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宝山枪击案探因：一场经济纠纷引发的血案

    来源：北京晚报

　　上海市宝山区月罗公路581号，上海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大门紧锁，警车、警戒线和警惕的保安，比阴沉的天气更让人感到沉重。

　　6月22日深夜到23日凌晨，广裕化工员工持枪在此引发血案嫌犯范杰明使用私藏猎枪接连杀害包括同事、黑车司机、哨兵以及广裕化工老板李致中在内的6人。在行凶过程中，嫌犯范杰明被警方抓捕，目前已经依法刑事拘留。

　　昨天，记者前往案发地探访，发现嫌犯范杰明与被害者李致中交往多年，曾是亲密合作伙伴，两人反目成仇起因是经济纠纷，范志明最终起念杀人，也与经济纠纷有关。

　　现场

　　周边群众

　　多数不知情

　　月罗公路，连接宝山区月浦镇和罗南新村。

　　宝山区位于上海市北郊，月罗公路也在宝山区偏北的位置。从月罗公路往南约30公里，才到上海地标外滩，而往北不到10公里，就到了长江入海口。

　　月罗公路附近，是上海第二大人工湖美兰湖，美兰湖周边聚集着高档住宅区和高尔夫俱乐部，但除此之外，便全是工厂。因毗邻宝钢等大型工业企业，这里中小型工厂多以经营钢铁、造纸、能源、制药、纺织等配套产业为主。上海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便是这些中小型工厂中的一员。

　　因地处偏僻，上海市区的出租司机需要通过问路，才能找到月罗公路581号的位置。“这里太偏了，我一年也来不了几回。今天（23日）是礼拜天，工厂都不上班，连找个人问问都不好找。”出租司机说，月罗公路一带因为工厂众多，节假日都较为冷清，到了夜晚，过往的人员、车辆就更稀少了。

　　在月罗公路靠近月新北路的位置，司机终于找到了案发地上海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因为前一晚的枪击案，公司门前已经拉起警戒线，警车和安保人员对现场进行了封锁。对于案情，安保人员三缄其口，公司门前聚集的群众对案发当时的情况，也都不甚了解。

　　阿发（化名）就在附近工厂上班，但他也是通过网络了解到枪击案，“我听说老范（嫌犯）杀第一个人的时候，用的是硫酸，这个厂里就生产硫酸。”

　　阿发同时坦陈，因为工厂停产已经有些时日，所以还在工厂里的工人已经很少，各种消息都得不到证实。

　　从案发地往南，约200米，是宝山区月浦镇段泾村。即便距离案发地咫尺之遥，这里的居民对案情的了解也仅限于网络消息。段泾村村委会值夜班的保安，表示自己没有听到枪声。

　　关系

　　范李两家曾是合作伙伴

　　案发地周边群众对案情多数不知情，但对上海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里范家和李家的渊源，却多少有些耳闻。

　　老徐（化名）是段泾村不多的本地人，他说因为村周边的这些工厂，村里的外来人口很多，邻居们的房子，多数租给了外来务工人员。村里的年轻人都去上海市区打工，留下来的都是老徐这样的老年人。

　　广裕化工的老板李致中，也不是本地人，而是浙江人。2001年，李致中从浙江老家来到上海，接手了月罗公路581号这家化工厂。从网络上查找的信息看，广裕化工是一家集团公司，主要从事精细化工、原料药、食品饲料添加剂等生产，产品中包括乙醛酸、乙二醛等。据了解，乙醛酸主要用于制药，而乙二醛用于纺织。

　　广裕化工还曾被授予“2001年度上海市宝山区五十强私营企业”。集团下属企业包括上海徐行药厂，上海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江苏太仓广泽精细化工有限公司，以及上海豪康工贸有限公司。虽然集团真正的创立者和老板是李致中，但注册法人却是李致中的几个儿女，老李以家族企业的模式打造自己的化工实业。上海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李致中的女儿李继文。

　　老徐介绍说，“厂子一开始的效益还是很好的”。工厂的良好运转，除了李家的操持，也离不开销售主管范国富的贡献。因为良好的合作关系，这位40多岁的上海浦东人，在广裕化工内部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到了2011年，因全球金融危机等因素影响，广裕化工遭遇经营困难，“老李”李致中，想到了“小范”范国富。老李在2011年6月26日，签署协议，把上海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的经营权交给小范。双方约定，公司收益四六分账，小范占四，老李占六。

　　小范拿到工厂的经营权后，就请来了自己的叔叔、现在的嫌犯范杰明来帮忙打理。

　　反目

　　老李锁门不让老范拉设备

　　经营权的转移，并没有带来工厂的复兴，广裕化工的前景越来越黯淡，李家与范家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

　　老汪（化名）是广裕化工的一名普通工人，从2007年开始，他就在广裕化工打工。记者昨天下午辗转找到老汪时，他已经赋闲在长兴岛老家。6月20日，他从月罗公路581号离开的时候，正看到李致中和范杰明的矛盾。

　　“当时是范杰明和他哥哥（范国富的父亲）来厂里拉设备，李致中不让他们拉走，把厂子的铁门锁住，自己坐在铁门前面，挡着范家人。”

　　老汪从记者口中才得知工厂发生的枪击案，他说自己怎么也想不到，76岁的李致中和62岁的范杰明会闹得这么僵。

　　对于李家和范家具体的经济纠纷，老汪说自己也只是耳闻，并没有什么证据。

　　“他们两家关系本来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合作。其实厂子的经营情况还可以的，东西一直卖得出去。后来李家把很多资金投到太仓的工厂，这边月浦的工厂很多煤啊什么的原材料，就赊账，欠了不少外债。人家来讨债，李家就跟范家要经营的收益，范家拖着不给，两家就闹矛盾了。李家看拿不到钱还外债，就把工厂的地皮拍卖了。”

　　记者在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北门外，看见三张上海市杨浦区人民法院的执行裁决书。裁决书显示，在2013年4月25日，上海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名下的月罗公路581号工业用途房产地，已经通过拍卖过户到另一家公司名下。拍卖成交价是3220万元人民币。

　　老汪说，拍卖后，厂子很快就停工了，工人们也都回了家。6月20日，老汪回到工厂，准备要回一些没有结清的加班费，便看到了范家和李家因设备而起的冲突。

　　“我了解到的情况时，李家拍卖的是地皮和厂房，设备没有卖。这些设备两家都想要，李家想再拿出去生产，范家觉得自己在这两年也有投入，也想把设备拿走。20日那天，老范和他哥哥都来了，小范没来，老李也来了，双方就僵持不下。”

　　个性

　　老李拖工资老范抠门

　　老汪2007年到广裕化工上班，2009年因找到别的工作短暂离开，没过多久又再次回到广裕化工。他介绍，在月浦镇一带的工厂，广裕化工无论是规模还是待遇，都算是不错的，他一个月能挣到3000多块钱。

　　但是，在老汪的记忆里，李家和范家的共同特点集中在对经济问题的态度上。

　　老汪说，老李喜欢拖欠工资，曾经有一次拖欠了四个月。而被范家找来全面负责工厂管理的老范，则是抠门。“老范不拖欠工资，但是为人很抠门，能省的一定省。厂里如果有人要加夜班，他会让其他不加班的工人早点回家，这样能省一顿晚饭给加夜班的工人吃。”

　　而且，老范在对待员工时态度也比较粗暴。

　　“老范很凶，管理很严格，谁要是想休息一下，都不可以。比方说自己家里要有事，想找人替班，老范都不允许，他会说，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回家。”

　　这里的回家，就是“开人”，把人辞退，老汪说，老范常以此来“威胁”工人，厂里的工人们都很怕他。

　　后续

　　一位民警中弹负伤

　　昨天下午5时56分，上海市公安局官方微博“警民直通车·上海”发布案情后续称：“经侦查，上海宝山警方，抓获的持枪杀人犯罪嫌疑人范某1951年1月出生，本市户籍，系广裕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办公室主任。6月22日，作为承包方的范某因工厂设备转让纠纷，再次与公司注册人李某，同事张某等人产生矛盾并引发争斗，范某持械将张击打致死。当晚23时许，范某驾车返回到厂区，在门口枪杀李某等三人。后范某进入厂区，被正在进行现场勘查工作的民警发现。范某举枪射击，现场民警奋不顾身将其扑倒在地，合力将其制服。抓捕中，有一位民警中弹负伤。目前，范某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