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地人的“顶上功夫”

　　刘莉莉

　　论“头顶上的功夫”，我见过的最厉害的，非海地人莫属了。

　　一天清晨，我走在海地首都太子港狼藉的街头，依然可以感觉到2010年那场大地震存留下来的死亡气息。由于灾后清理和重建工作进展缓慢，当时遭遇粉碎性坍塌的砖房废墟依然随处可见，偶尔还可以看到钢筋张牙舞爪地裸露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黄色T恤衫的年轻小贩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头上顶着一个大篮子，里面装满了牙膏、塑料水杯、毛巾等简易生活用品。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可以不用手扶篮子，直着腰板，梗着脖子，悠闲地向前走去，两只手随意地在身体两侧摆动，让人看着不禁叫绝。

　　我渐渐发现，在海地街头，“头顶”是人们运送货物或携带物品的主要方式。无论是顶着大纸箱子运送食品的黑人小哥，还是顶着装满蔬菜或日用品大篮子的小贩，或是顶着花布包独自外出的妇女，都让你对这个国家人民的“顶技”赞叹不已。我还见过两名黑人妇女分别顶着装满物品的篮子，有说有笑并肩而行，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一个吃奶的婴儿。

　　还有一回，我看到一个黑人小伙子顶着一个装满瓶装饮料的大纸箱，而头只和箱子底部一条棱接触。大纸箱就这样倾斜地立在他的脑袋上。不知道这个可能根本没上过物理课的小伙子，是怎么准确地找到了这唯一的平衡点的。

　　通过几天的仔细观察，我初步了解了头顶物品的基本要领：头要正，肩要平，身要直，步要健，走路时不能打晃，不能扭胯，不能摆臀，同时不能紧张，心情要放松，一步一步扎扎实实，稳稳当当。

　　中国驻海地贸易发展办事处的王代表曾告诉我，因为头顶物品的习俗，海地是个没有颈椎病或驼背的国家。若是颈椎骨或脊椎骨侧弯，势必会让整个人前倾，无法保持头上物品的平衡。

　　而我所欣赏的，是海地人顶重物前行时的那份放松与从容。无论头上物品有多重，他们都面色平静，从不皱眉，甚至带着微笑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散步而非跋涉，仿佛头上顶着的不是一篮快要腐烂的水果或是装满杂物的破纸箱，而是一张纸、一片羽毛，或者仅仅是一朵云。

　　海地人还将这种技巧用在了应对苦难上。记得大地震发生后，法新社播发过一张图片：一名身穿红上衣的海地男子抱着一把吉他坐在一片废墟上歌唱，而他的身后是一片残垣断壁。在太子港街头，随处可见海地人头顶包袱在一片片废墟、帐篷和危房间穿梭。也许，大灾大难面前，人们更需要一份乐观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