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怀中:参院选举后安倍对华政策及中日关系形势

    2013年7月21日的日本参议院选举，最明显的意义及重要性在于日本多年来朝野分掌参众两院的“扭曲国会”局面得以解消，保守右倾化的趋向以民选认证的形式得到固化，这为安倍内阁遂行其保守偏右的国家战略提供了相对安定的政治基础。如果说以往的几次选举（例如2007年和2010年的参议院选举）因其“负能量”意义而著称造成的“扭曲国会”局面使得国家长期战略无法“可持续发展”，并使得小泉内阁之后的日本政权走马灯式地更替，那么此次选举的特殊重要性就体现在对自公执政联盟（主要是安倍率领的自民党）施政所具有的“正能量”意义上。即这一次选举之后，安倍（或自民党）政权起码有条件“大干一场”、有一个历史机遇摆在面前（能否抓住则另当别论）。所以，选后安倍政权当以推动日本强势再起、全面振兴为目标，大力贯彻落实积极进取的内外政策。其成否及走向，对日本、对周边乃至国际社会都将具有不小的影响。其中，以下三个方面尤其值得中国等邻国的的关注。

　　（一）选后日本修宪问题的局面

　　安倍一直怀有推动修宪及强军（包括行使“集体自卫权”）的政治夙愿，为了选票搞些权变性的“降调”措施并非其初衷。 安倍本有“修宪三部走”的打算，即夺取参议院选举胜利，争取获得众参两院三分之二多数议席；然后争取修改宪法96条，降低修宪门槛；最后是举行两院修宪动议和国民投票。但现在看来，安倍心有余力不足，满足这些条件并非易事，况且还要兼顾经济民生、对外关系等大事。所以，安倍修宪是一道复杂的计算方程，需兼顾多方平衡，摆平艰巨的利益交易。

　　从理论上来说，选后安倍的修宪路线图有三种可能：倾其全力以图正面突破的短期冒险路线；不断变通妥协争取部分进展的中期渐进路线；先经后政再集思广议的长期稳打路线。现在看来，如果选举后安倍（及自民党）能够维持较为长期的稳定政权，通过第二和第三路线的结合，在修宪及其“编程”上取得一定进展不是没有可能。反之，他也会通过改变宪法解释来寻求重大涉外政策上的突破，尤其是在关于行使集体自卫权等事项上。总之，选后安倍在这方面将不会消停，总要搞出些动作来推动修宪局面往前走。

　　（二）外交及国防安全战略走向

　　安倍想定的国家战略目标是非常清晰的，即谋求日本再次强势崛起、不做二流国家。 为此，（1）其外交全力服务于提升政治、促推经济、保障安全的三大战略目标，综合运用政治（含“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等）、经济与军事安全等组合手段，呈现主动谋划、积极推进、全面展开的特点。（2）在安全国防领域，“国防正常化”及“军事大国化”是描绘安倍理念的核心概念。对安倍来说，日本军事崛起和转型已不单是成为政治大国的路径和工具，其本身就是目的和目标，即朝向“全面大国”齐头迈进，政经军大国路线并行，部分情况下甚至可以利用所谓的周边“安全危机”搞“先军”突破（特别是如果“入常”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难遂其愿的情况下），即绕过当前宪法的限制，先把相关政策用足、用透、用够把法制、体制编制、战略战术、武器装备等尽量改造和升级到“正常大国”的水准。

　　参院选后，预计安倍将大力推动上述战略和路线，展开全面进取的“战略外交”，加速日本的军事转型和崛起。然而，不“过五观”（历史观、价值观、世界观、安全观、利益观）而欲行此道，安倍“宏猷”下的“日本归来”将不得不引起地区和国际社会的关注和担心。

　　（三）安倍对华政策及中日关系形势

　　选后安倍的对华政策，突然出现决定性变化的可能性是不大的。从其最近的种种表现来看，主观上他仍想采取之前的那种“政经分离”、软硬兼施的两面性政策，迫使中国就范，但是他的主观考量和客观情势之间，正出现越来越大的落差，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落差将使他在保经济=保政权与贯彻对华战略乃至保持国际战略平衡性之间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在对华姿态上表现出言行不一、前后摇摆的纠结和矛盾。如此而言，安倍的对华战略考量实际是集中体现在以下两点。

　　首先，在领土问题上不会轻易让步。他认为钓鱼岛是一颗战略棋子，是与崛起中国对峙及抗衡的地缘争夺前沿，需要硬顶死扛；同时还可以此制造“中国威胁”和“安全危机”，从而推动实现自己修宪、国防正常化及军事大国化的政治夙愿。

　　但是其次，日本的经济振兴离不开中国，安倍要想打造长期政权，要想坐实“安倍经济学”并兑现惠民承诺，就要和中国维持稳定的经济往来及双边关系大局。所以，他也会对华不断地做些试探和接触，意图使中日关系在他设计的战略图景和路线上“稳定”下来和“正常”起来。所以，说穿了，安倍的对华考量就是保持“互惠”但不“战略”的最不坏状态：局部争端示硬对抗但要可控防突、大局关系“正常”以使经济得利，同时以日美同盟及多边外交来制约中国，这其实就是软硬手段结合的新版“政经分离”路线，也是安倍的对华大战略设计。

　　这一战略，根本上是旨在对冲和平抑中国崛起带来的权利变动，今后若干年内将不会因为日本内政的变动而产生根本性的调整和改变。这就使得中日双边关系难以获得实质性的改善，一时企稳易，真正向好难，面临周期性地时或“折腾”的困境。参院选后，安倍的对华政策本来面临着重启和重设的机遇，但如果他不改上述旧有思路，本就处于结构矛盾期的中日关系就将面临更严峻的历史性考验。（作者系中国社科院日本所吴怀中） (来源：人民网-国际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