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长沙8月7日电（记者袁汝婷、周勉）“湖南惊现空中别墅，25栋全部建在楼顶”。近日，一则关于“空中别墅”的传闻引发广泛关注：在湖南衡阳永兴家居广场楼顶，别墅群拔“顶”而起，未办理任何审批手续却存在多年。
“空中别墅”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开发商违规建别墅意图是什么？既然违规多年，为何“拆不掉”？针对违规，相关部门将如何处置？日前，新华社记者在湖南衡阳对此展开调查。
楼顶“空中别墅”招摇过市
“空中别墅”位于衡阳市石鼓区蒸湘北路的“永兴家居广场”四楼楼顶。由于楼层较高及建筑物遮挡，记者从地面上只能看到部分别墅的黄色墙体和蓝色屋顶。
从家居广场大厅左侧乘电梯上五楼，通过一段走廊后，记者来到四楼楼顶。映入眼前的是一栋栋鹅黄色墙体的二层别墅。这些别墅整齐地排列在楼顶上，每一栋都由白色栅栏围成一个小庭院，栅栏外还种植了绿树，一些庭院里还有水池、草坪或凉亭。
记者看到，绝大多数别墅只是毛坯房，连大门都尚未安装，但其中一栋别墅格外奢华气派。据一位暂住在毛坯别墅里的装修工人说，永兴集团董事长的母亲就住在这里。这位工人介绍，别墅已建了“至少八九年”。
永兴家居广场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胡吉源告诉记者，家居广场和别墅均由永兴集团投资兴建，始建于2001年。在项目建设过程中，为最大限度发挥现有建筑的功能，永兴集团在近4万平方米的四楼楼顶建设了25套别墅用作配套用房，“主要给进驻家居广场的业主公司高管居住、办公，或用做永兴集团员工宿舍。”
记者了解到，永兴集团正是2003年震惊全国的衡阳“11·3特大火灾”事故的直接责任方之一。2003年11月3日，由永兴集团修建的衡州大厦发生火灾，20名消防官兵在事故中牺牲。
面对“拆除令”，“空中别墅”竟越建越多
“空中别墅”究竟是否合规？永兴集团多位管理层人员皆承认，别墅没有报批，属于违规建筑。
胡吉源介绍，“空中别墅”所在的永兴家居广场是经衡阳市发改委立项批复同意建设的商贸城项目，始建于2001年，2006年投入使用。“永兴商贸城项目规划内容大致包括四部分：家居广场、五星级酒店、拆迁安置楼和配套用房。但楼顶别墅没有列入规划”。
胡吉源告诉记者，25栋“空中别墅”是分两次建成的，“第一次是03年建的，建了18栋板房，第二次是09年年底，建了7栋轻钢结构的。”胡吉源说，目前25栋别墅都没有办理房产证。
违规建设的别墅是否曾遭查处？衡阳市城市规划局向记者提供了一份《规划违法建设行政处罚决定书》，该文件显示，永兴集团涉及“擅自建设职工宿舍”等多项违规。城市规划局于2009年9月16日对永兴集团做出行政处罚，其中一项要求是“拆除4栋小别墅”。
然而，在这道“拆除令”下达几个月后，永兴集团不仅没有拆除已有别墅，反而又擅自扩建了7栋，也就是胡吉源所说的“轻钢别墅”。
2011年11月，市规划局再次下达通知书，要求立即拆除家居城四楼以上的25栋别墅，但截至目前，别墅依然“没动静”。
违规建筑越拆越多，长达数年拆不掉，开发商的底气从而何来？在衡阳市城市规划局向市纪委提交的关于“永兴商贸城”的一份情况汇报中，记者看到这样一段话：“该公司强调自己是市里的重点工程，是民营企业……请求市直有关部门允许其"先上车后补票"。对于该项目，由于我局考虑是市重点工程，一直未采取强制措施……”
“空中别墅”背后还有多少不能说的秘密？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衡阳的这些非法“空中别墅”始终笼罩在诸多疑问之中，令人费解。
疑问一：政府监管为何失效？
2004年衡阳市相关部门就已知悉违规别墅相关情况，并召开会议，为何“拆除令”时隔5年才下达？依照永兴集团的说法，2003年第一批18栋别墅就已成形，为何2009年的“拆除令”只要求拆除4栋？2003年衡阳“11.3”特大火灾后，相关部门对于责任方之一永兴集团开发的其他项目是否进行过消防安全隐患排除？
对于以上问题，衡阳市政府、市规划局、消防部门相关人员均以“有些是历史遗留问题，说不清楚”回答，并表示项目时间比较久远，“分管领导都换了几任”，很多问题暂时无从解释，衡阳市城市规划局副调研员龙瑞祥告诉记者，商贸城项目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是市里面招商引资的重点工程，“牵涉到很多因素”。
疑问二：衡阳政府已经“默认”违规别墅“先上车再买票”？
此前在有媒体相关报道中，永兴家居广场有限公司总经理汪建新表示，相关部门已“默认”不拆除违规别墅。“默认”说法从何而来？永兴集团向记者出示了一份衡阳市人民政府办公室2011年11月印发的〔2011〕30号文件，即《关于消除永兴商贸城安全隐患现场督办会的会议纪要》。其中强调：“利用并最大限度发挥现有建筑的功能”，要求各部门把握工作重点，“不涉及行政许可事项，不涉及其他历史遗留问题”。
令人意外的是，在衡阳市政府及相关部门8月3日晚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对这些非法“空中别墅”的“裁定”赫然是：如果完全符合消防、安全等要求，可予以保留，部分符合要求，则继续整改，完全不符合要求，则予以拆除。
最初要求拆除，为何如今变为可保留、可整改？对此，衡阳市委副秘书长、新闻发言人吕正平表示，经相关部门研究认为，由于别墅兴建成本较高，位于楼顶拆除难度较大，且一旦拆除将对整个楼体的管道结构等产生影响，因此，若能排除安全隐患，将别墅予以保留、整改“更合情理”。
此间社会舆论普遍担心，若此种违规建筑整改了就能保留，会为开发商违法违规搞开发提供“负面样本”，拆除非法建筑将难上加难，政府诚信将大打折扣。
作者：袁汝婷 周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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