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农村报讯 开发商通过竞拍拿到一块地，交了拍卖款和税款后去申领《施工许可证》却被拒，理由是还有地没完全收归国有。开发商向土地业主额外付了约500万元后，发现其协助政府收回的土地总面积已达竞得土地面积的近2倍。自觉当了“冤大头”，开发商一怒之下向纪委举报。经调查，一桩官商勾结骗取巨额土地补偿款的大案逐渐浮出水面。
近日，湛江市纪委通报：雷州市土地储备管理中心原主任庄爱建等两名公职人员因在回收雷州市新城大道22号地块（以下简称“22号地”）过程中涉嫌渎职，致数百万元土地回收补偿资金被骗，目前已被刑事立案。
房企拿地屡被索钱
2010年2月4日，雷州市土地交易所发布《“22号地”使用权网上挂牌出让公告》。公告称，该地块出让面积为1765.6平方米，用途为商住两用，挂牌起价为509万元。当年3月10日，经过几轮网上竞拍后，雷州市隆运房地产开发公司（以下简称“隆运公司”）最终中标，中标价为989万。几天后，隆运公司与雷州市土地交易所签订成交确认书。
就在隆运公司准备为“22号地”开发申领《施工许可证》时，该公司法人代表陈吴儒却被庄爱建告知，“22号地”在拍卖前尚有20多位村民的土地回收补偿款未支付，需要隆运公司协助解决，方式是“政府出一部分钱，隆运补一部分”。
“按照相关政策，政府出让的土地必须是已经完全征收的‘净地’。”陈吴儒说，尽管感觉雷州市土地储备管理中心的要求不合理，但为尽快开工，公司还是向由该中心提供的村民账户汇去了共计约200万元，“其中23人每人5.8万元，另1人59万余元。”
陈吴儒原本以为就此可以开工了，没想到，雷州市规划建设局仍以“22号地”历史遗留问题尚未解决为由，拒绝颁发《施工许可证》。随后，几名社会人员到“22号地”闹事，称一个名叫“强哥”的人在“22号地”里有几块地还没得到补偿。其后，隆运公司将价值300万元的公司股权给了“强哥”作为补偿。
感觉事有蹊跷的陈吴儒核对账目后发现，雷州市土地储备管理中心提供的未收回土地面积和“强哥”所谓未补偿土地面积加在一起，合计3278.85平方米，约为公司竞得土地面积的两倍。“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陈吴儒的儿子陈春强说。2012年6月，隆运公司将这一情况举报给雷州市纪委。
雷州市纪委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初步查明，游华明、蔡照进等多名社会人员伙同“22号地”所在的官茂村村干部王永信等人伪造18宗官茂村宅基地证明，骗取国家和隆运公司的巨额资金。雷州土地储备管理中心原主任庄爱建、土地经营股股长吕一泉把关不严，涉嫌渎职，已被移送检察机关。“隆运公司把钱打到那18个人账户后，游华明等人就把大部分钱取走，给每人账户里剩下2000元当做劳务费。”雷州市人民检察院党组成员、反渎职侵权局局长黄应能表示，吕一泉、庄爱建目前均处于取保候审状态。
人大代表幕后操纵
而据雷州市公安局一名知情人士透露，“22号地”诈骗案背后实则掩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官商勾结，提前布局，暗中收地，竞拍得手，“隆运公司半路杀出，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上述知情人称，经查，上世纪90年代，“22号地”已经被雷州市白沙镇政府从官茂村征收，但征地款只支付了一部分，“随后，镇里违规将‘22号地’划成10多块对外出售，均被官茂村以外的人买走。”2005年，因雷州市进行新城大道开发建设，“22号地”内的土地凭证大部分由雷州市土地储备管理中心收回，只有5宗因为价格等问题谈不拢。此时，游华明通过新城大道建设指挥部人员了解到这一情况后，便让吕一泉打电话叫来那些还没交出土地凭证的业主。游华明则冒充指挥部人员与业主谈判。“吕一泉供认，当时庄爱建交代他说，‘游华明过来这边办事，你要配合他一下。’”知情人士说，最终，这5宗土地凭证被游华明个人收购。经查，有证据证明，游华明是受另一位地产商、雷州市人大代表蔡玉才的委托前来收证的。“蔡也想要这块地。”知情人士透露，2010年3月，对“22号地”志在必得的蔡玉才却因为陈吴儒的介入而前功尽弃——后者以溢出底价94%的高价竞得“22号地”。
随后，蔡玉才让游华明把官茂村村干部找来商量对策。其后，由游华明、蔡照进等人通过亲戚朋友找来18个人的身份证，由新城大道建设指挥部工作人员李磊（化名）将22号地重新规划成18块。游华明则将材料交给官茂村村干部王永信去伪造18张官茂村宅基地证。
知情人士透露，上世纪90年代，王永信曾任官茂村土地管理组组长。当时，官茂村6个村小组长每人分执一枚印章，分配宅基地时，只有6个章和官茂村的章都盖上才有效。1996年，由于村内宅基地已经分配完毕，该管理组自动解散，但有4个村小组组长的印章留在了王永信处。加之手里还有一些空白的宅基地证，王永信便趁此便利，制作了假的宅基地证明。事后，游华明曾向有关村干部支付劳务费，其中王永信收到5万元。
涉黑势力浑水摸鱼
经查，套取“22号地”补偿款的18张假宅基地证上均只盖有4个章，且没有官茂村委会印章。记者拿着这18个人的名字给官茂村村民辨认，村民们均表示这些人绝非官茂村村民。
目前，游华明、蔡照进因诈骗等已被移送检察机关。案发后，雷州市公安局准备刑拘蔡玉才。“当时恰值雷州市召开人大会议，蔡玉才在会议最后一天，躲过会场门口等待抓捕的干警逃走。”知情人士透露，目前，蔡玉才已被网上通缉。
记者获得的一份雷州市土地储备管理中心文件显示，2010年6月24日，该中心向雷州市政府发去《关于拨付经费处理新城大道22号出让土地遗留问题的请示》，请求市政府拨付“22号地”土地回收费用480.66万元。文件上有庄爱建和吕一泉的签名。该请示后被批准执行。
经与隆运公司提供的支付土地补偿款统计表对比，记者发现，该表所开列的前18宗土地业主的名字和土地面积与上述请示文件中前18宗业主的名字和土地面积完全一致。然而经上述雷州市公安局知情人士证实，该18宗土地即为李磊临时画上去、子虚乌有的宅基地。
也就是说，凭借18张虚假宅基地证明等材料，游华明等人骗取政府拨付资金400多万，同时骗取隆运公司协助回收土地资金约200万元，共计600余万元。
上述警方人士透露，“强哥”向隆运公司索要补偿款一事也初步查明，系雷州涉黑势力借机浑水摸鱼，以“22号地”以外的土地凭证向隆运公司要钱。陈吴儒告诉记者，案发后，“强哥”曾托中间人带话给他，称将归还隆运公司300万元的股权，希望陈能撤案。
开发模式遭到质疑
记者在雷州采访时发现，在新城大道建设过程中，尚未完全回收便被挂牌出让的不止“22号地”一块。雷州市土地储备管理中心现任主任韩海表示，目前除了两三个地块外，新城大道建设涉及的其他地块虽已挂牌出让完毕，但或多或少地都存在有土地尚未完全收回的情况，“尚未回收土地宗数约为109宗，约占应回收土地总数的10%.”韩海表示，在土地出让前，政府会与每个竞标人签订承诺书，“其实就是告知开发商要出钱出力帮政府解决遗留问题。”
为了尽快收回土地，雷州市政府对个别地块甚至采取了委托第三方收地的办法。2009年5月15日，雷州市土地交易所在《湛江日报》上发布公告，招聘“有实力的法人资格单位代理雷州市土地储备管理中心回收新城大道8、10号两地块中未回收的25宗原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按照相关人士的说法，这种模式除了容易导致暴力收回外，更给不法分子套取补偿资金埋下了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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