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8日至11月初,中国海军赴西太平洋海域举行代号为“机动-5号”的远海实兵对抗演习。这是海军第一次同步组织三大舰队赴远海训练,也是第一次依托远海作战体系进行“背靠背”对抗。
引子
贴近观察“机动-5号”全程
2013年10月18日,中国海军广州舰和黄山舰,在某军港拔锚启航。从墨绿到深蓝,战舰犁开的航迹,宛如一个巨大的感叹号,牵引着世人目光向西太平洋某海域聚焦。
在那里,中国海军举行了规模空前的“机动-5号”实兵演习。
10月18日起,参演编队分别从所在军港启航,经宫古海峡、巴士海峡进入西太平洋。南海、东海舰队携手组建的红方拥有广州舰、黄山舰、舟山舰、徐州舰和4架远程轰炸机,来自北海舰队的蓝方则由石家庄舰、沈阳舰、烟台舰和两架警戒机组成。
10月25日至28日的72个小时内,红蓝双方依托现有作战指挥体系和武器装备,在西太平洋进行昼夜不间断的多课目实兵对抗。
“机动”是中国海军以跨区对抗为特征的系列演习。与8年前的“机动-4号”相比,“机动-5号”对作战体系的探索从近海延伸至远海,信息化程度也大大提高。
记者跟随广州舰出航,贴近观察“机动-5号”全程。
舰队司令 晕船最厉害,一晕十多年
正是一年中风浪渐甚的时节。踏着“百合”台风的尾巴出航,第一天就遇上3米多高的浪。同行一位记者自打上了舰,基本没直立行走过。
广州舰满载排水量6000吨。与之相比,记者半年前出海所乘的“井冈山”万吨巨舰,简直像是把桩子打进了海底,人在舰上,如履平地。
海上作战的特殊之处在于,在战胜敌人之前,必须首先跨越大自然为人类设置的天然障碍:晕船。上世纪70年代的驱逐舰,吨位远不及今日。7米风浪一来,龙骨都能变形。
南海舰队副参谋长张文旦回忆,多年前出访经西太平洋比什开湾,遇上著名的三角浪。上下纵横同时翻涌,像座座山体四下合围,全无确定方向。全舰皆晕,有老鼠跳海自杀。据说遇上这样的风浪,炊事班厨师们得绑在柱子上炒菜。不过那饭菜往往是无人尚存胃口问津。
有位1973年入伍的信号兵,虽自幼长于江浙水边,竟被称作“晕船大王”。用他的话来说,“船动我不动、船不动我动”,一出海就面如死灰,一靠岸则活蹦乱跳。一晕十多年,直到当了舰长,才勉强适应了海洋。其间多次想退伍、转业,都因业务优秀而被部队挽留。同年加入海军的兵陆续离开,晕船最厉害的这一个,留到了最后。他叫蒋伟烈,南海舰队现任司令员。今年10月,他率编队再次启航,即使风大浪急。只因战争不分季节,而大风大浪正是摔打部队之良机。
红方蓝方 谁胜谁负由实战说了算
老电影里的人物,正邪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传统思维也渗入了军事文化,中外如是。
演习是和平时期军事训练的最高形式,红蓝对抗是其中常见的一类。但对抗往往并无悬念:“红军”总是获胜的一方,“蓝军”即使竭尽为难对手之事,总的来说仍是打酱油的。
所幸,这一观念已被彻底颠覆。
在赶赴“机动-5号”实兵对抗演习海域途中,南海舰队舰艇编队的演练从未停止。 19日,驻泊地防御战斗演练、珊瑚岛礁防御战斗演练;20日,舰机对抗防空反导演练……格外拥挤的日程表至少说明了两点:第一,远航没有工作休息之分,大强度训练是海军常态;第二,带动沿途更多兵力进行战斗力检验,是件搂草打兔子的好事。
让人印象尤为深刻的是,在西太平洋演习区担任红方的编队,这一路时而“红军”时而“蓝军”,角色不断转换。“通过换位思考研练、模拟未来作战对象的作战思想、装备性能,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编队训练组组长张汉川说。“以‘背靠背’形式进行对抗的双方不知道彼此作战方案,演练结果则需要等到后方导演部在汇集双方数据之后,才能作出综合评判。 ”指挥组组长林海说。
张汉川、林海是南海舰队分管训练与作战的处长。听他们谈兵,是种享受。
和平时期,训战本一体。随着信息系统和武器装备的发展,如今的解放军军事演习得以摒弃“脚本”,导演部的导调功能大大弱化。这一变化的结果是——在演习条件设置上,不人为设定红强蓝弱;在演习过程中,红蓝双方自由对抗,谁胜谁负由实战说了算。
说走就走 应急机动兵力随时可出发
再大的舰艇编队一出海,就像往大洋里撒了把胡椒面。
怎么“看”演习?筹划过程中的时间节点,也许是其中一项参照物。
10月17日,即南海舰队舰艇编队出发的前一天,才得到具体的打击命令。而担任指挥舰的广州舰则刚执行完西沙搜救任务,征尘未洗。
这不是出门遛弯,这是中国海军大规模的远海实兵对抗演习。
广州舰导弹指挥仪操作手、二期士官梁芳燕却说,习惯了。以舰为家已整整一年,往往今天才靠码头,明早又奔赴新任务,说走就走实在平常。“上个世纪80年代出‘第一岛链’,需要准备几个月甚至半年;现在搞一次远海训练,应急机动兵力随时可以出发,即使是舰艇数量不小的编队,几天内成行也不是问题。 ”张文旦说。
2007年以来,海军在西太平洋共组织远海训练近30批100多艘次。如果说武器装备与部队训练的发展是硬件,中国海军从近岸走向大洋的经略则提供了必不可少的软件,二者叠加,远海训练方得以常态化。
[实兵对抗]
大战前夜战局骤变
这一仗怎么打?大战前夜,战局骤变。几小时前,北京导演部传来一条令红方指挥员们心碎的命令:原计划配属给对抗双方各一架的警戒机,现在全部划归蓝方。根据最新兵力配置,红方有轰炸机,蓝方有警戒机,红方水面舰艇数量略多,而蓝方导弹射程更远。
在外界观察者看来,缺少警戒机,轰炸机和水面舰艇至少“瞎”了一半,红方简直就是输在了起跑线上——茫茫太平洋,要想先敌发现从而先敌打击,贴水而生的舰艇与站得高看得远的警戒机,怎能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实际上,无警戒机引导的情形,早已进入红方的备用方案。战前最后一次作战方案研讨,原本“最坏的打算”上升至主方案。
困难当然有。比方说,飞行员提出,明日海况依旧恶劣的话,直升机很可能不具备起降条件,难以完成为编队打“前哨”的任务。
指挥员蒋伟烈最后定夺——轰炸机在发现目标、实施攻击的同时担负起警戒机功能,为水面舰艇提供蓝方目标信息;水面舰艇所属两个兵力群利用大气波导等有利气象,尽快确定目标位置;直升机尽最大可能搜索目标,引导各舰实施导弹攻击……
信息,信息,还是信息;决心,决心,还是决心。围绕制信息权的实现,于平静之中暗酿风暴的广州舰为“人与武器结合”这一术语赋予了极为贴切的语境。
这就是真实的战争——态势永远在变化,并不是号角一响不顾一切全体冲锋,真实的战争得益于技术进步而又无法摆脱技术制约。
战争常在视线之外
海况果然并未好转。
5米大浪前赴后继撞向舰体,风烟俱碎,广州舰在大浪中起起伏伏。即使是风浪略为平静时,远方海平线也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墙,锁住视线。
预案里“最坏”之中的“最坏”发生了:直升机无法起飞,而航空兵根据导演部关闭搜索雷达的指令,不仅无法为水面舰艇提供目标信息,还得靠舰艇通过自主搜索得到的信息引导其攻击。
立足考察无信息引导下作战能力的导演部,把原本占据信息优势的红方几乎推至绝境。
顺利通过疑似潜艇区,红方轰炸机群发起首轮突击。
后来从导演部得到的信息表明,曾让红方纠结的航空兵突击时机应该是准确的。几乎是在预警力量更强的蓝方锁定红方舰艇目标的同时,红方远程轰炸机发射的导弹也朝着蓝方舰艇呼啸而去。初步评估,双方各有损伤。
作战指挥室内,对潜、对空、航海、导弹指挥……命令传递,信息承接,这里就是庞大战争机器的缩小版,一个齿轮咬合着另一个齿轮,根据精心制定的规则运转不息。而那群脸色平静的指挥员,战争隐身在他们的凝视中,他们的讨论中,他们叩击键盘的手指飞舞中。
自从二战中诞生的导弹打破了火力的物理界限,战争往往上演于我们视线之外。而海军对于信息化的痴迷,首先又是由海洋作为超视距战场的天然特性决定的。
外军侦察机最近时仅距百余米
红蓝双方彼此信息封锁,而在导演部眼中,这场对抗是完全透明的。
从北京到西太平洋,从海军基本指挥所到各级指挥所,从各舰艇到各机场,组成这次对抗的所有单元通过指挥平台和信息系统融为一体,各指挥所讨论甚至争论的过程实时呈现,不加过滤,原汁原味。
对抗连续进行了72个小时,红蓝双方度过了3个不眠之夜。不时凄厉拉响的战斗警报提醒我们,当下正是“战时”。
72小时里,沿着时间和空间的轴线组合变换,每一回合对抗方式各不相同。作为一个整体,它们展现了各种作战平台结合形成综合体系作战能力、实施协同打击的探索。
其间风浪依旧。外军舰艇如影随形,外军侦察机不时从广州舰一侧掠过,最近时仅距百余米。所谓远海训练常态化,就是不论战场环境多复杂,我该练啥就练啥。
据《瞭望东方周刊》、《解放军报》报道参演兵力
北海舰队、东海舰队、南海舰队部分水面舰艇、潜艇和飞机。按照“平战一致、全面带动”的原则,演习还带动了部分军、师、旅部队及部分舰、潜、机、岸导兵力,沿岸观通雷达和电子对抗兵力参加对抗训练。
参演效果
演习副总导演、海军副司令员徐洪猛说,这次演习是对海军三大舰队综合作战能力的一次实际检验。红蓝双方依托现有作战指挥体系和武器装备,连续不间断进行“背靠背”实兵自主对抗。海军领导机关和导演部坚持活导活演,临机设置险局、难局,让参演双方置身远海练指挥、练协同、练战法,有效提高了部队基于信息系统的体系作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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