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礼贤是顺德人,水性好,所以科考队派他先游水上岛。
在曾母暗沙合影,前排右一为黄礼贤。
黄礼贤登上了美“爪哇海”号钻井船,就钻井船漏油污染与美方展开谈判。
黄礼贤珍藏36年的科考日记。
南都记者 欧阳少伟 翻拍
这是一本上世纪70年代保存至今的个人航海日记,上面记载了36年前黄礼贤登上黄岩岛,将五星红旗插上黄岩岛的经历。这份封存已久的记忆,黄礼贤一直不愿对外述说,但上周菲律宾与美国在黄岩岛外围联合军演,让这位77岁的顺德老人不吐不快。
黄礼贤是均安人,55年前,通过高考,他成为建国后顺德一中第一个考上北京大学的顺德人。1964年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到中国科学院南海海洋研究所,从此开始了海洋科考生涯,足迹遍布黄岩岛、曾母暗沙等。除了南海,他们还到北海、东海,通过地震勘探技术发掘石油,到西太平洋去考察台风的成因和走向,寻求预报方法……这位研究、守卫中国蓝色国土长达30年的顺德人,在5 2岁时才由于身体原因返回家乡。
登岛经历捧着泛黄日记讲起他当年的故事
作为与中国科学院南海研究所一同成长的科研工作者,黄礼贤1977年10月出海登陆黄岩岛的目的,同样是循着前人的足迹开展科考任务。
黄礼贤在日记中记载,这一天,3000多吨的科考船“实验1号”在南海中沙、西沙群岛海域上往东航行,直至当天下午3点航向转南,到了晚上8点半后又转东,船的目的地是黄岩岛。
凌晨看到黄岩岛的灯光 不敢靠岸
次日凌晨1点半,作为科考业务队长之一的黄礼贤到驾驶台值班。2点半,科考船航行雷达对前方进行扫描时,竟发现前方有三个亮点,其中一个亮点在移动,两个则不动。这时,驾驶台接到广州基地发来的电报,显示有3艘美军军舰在科考船附近,其中一艘比较靠近科考船,而另两艘则距科考船60海里。
凌晨3点,科考船离黄岩岛仅有10海里,这时黄礼贤通过望远镜发现岛上有灯光,船不得不停了下来。黄礼贤回忆说,灯光意味着岛上有人,又或者可能是岛上的灯塔。由于判断不了是美国军舰还是民用渔船,科考队伍为了安全起见,并不急于登岛,而是商量让船先在海上漂流,等天明后再登岛。同时,也开始要求队员做好警戒。
自己水性好 天亮率先游水登岛
“天亮了,看清是3条渔船,心情如释重负,放心前行。岛很大、白色一片,略呈等腰三角形。只见一堆堆礁石,三块较大,北面一块、东南二块。中间是一泻湖,湖四面环礁,泻湖退潮时湖深5-6米,涨潮时深约10-20米。泻湖的出口在东南位置处。”日前坐在顺德家中,手中捧着已经泛黄的航海日记,黄礼贤一字一句地读出内容,有如当年他一步步地靠近黄岩岛,并细细观察着这个中沙群岛中惟一露出水面的岛礁。
接着,黄礼贤目光从日记上移开,缓缓说道,因为他是顺德人,水性好,在同事们推荐下,他游水上了岛礁,并将五星红旗插到了岛上。说起这一幕,一股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上世纪70年代前,就已有我国渔民在黄岩岛区域捕捞。黄岩岛上有夜光螺、海参等海洋生物,当时碰到2艘渔船在泻湖内采集夜光螺,来自台湾高雄,渔民将螺带回高雄港,螺肉以12元新台币/斤售出,用于罐头生产……”黄礼贤目光又转移到日记上,但这一次他语速在加快。
一旁陪同的妻子这时打断了激动的丈夫,并称夫妻两人皆是知识分子,在几次搬家后,这些日记都舍不得丢,这份记录才得以保存至今;原本想把这段经历深埋于心的他,因近期南海纷争,才决定以一位民间老人的身份,说说这段登岛经历,以证明黄岩岛一直是中国的领土。
科考南海在不同水深处收集海水样本
“千里长沙、万里石塘,形容的就是我们美丽的中、西、南沙群岛。”黄礼贤继续说,明朝郑和下西洋时,有史料就已对当时的南海群岛做上述的描绘,这部分领土也一直属于中国。
2012年6月,我国宣布在海南成立三沙市,下辖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南沙群岛的岛礁及其海域。说起这个最年轻的地级市,黄礼贤回忆道,早在上世纪70年代前,西沙岛上的永乐群岛、德宣群岛便有渔民居住。
当时他们因科考上岛后,要进行气象、水文、海洋物理、海水化学、海洋地质等方面的研究,并在岛上种上椰树和木麻黄等热带树种。
黄礼贤以对海水分层采集研究举例说,科考人员分别在10米、20米、100米一直至最低3000米-4000米等不同水深处收集海水样本、水底沉积物等,顶层水温将近40℃,但越往下水温不断下降,甚至接近3℃-4℃;从收集的样本中再分析其溶解氧浓度、酸碱度、盐度,通过测定的数值可以判断海水的结构;再用海流计测定水下洋流方向,生物营养环境等,这些也为后来潜艇、军舰航行,以及渔船捕捞作业提供基础资料数据。
海上岁月三五米高海浪 很多人犯了胃病
科考并非一件易事,而海洋科考更为甚,要经受最长离家2个月的海上生活,伴随高温、大风巨浪的考验。当海上刮起6级以上的大风时,风浪也会掀起3-5米高,将整艘科考船抬起。杯子不能平放在船舱中,船上的科考人员会出现晕船、呕吐,胃病成了当时海上科考人员的职业病。黄礼贤在科考队伍中比较特殊,不晕船。当船在风浪颠簸时,他会帮助晕船同事,定时定位定站点地采取水样、底层生物样品等。
曾与联络站失去联系近12小时
其次,受气象异常与设备失灵影响,科考船偶尔会与陆地联络站失去联系。一次,黄礼贤所在的科考船就与联络站失去了将近12个小时的联系,后来科考船通过艰难的自救,才重新取得联系信号。
科考队员还要忍受不能吃上新鲜食物的苦,黄礼贤上世纪70年代初在近海科考时,乘坐的为载重300吨左右的轮船,小轮船上并没有冰柜,科考队员只能带上冬瓜、土豆、洋葱和罐头上船,天天吃这些,非常腻烦。
但科考也有有趣的时刻,黄礼贤记得,南海的海洋生物让他大开眼界过,他们曾捕捞到一枚长达约0 .5米的海螺,除了肉质鲜美外,将螺外壳磨成粉末,还可作为军用材料。
到70年代中期,国家造船业的技术,科考船的载重量达到1000吨、3000吨,科考的足迹也延伸至远洋,这也让黄礼贤感受到科技进步对于国家发展的重要性。
让这位古稀老者颇为自豪的经历,还包括他们将中国远洋科考的足迹延伸至南海群岛最南端曾母暗沙,那里距广东陆地有1900公里,约相当于广州到北京的距离。轮船到达曾母暗沙后,他在轮船上的国旗处拍了一张照片留念。
“当时我们的科考船停在暗礁外面,一条小艇带我们进去曾母暗沙,潮落时海面的暗礁会露出水面,涨潮时暗礁会藏在水深10多米以下位置处。”说完,黄礼贤从一个信封中抽出一张照片,照片前景中有7名科考队员,他本人个子不高,站在首排左端,身穿一件蓝色T恤和一条短裤,一旁则是迎着海风飘扬的国旗,海风也吹起了科考队员们的头发,有人微笑、也有人一脸轻松,他们身后是湛蓝色的天与开阔的海,那里是中国领土的最南端。
妻子埋怨丈夫隐瞒出海险情
他们在海洋上忘我工作,但海上突发的惊险情况,却让妻子担惊受怕。坐在顺德大良的家中,妻子还不时埋怨起丈夫当年每次回家后,都对其隐瞒出海发生的险情。
1984年后,黄礼贤调入国家海洋局南海分局。妻子解释说,当时他已经52岁了,在科考中身体已不复当年。到海洋局后,黄礼贤从技术岗位往管理岗位转型,在海洋环境监测中心任副主任,并开始了海洋环境保护的理论研究。一张拍摄于1987年的照片显示,在海南岛海域附近,身着蓝色制服的黄礼贤,登上了美“爪哇海”号的钻井船,就钻井船漏油污染与美方展开谈判。
在1989年离开海洋局调回家乡工作前,黄礼贤参与了大亚湾核电站的生态零点调查,用遥感技术了解核电站排出的循环海水对出海口海藻生长的影响,以及核电站建设前后海洋生态的变化。
采写:南都记者 欧阳少伟
摄影:南都记者 郑俊彬(除署名外)
作者:欧阳少伟 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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