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亿投资对赌债务审计:地方政府联手“BT狂人”

　　市场人士曾经预期，自称“狂人”、认为自己创造了中国BT模式的严介和，在去年自称以220亿资金撬动了超过2000亿政府投资之后，会因为2012年末四部委发出的财预463号文件，和此后对地方债务的审计而大幅下滑，甚至重现7年前严氏整个“太平洋建设集团”体系资金几近断裂的局面。

　　一度，严介和暂停了去年代建“兰州新区”时的主动宣传，然而大半年之后，在数十个地方政府与之共舞，近千亿潜在投资计划几近在手后，面临全国性审计的广泛压力，严介和却开始重新高调。

　　但是，与此前宣称自己投身新型城镇化，将由年利率仅约3%的境外养老基金支持时不同，严现在的融资渠道几乎彻底祛魅。本报调查显示，严今年已经启动的公益性项目代建，几乎都以其自己在上海发起的一家所谓私募基金管理公司，以“应收政府债权”包装“BT私募基金”广泛募资，承诺高于10%的固定年收益率。（详见本版配图）

　　这与审计部门正在排查的地方新举债行为完全吻合。多位参与相关项目的官员对《21世纪经济报道》介绍，与严的BT合作在地方亦存在争论。但是今年以来高达500亿以上的项目总量显示,这一模式仍有不可忽视的市场。严介和方面称正在洽谈项目，没有接受本报采访。

　　湖北“攻城略地”样本

　　今年8月上旬，严介和频繁出现在湖北省二三线县市。当地政府性债务已于8月1日完成各级方案正式推进。在当地官方媒体上，严介和仍然获得了高调宣传其“BT模式”的空间。

　　严介和称，太平洋建设集团最近在丹江口、房县等湖北多处都投建了新项目，其中有的是完成过去的协议，有的是全新项目。严介和在8月8日的演讲时，他提到“最近在丹江口、房县等湖北多处都进行了投资”。太平洋建设集团在中西部地区的“攻城略地”，被称为“农村包围城市”。

　　本报不完全统计显示，太平洋建设集团2013年新开工项目有11项，按照计划投资超300多亿，项目涉及广州、浙江、青海、四川等省市。与地方政府签订多项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框架协议，涉及四川宜宾南溪、海南海口、浙江温州等省市，约定的投资金额多达200多亿。

　　2013年5月14日，湖北襄阳老河口市，与中国太平洋建设集团签订城市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战略框架协议。公开信息显示，该协议主要包括老河口市梨花大道、光化大道的建设 。项目总投资4 亿元。

　　该市招商局的一位人士介绍，目前老河口只有这个项目是采取BT模式运作，“一般不鼓励这种模式，可能会带来债务问题”。其中梨花大道的项目，由地方完成一部分，余下的一部分今年开始与太平洋建设集团合作，由其垫付资金。今年6月26日，太平洋建设集团老河口市梨花大道、光化大道建设项目开工。

　　以十堰市下辖房县为例，2012年6月，由太平洋建设集团完成的房县北城工业园区开发建设项目启动。房县经信委发布的消息称，北城工业园区规划建设面积为6.8平方公里（1.02万亩），预计总开发费用将达15亿元。此次按BT模式开发，县政府将承担征地拆迁任务，项目基础设施建设招标由承包商建设，预计总投资15亿元，建设工期1.5年，分五年偿还建设费用。

　　参与该项目的一位当地部门负责人透露，该项目总投资预测15亿，按照双方签的第一期协议，目前建设面积为1508多亩，应该是每亩投资额20万多一点，投资总额不到3个亿。算上后期全部配套建设，实际上也不到15亿。实际上，当地也讨论过以BT模式进行工业园区建设可能存在偿债风险。

　　由于太平洋建设集团在全国多个县城、地市开展类似项目，当地招商部门在网上了解到相关信息，主动找到严介和合作。相关人士介绍，太平洋建设不会嫌小县城项目过小，此前，当地也曾希望与央企洽谈合作，但对方不考虑5亿以下的项目；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太平洋建设集团不需要银行的承诺函做担保，后者则需要担保。“我们很难找到银行为我们写承诺函。”上述人士说。最后，他认为，太平洋建设集团作为大公司，施工质量应该会比地方施工队靠谱，地方领导曾亲自参与过相关考察。

　　就此项目的债务风险，按照协议建设资金分五年偿还，平均每年约6000万。2012年房县财政总收入4.55亿元，一般预算收入以外部分为1.22亿元。“我们这种小县城目前还不存在大量债务，在财力范围内，用未来的钱做建设，还是可取的。”当地相关人士介绍。

　　“严介和模式”的风险

　　尽管如此，严介和遍地开花的代建工程，不得不承受政策、资金和建筑质量的风险考验。

　　由于类似违规代建公益性项目规模激增，财预463号文和过去规范性文件都禁止政府通过隐形担保加上BT模式投建基础设施等公益项目。严介和与地方合作的项目，均符合财会[2010]22号文件对“公益项目”的界定。

　　本报记者多方采访显示，各地招商部门官员并不清晰了解多部委对违规融资的禁止性规定。从项目设计上看，相关项目均没有引入市场化经营主体，其未来回购资金主要系政府和融资平台支付。在资金来源方面，在去年高调宣传的“兰州新区”后，严介和的项目几乎没有继续以所谓境外低成本资金运作。而是通过今年3月太平洋建设发起的上海元亨祥私募股权基金管理公司对外筹集。当时，双方还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目前无法确证严介和是否与该公司存在控制权关系。

　　其将应收政府账款包装入“BT投资基金”中，宣称对太平洋建设和旗下子公司进行尽职调查后，将其委托给互联网销售网站募集资金。其设定的单位份额50万元以上，固定年收益率（税后）最低亦超过10%。资金成本已与信托产品无异。严介和本人和太平洋建设集团则提供担保。

　　严介和曾向本报记者介绍，其BT项目可获得约20%回报，其中约10%将由他的资金来源方获得，此外10%可在太平洋建设集团体系内分享。在可能存在关联的元亨祥公司出具的太平洋建设集团财务报表中，该司净利润率稳定在20%以上，2012年前三个季度已实现营业利润近150亿元。

　　同时，太平洋建设体系内，仍在继续进行BT项目会员制参与的模式。因此，严介和获得的诸多项目，将由缴纳会费的会员进行承建，太平洋建设方面收取利润的一部分。在此类分包中，尽管严介和强调工程品质，仍然需要极强的内控。

　　但与严介和合作虽能实现政府信用扩张，各地如何能接受这一资金成本。记者此前采访各地政府，即便经济发达地区，其能接受的年资金成本一般不超过15%。严介和公司的宣传资料也称，其提供给地方政府的年利息率一般低于同期银行定期贷款利率。

　　因此，目前还无法确认严介和的所有项目操作方式。其获得的收益是否真实，收益的来源除工程款以外，是否还涉及在土地开发范围、开发成本财务编制中的技巧？相比融资平台与信托公司等合作举债，尽管依然涉嫌违规，严介和模式为何拥有巨大市场，也仍需各地公开更多举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