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中心小学：十年间从1400人到600人(组图)

　　乡村教育生源荒样本

　　南都讯 在出生率下降、城市化发展、出国潮等影响下，近年来，台山市义务教育阶段生源持续大量减少、乡镇中小学校不断撤并，导致出现乡镇教师富余问题。据数据显示，近10年来台山小学、初中的学生人数减少了55%.与此同时，台山的中心城区台城街道，学生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近年呈现逐年上升之势，学位资源非常紧缺，单今年就新增184个学位。目前除了通过竞岗让富余老师分流或转后勤工作，台山教育部门也没很好的办法应对这一情况。

　　近年来，台山市义务教育阶段生源持续大量减少、乡镇中小学校不断撤并，导致出现乡镇教师富余问题。6月底，台山教育局开始在“重灾区”冲蒌镇冲蒌中学和大江镇越华中学试点人事改革，通过岗位竞聘方式，将富余教师分流到其他学校任教或转后勤工作。这项政策一经推出就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如何分配教师成为了大众关注的焦点。

　　但这项政策出台的背后，其实是台山的农村学校生源不断减少的事实，学生数量减少，教师岗位就会出现富余。据台山教育局统计，近十年来，台山小学、初中的学生人数减少了55%，这是无奈出台教师分流政策的最根本原因。学生减少，主要是出生率下降，但在台山一些偏远山区，也是因为城镇化的加速导致学生不断减少。在这样的背景下，台山城区的学生人数不减反增。

　　深井

　　十年间生源大减近千人

　　7月2日下午1点多，南都记者驱车驶入了台山深井镇，在一位路上行人的指引下，在一条水泥小道上找到了台山市深井镇中心小学门口的小铁门。近十年来该校由原来最高峰时的1400多人到如今只有600来人，该校目前共有600多名学生。因为撤校合并，这些本该在村子里小学读书的孩子，只能每天凌晨五点多就起来坐车二十多公里来到镇小学读书。

　　深井镇中心小学是合并后的全镇唯一一所中心小学，坐落在镇圩上。目前有三幢小楼，经过“教育创强”后，学校的各项配套设施得到了进一步完善，面貌都焕然一新。

　　正式中午休息时间，深井中心小学的大部分孩子们没有回家，有的坐在教室里写写画画，有的三五成群在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玩游戏，老师们则在教室里或走廊上默默地照看着孩子们。“他们离家大多比较远，中午只能在教室里趴着休息了。”校长彭启新介绍说，每天放学这些孩子们都在学校的就餐，“这样孩子们就不用那么辛苦，来来回回跑那么多趟了。”

　　学校合并学生只能拼车上学

　　“学生主要来自联和、康盛和附近的一些村庄，而联合村离学校最远，大约有二十多公里路。来自联合村的孩子们上学确实很不方便的。”彭启进说，“并校之前，每个村子的孩子就在家附近上学，大多步行几分钟就到了，现在都来镇的中心小学上学，有的拼车前来，有的则骑自行车前来。”一位读五年级的学生告诉记者，她原先在联和小学就读，从家到学校只用10分钟。两年前并过来之后，她和附近的几个同学一起拼一辆面包车去学校，一学期要付几百块钱。

　　“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起床洗脸刷牙收拾书包，5点45分左右，我们租的面包车准时出发，到学校还不到七点钟，学校7点20分上课。”记者问她，是否觉得来这边上学以后更辛苦了，小姑娘摇摇头，说，习惯了。她告诉记者，虽然家住得远，但是有车子可以乘，就是不错的了。

　　全镇只剩三所小学

　　彭启进说，学校撤并后，农村学生难以就近入学，上学路程普遍变远，而保障又跟不上，造成了走读学生上学时间过长和安全风险加大。今年已经快60岁的彭启进可以说见证了深井小学学生由多转少的全过程，1988年就参加工作的他，一直在深井做小学教育工作。

　　“深井镇大约在1998年左右，学生数量达到了最高，有4600多人，现在深井全镇只有学生1600人左右，减少了3000人，大约65%左右，在学生多的时候，全镇的教师都不够用，校长也要上课。但现在完全不同了，学生减少，校舍合并，整个深井镇就只有三所小学了”。

　　冲蒌

　　学校合并全镇仅剩一中学

　　学生减少，教师岗位就会出现空余，台山教育部门只能出台教师分流措施，对富余的教师进行岗位分流。

　　在台山冲蒌镇，原来3间中学经十年合并，现仅存冲蒌中学一所。虽然经过多次合并，冲蒌中学的在校学生人数仍然在大幅度地减少，2010年还有1400多人，而该校预测今年9月份后的学生仅600多人。

　　目前冲蒌中学在职的100名教职工，除了7名学校在任的主要管理人员外，其余教职工均被要求在这次的教师分流中参与竞岗，并按照竞岗成绩的排名决定该名教师是否拥有继续留校任教的资格。现在的冲蒌中学，需要参加竞岗的教职工人数有93人，实际参与竞岗的有81人，其中只有46人能继续留校任教。

　　部分老师两三年都排不上课

　　根据竞岗方案，竞岗成绩由三部分构成，总分为100分。其中履历评价占30分，按照任教时间、任教期间的获奖情况等进行计分。此外，还参考公务员竞岗的做法，引入了民主评价内容，竞聘领导小组成员评价占15分，其他教职工评价占15分。

　　据台山市教育部门有关负责人介绍，冲蒌中学分流富余教师的改革方案是在台山市教育局主导下制定的，实施前向各所学校的主要领导征询过意见和建议。分流人员或调配到其他学校继续任教，或留任本校从事后勤工作，又或者借调到台山其他学校从事后勤工作。

　　生源大幅度减少，原来三所中学的教师全部集中在了冲蒌中学，造成相当一部分老师都无法正常排到足够的课时，甚至部分教师两三年都无法排上课。

　　探因

　　进城与出国致生源继续流失

　　除了计划生育使得人口逐年减少外，进城和出国也是生源流失的最主要原因。

　　深井镇位于台山一所边远的山区。离台山城区大约100公里。在这个主要以农业为主的镇上，没有什么工业，镇上村民最主要从事的还是种植业，这直接导致了这里的贫穷与落后。“很难想象这是在珠三角区域。”当地一位政府工作人员说。

　　据彭启进介绍，他做深井中心小学校长已经15年了，在这15年中，深井小学一共才引进了3个新教师，目前他们学校的教师平均年龄都有46岁，55岁以上临近退休的老师也为数不少，全校教师的老龄化问题较为严重。

　　教师年纪增大，不仅给教学工作带来难度，而且给本次教师分流工作也带来压力。“这些老教师，让他们去干什么呢？教学工作如果不做，去做校工也不放心，真是很难选择。”彭启进说。

　　随着撤点并校工作的大规模开展，深井镇中心小学教师也慢慢膨胀起来，但彭校长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些“工作上的好帮手”而感到喜悦，他反而担忧地说：

　　“学校现在有老师，平均年龄达50岁，这些老师既占用了名额，但因为年龄限制，已经没有年轻人的那种工作能力了。”彭启进告诉记者，乡村小学教师待遇普遍偏低，再加上乡村交通、娱乐等各方面都欠发达，生活条件艰苦，留不住人。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注入新鲜血液了”。

　　台山很多华侨，不少孩子在小学的时候就出国了，这也是生源减少的一个原因。老家在海宴的婷婷（化名）在两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了巴西，在她五岁的时候，父母过来也把她接了过去，不过因为父母想让她学习中文，现在又回来在台城二小读小学五年级，她准备初中的时候就回到巴西继续读书。

　　像婷婷这样的，单在台城二小就有几十个，整个台山目前没有具体数据，但初步估算应该有几百名，这些孩子虽然不是占生源减少的多数，但出国的确也是学生数量减少的原因之一。

　　深井镇是台山比较偏远的镇，因为很少有工作机会，不少居民都搬到了江门和台城。“因为现在在江门读书也不用缴纳任何费用了，甚至有不少家长就是单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教育，就搬到江门城区了，现在在江门城区，有不少台山深井老乡，主要是开小卖部，其实他们主要是为了孩子读书。”彭启进说。

　　问题

　　废弃校舍再利用很难

　　南都记者从深井镇驱车经过20分钟左右的颠簸路程来到那扶镇的一个村庄附近，在公路的一处岔道边看到不远处的一幢外墙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教学楼，越过围墙看见教学楼的外檐上烫金的“那扶镇那南小学”四个大字。走下水泥路，越过一片泥泞的田埂，在那锈迹斑斑的学校大铁门前，只见校门紧闭上锁，校园四处长满的杂草已经盖住了操场，这是一幢相对简单的三层建筑，这就是这所学校的全部。

　　彭校长说，“随着村民逐年外迁、出门打工，再加上镇乡撤并，当地住户越来越少，学龄儿童更是大幅减少。”这个学校是在去年底才全部完成最后一批学生的撤并。

　　谈到这所闲置学校今后的命运，彭校长苦笑说，“我们都想把它租出去，但是租金一千块一年都没人肯租。因为他们都不愿意额外花钱来对建筑进行维护，再加上村里的一些村民极力反对把学校出租。”

　　2000年，台山市出台《关于妥善处理调整撤并后校舍场地及其他财产的通知》。2006年6月，由台山市外事侨务局牵头，台山市教育局和各镇侨办紧密配合，深入各镇，召开由村民代表、村委会、镇侨办、学校校长等有关人员参加的座谈会，与捐建人或其后人、亲属等核实情况，全面开展针对台山全市侨捐校产进行确认的工作。该市经确认为侨捐校产的学校共354所。经南都记者调查发现，目前台山校舍利用难的情况，主要并不是租金的问题，而是产权与使用权分离，租校舍需要承担学校的修缮与安全维护。

　　“说实话，现在即便是免费出租校舍，都不一定有人敢要，这些学校大都在路边，每年的维修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加上地段不是很好，只能种竹子和搞养殖，收益有限，这些在深井镇到处都可以找得到地方，何必找学校呢？”彭启进说。

　　今年6月5日，江门市人大常委会党组成员、秘书长吴振鹏曾率队到台山市三合、冲蒌、四九三镇就闲置校舍管理工作情况进行调研，并对全市学校进行布局调整、优化资源，撤并生员不足、规模过小的学校。现在台山全市共闲置学校357所，其中出租248所，用作分教点8所，用作办幼儿园11所，用作非营利公益场所30所，所获得经济收益，部分用于校产的维修保养，余下部分用于当地教育或其他公益事业。

　　反差

　　台城生源逐年上升

　　与台山的乡镇不同的是，台山的中心城区台城街道，学生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近年来呈现逐年上升之势，导致学位资源非常紧缺。今年6月中旬，2013年台城地区小学招生出炉。与去年相比，台城地区今年调整和扩大了部分优质学校的招生范围，比去年多提供了184个学位。学位的增加，正是因为学生人数的增加。

　　据介绍，今年台城地区小学招生的学校数与去年一样，总共有22所学校招生，提供2900个学位。招生人数比去年增加184人。其中，台城二小作为每年秋季招生最热门的学校之一，根据学区人口分布情况及发展需求，扩大了划片招生范围，让更多符合条件的适龄儿童能够进入到优质学校就读。同时，根据《2010-2020台城中小学校布局规划》中台城将在南区和北新区分别建设两所中心小学的要求，今年台城将把位于南区的育才小学和位于北新区的李星衢纪念学校进行扩招，各增加4个班的招生人数，新增学位184人。

　　采写：南都记者申鹏 实习生陈鸿雯 摄影：南都记者方光明

　　“深井镇大约在1998年左右，学生数量达到了最高，有4600多人，现在深井全镇只有学生1600人左右，减少了3000人，大约65%左右，在学生多的时候，全镇的教师都不够用，校长也要上课。但现在完全不同了，学生减少，校舍合并，整个深井镇就只有三所小学了。”

　　深井小学校长彭启进

　　“原先在联和小学就读，从家到学校只用10分钟。两年前并校后，和附近的几个同学一起拼一辆面包车去学校，一学期要付几百块钱。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起床洗脸刷牙收拾书包，5点45分左右，我们租的面包车准时出发，到学校还不到七点钟，学校7点20分上课。”

　　一深井小学五年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