的土地流转收入外,就靠我爱人在镇上做石匠打零工。
我小女儿现在已经三岁了。因为她是地震后再生育子女,政府承诺从幼儿园到大学期间的学杂费全部免掉。如果她能读大学,当然希望她读,但现在娃娃才这么点大,顺其自然吧。
芦山地震的时候,房子摇第一下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就马上抱起娃儿冲了出去,跑出去才稳当一点,虽然我们知道现在统一规划的房子能抵抗8级地震。
女儿上幼儿园以后,我希望能找个近一点的做饭的差事,这样早上把娃娃送到幼儿园去,中午煮饭,煮完饭还能去接女儿放学。钱少一点没关系,有点工资,对家里条件也是个改善。
“禅凳上生娃娃,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叫刘娟,四川什邡市人。地震后,到处断水断电,我在什邡罗汉寺的“禅凳产床”上生下了孩子。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一个医生说:“麻醉完毕,开始手术吧。”另一个说:“等一等,还有几只蚊子,先打死!”我那时已经麻醉了,听见一个医生说,不好意思挪动一下啊,蚊子停到灯泡上了,打不着。
剖腹产后我醒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吃饭,我抱着一大碗热饭和蔬菜,吃得狼吞虎咽。
后来我才知道,那几天罗汉寺缺粮食,寺里规定所有食物优先供应产妇,其次保证在寺内暂避的其他灾民和医生等工作人员,最后才轮到僧人。方丈素全法师就亲自守在饭堂里监督。
那一次,我不是自己挺过来的,是被那么多人照顾过来的。现在一想起五年前,我还是很激动。
我的女儿唐歆颖已经五岁了,自打她懂事起,我就不断地告诉她当年我经历的每个细节。我告诉她,她是在地震中、在罗汉寺所有人的帮助下出生的,所以她现在也要去爱别人、帮别人。
只要有空,我就会带颖颖一起回罗汉寺看看,还带她去做义工。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平常,但自从经历了地震,我认定有生命、有能力做事时,要尽量去帮助别人。禅凳上生娃娃,可以说改变了我的一生。
当时除了我,还有其他107个产妇在罗汉寺生了娃娃。为了寺庙,我们每个妈妈都从娃娃的衣服上剪下一块布,做了件百衲衣,送给素全法师。(采写记者:吕秋平 易凌 李惠子 陈健 周劼人 党文伯 黄毅 桂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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