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因经济指标的一时变化而改变政策取向,影响来之不易的结构调整机遇和成效;也不对经济运行可能出现的较大波动缺乏警惕和应对准备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王仁贵
实习生陈迪张晓诚
7月16日,上半年国民经济运行情况发布后的第二天,国务院召开经济形势座谈会,对经济增长的“上下限”进行了阐述:“下限”是稳增长、保就业,“上限”是防范通货膨胀。
“提出‘上下限’正是因为对经济放缓有了更深入的认识”。权威人士在接受《瞭望》新闻周刊采访时解读说,从历史经验来看,改革开放以来,只有1990年的GDP增速低于7%。就季度数据来看,1996年以来,经济增速也只有4个季度低于7%,分别是1998年的一、二季度,2008年的四季度,2009年的一季度。这四个季度GDP平均增长6.9%,税收增长为零,工业企业利润负增长30%以上,亏损额增长80%以上。
“由此可见,当经济增速低于7%时,企业亏损面和亏损额随即大幅增加,财政收支压力明显增强,经济稳定的基础较为脆弱。”该人士说,现实需要来看,中国提出到2020年实现GDP和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实现这一目标,也要求2010~2020年实现年均7%的增长。”
“就业压力的缓解也为7%的经济增长下限预留了更大的弹性。”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尹中卿在接受本刊采访时也指出,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16岁到59岁新增劳动力就业人口减少了220多万,“按照过去1个GDP增长点解决80万~120万人就业问题的经验判断,经济增速放缓2个百分点也不会为就业增添较大压力。”
“这就使得经济增速的延缓和就业之间的平衡点更容易找到。”尹中卿说,“本届政府不急于出台新的刺激计划,是预防形成高通货膨胀和资产价格,使货币池子流动量更加过剩,高垒地方政府负债,留下系统性财务风险,加大今后结构调整和改革成本。”
面对上半年7.6%的增速,受访人士认为,这一增速是在摆脱刺激依赖下的实实在在的增长。下半年,不能急于采取刺激措施,以免“大起得快,大落得也快”;同时也不能对经济增长放任自流,要有足够的政策储备,要对经济增长的不同情况分别有预案。
做好充足的政策储备
“对于困难,我们一定要有充分的预判,并在此基础上制定相应的储备政策,对困难估计得越充分,应对困难也就越从容。”权威人士表示,目前国内外环境难以明显好转,经济发展下行压力依然较大。
其一,反映实体经济运行的指标持续回落。上半年,全社会用电量增长5.2%,同比回落0.3个百分点,铁路货运量同比下降2.8%。工业生产者价格(PPI)持续16个月负增长,今年以来降幅逐步加深。市场对中长期增长放缓的预期基本形成。
其二,消费增幅较为缓慢。受居民收入增长放缓、消费信心不足、高房价对消费挤出效应等因素影响,短期内居民消费意愿和实际消费能力都难以明显提高。
其三,投资增长面临制约。企业投资能力不足,投资意愿减弱。各级政府基建投资难以维持高增长。此外,科技创新对经济增长的支撑作用尚不明显,战略性新兴产业短期内难以对经济增长构成强劲拉动力。
其四,出口形势较为严峻。由于成本上升,人民币汇率升值特别是对日元和欧元升值幅度较大,中国出口产品竞争优势在减弱,未来出口形势不容乐观。
不仅如此,与世界经济总体继续呈现低速复苏态势相背离,中国外部市场需求并未明显改观。发达国家通过贸易摩擦与中国交锋,一些新兴经济体对中国劳动密集型产品设限。外部环境对中国的“围堵”和摆脱对中国依赖的意图明显。
面对上述形势,尹中卿建议,决策层需要进一步加强和充实政策储备:一是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动用存款准备金率冻结的资金;二是可以对汇率进行适当干预,至少应改变人民币单边升值的预期,为企业出口营造良好环境,稳定传统的出口市场;三是把握好积极财政政策的投向。中央已提出了棚户区改造、信息消费等领域,其他如高铁的投资需要保持适度规模,基础设施建设、节能环保产品投入等都应当加大。
“我们应从整体的宏观政策上,包括财政政策、金融政策、产业政策、土地政策、环保政策、科技政策等,都逐步调整以适应经济增速放缓的趋势,对可能出现的更严峻形势做好充分的应对准备。”尹中卿说。
从“保8”过渡到“稳7”
针对目前海内外一些市场机构的唱衰论调,尹中卿反驳说,“世界各国都没有7.5%这么高的增速,有人讲我们的经济要‘复苏’,连危机都没有,我们为什么要复苏呢?”
尹中卿认为,中国经济进入回调时期,是多重因素叠加共同作用的结果。
从中长期看,全球都处在寻求新的经济增长点的突破时期,新技术和新产业周期尚在孕育之中,世界各国经济增长整体放缓。我国经济正处于经济增长转型阶段和10年左右的设备更新周期。全球需求缩水和国内的结构性矛盾影响下,通过产业升级和创新实现更为平衡的增长,寻找新的经济增长内在动力,GDP减速是不可避免的代价。
正因为如此,他认为,中国经济需要从前些年的“保8”逐步过渡到今后的“稳7”。对经济增长形成新的合理预期。
其一,切实提高对经济增速放缓的容忍度。增速转换阶段的到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政府、企业、社会都要调整心理预期,做好政策准备。
其二,应对好经济增速下台阶。经济增速下降,本身会倒逼市场主体逐步适应经济增速下台阶。但增速过快下滑,风险也会陡增,因此,有可能引发系统性风险。尹中卿认为,那些建议中国采取“休克疗法”的观点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其三,下大力气排除隐患。未来应通过深化改革,放松管制,降低交易成本,提高生产效率,找到新的增长模式和内生增长动力。需要在化解产能过剩、政府性债务风险、房地产风险和金融风险上下功夫,解决资源结构性错配问题,为经济迎来下一轮持续健康增长奠定基础。□
我来说两句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