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马黎
昨天下午,浙江昆剧团传承大戏《奈何天》举行了发布会。
这出戏,是清代戏曲家李渔的代表作《笠翁十种曲》中的一篇传奇,丑角,成了破天荒的男一号。
人们熟悉的“娄阿鼠”今年74岁的王世瑶,担当导演和编剧,并亲授给“万字辈”演员朱斌。他从包里掏出一本绿色封面的书《奈何天曲谱》开始讲述埋藏着的一段辛酸往事,关于他的父亲、“传字辈”艺术家王传淞。
50多年前,王传淞曾两度演过《奈何天》。一次,为了救活快没饭吃的“传字辈”演员;另一次,他眼看母亲在舞台边断气,却无法中断演出。
戏里,“奈何天”成就一段好姻缘;戏外,则是昆曲传承背后的艰辛感叹。
明年是王传淞诞辰105周年,浙昆决定,让这部绝版了50年的戏复活,向这位昆曲传承人致敬。
戏里 小丑“一秒钟变男神”绝版50多年
《奈何天》讲的,是一个长得很丑的屌丝逆袭成功的故事。
阙里侯不仅胸无点墨,而且五官四肢都有毛病,更有三臭:口臭、脚臭、体臭。两个老婆都因为他的长相“不忍猝读”,宁愿禁闭禅房,也不愿与其同房,男人和女人,各自“无可奈何”。好在,这个男人心地善良,后来捐款给危难中的国家,感动天兵天将,一夜之间,变成了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大团圆结局。
插科打诨的小丑,突然要变成英俊儒雅的小生,这“一秒钟变男神”的过程,在昆剧表演史上,是个特例,对于丑角来说,更是难上加难的考验。“我父亲当时画着水粉脸,在四五分钟里,把脸抹掉,再重新擦上粉,表演起来也很难。”
所以,自从王传淞在上世纪50年代演过之后,无人挑战,一转眼,绝版了50多年。
戏外 一段令人唏嘘的“奈何天”
如今,《奈何天》卷土重来,除了要让“变脸”在昆剧舞台上呈现,更重要的,是王世瑶对父亲的怀念,“我心里有"奈何天情结"。”
浙昆副团长程伟兵说,前年,王世瑶生病躺在医院,还在惦记这件事,“他说这出戏,是当年父亲和一群传字辈先生,生活揭不开锅时,才拿出来演的"保命戏"。”现在,他必须把这出代表江南名丑的戏抢出来。
上世纪30年代,王传淞、周传瑛、朱传茗等传字辈艺人,在上海“大千世界”游艺场,第一次演出了全本《奈何天》,分上、中、下三集。“当时如果不演,我父亲他们就没饭吃。而这部戏精彩,演了保证赚钱。所以后来,是演一天戏,吃一天饭,三天发一次工资,父亲买了2只芋艿,泡开水,过了一个中秋节。”王世瑶说。
而最让老先生感慨的,还是上世纪50年代初,只有12岁的他,躲在南浔的古戏台边,看父亲最后一次演《奈何天》,“我绝对不会忘记这出戏。”
“当时,父亲在台上演出,我奶奶就在旁边看。那是夏天,奶奶吃坏了东西,就睡在舞台边的席子上,父亲演完一场戏,才到台下,打了一盆水,给她擦擦身,再上台演。直到演出结束,奶奶也断气了。”王世瑶说,印象最深的是,爸爸看到这个情况,马上到化妆间拿了一面镜子,在奶奶鼻子前一照,毫无生气,“这时候我爸爸才哭出声来,其实是欲哭无泪。”
这是老一辈昆曲艺术家所经历的“奈何天”。
“台上卖笑,下来还要料理后事,为了艺术的传承,要牺牲很多东西。”王世瑶拂了拂《奈何天曲谱》的书皮说,他姐姐和一位温州的昆曲学者,为了纪念王传淞和奶奶,把这出戏整理了出来,才有了这本书,他珍藏了一辈子。
如今,它又传到了王世瑶的徒弟80后朱斌身上,“不能给师傅丢脸。”这是他在微博上说的最多的话。“昆曲就是这样,没有一个"传"字,就没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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