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如同20世纪80年代生活在烟雾弥漫的洛杉矶的市民和生活在19世纪工业污染环境中的伦敦人，中国人特别是生活在北方的居民正逐渐在日常生活中为适应雾霾天气而做出小的改变。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 倪元锦 平悦 发自北京
进入11月的第一天，灰蒙蒙、白茫茫的雾霾天气笼罩了整个唐山市区。原本计划带8岁的儿子去上跆拳道班的董颖（化名）只得拿起电话向教练请假，结果得知请假的不止她家一个。说起那天的经历，董颖感叹地对本报记者说：“小时候那种蓝天现在已经不多见了。”而对于现在这样的雾霾天气，她已经开始被迫地“习以为常”了。
雾霾，这个原先很少被提及的词汇，在仅仅两年间，变成家喻户晓、每天几乎都会听到的常用词，而为应对和适应雾霾频发，中国各地甚至出现了“雾霾假”、“雾霾津贴”、“雾霾弹性工作制”等新提法。
雾霾，已经成为中国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雾霾围城”成常态
11月10日，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刊文说，在上世纪80年代，洛杉矶盆地的空气质量是美国最糟糕的。而中国今天正面临与洛杉矶类似的污染挑战。中国北方多个城市近来纷纷遭遇史上最严重的空气污染。“空气末日”是2012年冬天北京污染指数爆表后人们创造的新词。
的确，10月下旬以来，东北、华北多地雾霾天气频繁出现，特别是10月28日至11月1日短短5天，北京市环保监测中心、北京市气象台接连三次分别发布“空气重污染蓝色预警”和“霾黄色预警”，即通常所说的“双预警”。
11月2日清晨，记者看到，在北京和平门、长椿街、宣武门等地，能见度一度只有两三百米。监测显示，整个上午，北京空气质量指数AQI维持在250左右，属“5级重度污染”。受雾霾影响，河北16条、天津5条高速公路封闭，天津港封航。
同样遭遇“雾霾围城”的还有天津、山东、河北等“北京周边地区”。11月1日，天津提前半个月点火烘炉启动供暖，当日全城雾霾笼罩，气象台发布雾霾黄色预警。10月28日、29日，山东省经历了入秋以来最严重的雾霾天气，除沿海的青岛、烟台、威海、日照外，其他13市空气质量均达到“5级重度污染”及以上。
“适者”的生存之道
如同20世纪80年代生活在烟雾弥漫的洛杉矶的市民和生活在19世纪工业污染环境中的伦敦人，中国人特别是生活在北方的居民正逐渐在日常生活中为适应雾霾天气而做出小的改变。
每天起床后，董颖都会通过手机上下载的应用程序查看当日的空气质量。她会根据当天的天气质量预测自己会用多长时间到达单位，以及乘坐哪种交通工具上班，并且还要记得给儿子带上据说能隔绝PM2.5的口罩。嘱咐家里老人，遇到污染严重的天气，不要进行室外活动，更不要轻易打开窗户换气。下班回家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清洗脸、鼻子和嘴。
当然，如此关注此事的不止董颖一个人。在她的微信朋友圈里经常会看到亲友们关于当地空气质量的“报告”。11月5日，她就收到生活在北京的堂姐的微信和照片，堂姐说：“才用了5天的空气净化器一级过滤和静电除尘滤网清洗下来的水……后来刷子刷的更脏，没有拍照，吓死人了！”照片中清洗滤网的水盆里，脏水浑浊得已经看不清盆底。
每当连续数日的雾霾经风雨驱散后，各种社交网络工具上，更多的是对蓝天白云的晒图泛滥，众人欢呼雀跃，而待下一轮雾霾来袭时，各种吐槽依旧，周而复始。对蓝天的渴望，以及坊间流传的各种“抗霾神器”、食疗菜谱，或许就是眼下频发的雾霾带给生活的改变。
在网购零售平台淘宝网，输入PM2.5口罩，得到商品数量近2.25万件，输入空气净化器，则有宝贝6.69万件。除口罩这种“应对污染的最低端配置”外，佩戴防毒面罩的人也在地铁、公交车、街道等户外场所逐渐多见。虽然这种能够包住口鼻并配有“滤毒盒”的防毒面罩外形较之普通防护口罩略显夸张，特别像“变形金刚”，但深陷空气污染的人们已顾不上他人的目光。
中国古话“三分病七分补”，时下一份“抗雾霾食疗四部曲”也在互联网热传。据称，雾霾天食用拍姜韭菜滚猪红汤、豆腐黄花鱼、雪梨炖百合和牛肉炖萝卜这四道菜，可达到清除尘埃、补充钙质、润肺抗病毒和增强免疫力的功效。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懂得PM2.5、雾、霾、可吸入颗粒物等最近频繁出现的专业术语，并通过减少晨练、减少外出等方式躲避雾霾。防尘鼻塞、鼻腔护理喷雾器等各种声称可以改善呼吸的“神器”也在网络热卖。为呼吁各界关注雾霾空气污染。
治理：从源头到末端
11月5日，美国《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回忆了他在10月中旬到上海参加一个环保活动人士聚会时看到的一则新闻：由于天气寒冷无风、使用燃煤供暖，以及农民收获庄稼后焚烧秸秆等诸多因素，有1000万人口的东北工业城市哈尔滨出现重度空气污染。由于污染太严重，在雾霾笼罩的道路上，能见度只有几米，连公交车司机也迷了路。
托马斯认为，这30年来，中国在硬件——现代化的城市、道路、机场、港口和电信设施——建设上取得了惊人成就。中国有很多值得骄傲的地方。但是，任何健康的经济都要依靠健康的环境。如果政府现在不加强软件——制度化的法律、法院和规范——建设，确保中国的增长不被土地恶化和空气污染破坏，中国就将陷入停滞。
而要“解决我国空气污染问题需要转变发展方式，节能减排，大幅度减少煤炭消费，控制燃油汽车数量以减少石油消耗，减少降尘。同时要严格执法，依法保护环境，解决‘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的问题’。”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解振华11月5日说。
解振华的表述，跟环保部日前与京津冀等六省区市政府签订的“大气污染防治目标责任书”一脉相承。此外，环保部还发布《京津冀及周边地区落实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实施细则》，确定“实施综合治理”“强化污染物协同减排”“统筹城市交通管理”“防治机动车污染”“调整产业结构”“优化区域经济布局”等六方面任务。
北京作为大气污染防治的重点区域，进入供暖期后，在治理大气污染方面将面临十分严峻的考验。为此，10月23日，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内蒙古、山东等六省区市主要负责人在京举行会议，商议京津冀及周边地区大气污染防治工作，共同表示建立协作长效机制，内容涉及减煤、控车、降尘、治企等，进一步深化区域联防联控，下决心打好这场“攻坚战”。
源头治理和末端治理齐抓，是北京市治理燃煤污染的两个方向，今年北京市的“煤改气”任务量为2100蒸吨，较2012年增加了30%。天津燃煤锅炉供热面积约占七成，对空气质量造成严重影响，为此也正加快“煤改气”步伐，到2014年，全市燃气供热预计大幅提高至64.47%。山东省环保厅将对采暖期间废气排放浓度严重超标企业，限产30%至50%，若限产后仍严重超标，则地方政府责令其停产治理。河北省2012年产钢逾1.64亿吨以上的“钢铁大省”，到2017年，河北钢铁产能将削减6000万吨，全省煤炭占能源消费总量净削减4000万吨，还要完成123家重污染企业搬迁。
污染者付费
作为深受雾霾影响的城市，北京的治理被很多地方看作“样板”。
北京市域面积62%为山区，人口生存及发展所需的生产、服务活动则集中在平原，污染物排放强度高，大气自净功能弱，环境承载力不足，凡遇不利气象条件，容纳污染物的大气环境容量急剧压缩，致污染物排放量远超负荷，终酿持续雾霾。
对于北京而言，首要的难题是资源与消费、环境承载与污染排放的平衡，这也是任何超大城市必须面对的平衡考题。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客座教授、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际技术经济研究所特聘研究员徐基仁指出，“环境承载”与“污染排放”的平衡，是“资源”和“消费”冲突的延续，体现着“供给”和“需求”的矛盾。“只追求对‘环境承载’的‘资源’供给增加，而不对‘污染排放’的‘消费’需求进行管控，是头疼医头，‘消费’恐成脱缰野马。”徐基仁说。
由此，“污染者付费”理念正逐渐成为北京相关法规政策制定的内核。北京市人大常委会正在审议中的《北京市大气污染防治条例（草案修改稿）》拟取消对大气污染违法行为加倍处罚的“不超过100万元”罚款上限，提高大气污染违法成本。
“该《条例》主要针对违法排放企业，体现了‘谁污染谁付费’原则。”北京市环保局主管移动源大气污染排放的副局长姚辉指出，《北京市2013－2017年清洁空气行动计划》中，规划低排放区、研究制定征收交通拥堵费、对违反六环禁行的黄标车罚款并扣分、开征挥发性有机物排污费等诸多措施，同样体现“谁污染谁付费”原则。
对于2070万北京市民中的每一个人而言，如果喜欢蓝天白云，而又愿意生活在这个污染超负荷排放的首都，则必须在享受驾车出行等便捷权利的同时，从我做起履行减排义务——对于北京，采取政策来减少污染排放，启动经济手段调节已到必要时刻。
而当个人享受便捷权利与环保减排发生矛盾时，我们不妨听听绿色环保组织“聚思”（中美清洁能源合作组织的简称）的主席刘佩琪最近在一篇文章中写到的话：“我们不应该每天查过手机上的空气质量指数应用程序后，才能决定是否带孩子出门去玩。不应该有更多的中国孩子在第一次走出国门时问：‘妈妈，为什么天空这么蓝？’……中国可以变得比这更好”。
我来说两句排行榜